《魔族秩序》果酱糊糊

2、“黑猫警长”

　　黑暗的环境没有什么声响，所以少年很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撑着身体隐隐作痛的手臂和从伤口顺着手臂流下的鲜血，能感觉到被血糊湿的手掌和手掌下冰冷的瓷砖地面，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被冷汗沁透的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
　　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
　　有那么几秒，他瞬间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明明只是个打杂端水、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好心的大哥捡回来，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读书工作，但至少不再忍饥挨饿，露宿街头。
　　对，是大哥让他来的。因为大哥说了，“不要让我难做”……
　　可他根本不想做这样的事！
　　他怕血，怕得要命。
　　那段风餐露宿的日子他忘不了，痛苦的回忆深深刻在了脑海里，甚至让他成为孤儿前的记忆都淡忘得干净了。是大哥救了他，是大哥给了他饭吃……
　　黑暗中传来一声咕噜声，这声响将少年的神智唤了回来。少年猛地想起自己兜里还带着一只打火机，哆哆嗦嗦地掏了出来，发抖的手指按了几下，终于打燃了火。
　　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房间，无数黑色的影子投到了墙壁上，而其中一个影子，就是那个让他受伤的东西的。
　　那个东西的影子立了起来，变得庞大了不少，而那个东西正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是一只猫，一只周身全黑，没有一撮杂毛的黑猫。
　　“原来是猫啊……”少年差点吓了个半死，看清那未知的危险其实是一只猫时，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总算回复了平静。
　　“是猫啊，原来是猫啊，哈哈，哈哈哈哈……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黑猫睁着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疯癫了的又哭又笑的人类。那人类在那儿喃喃自语了好久总算从地上站了起来。它看到他的手再次伸了过来，于是它再次伸出了爪子，准备再给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人类来上那么一下。
　　这次少年的反应很是及时，在再次被猫的爪子抓到之前就收回了手。
　　他发现了，这只黑猫好像在守护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它身体下方柜子里的某样东西，只要他一伸出手就会遭到“凶残”的阻止。
　　黑色的猫咪寸步不离自己的领地，时不时用舌头轻轻舔舐锋利的猫爪，像要向眼前的人类宣誓自己的厉害一般，露出尖尖的猫牙，圆圆的眼睛里充满着猎食者的贪婪。
　　黑猫威风凌凌的模样确实让少年却步了，他不想伤害猫咪，也不想让自己的手臂再添伤痕。可怎么才能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务呢？整个屋子大大小小的柜子也都翻找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眼前这个猫咪守着的柜子没有确认。
　　咕噜噜……
　　又是一声不适时的声响，这次少年听清了，是从黑猫所在的地方发出来的。这声音像是在什么封闭空间里气体流动发出的声响，起先少年以为是从猫咪的口中传来的类似于警告的声音，就像动物世界里常演的野生动物驱赶入侵自己领地的其他动物发出的恐吓一般。结果那声音又接连不断地响了，时大时小，像是什么快要抑制不住了一般，越来越频繁。黑暗的气氛更加凝重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的紧张感和凉意再次慢慢爬上了少年全身，他只有不停吞咽着口水才敢和眼前的黑猫继续对视。
　　黑猫漆黑的瞳孔被一圈银色包裹着，让它的眼睛在这黑暗的光线中又大又亮，盯久了反倒让人有些害怕。他害怕每一次打火机熄灭，然后点燃的瞬间，那双眼睛的主人会变成一个可怕的东西，然后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仿佛不是一双猫的眼睛，而是有什么别的东西通过它们看着外面的世界一般。
　　不是说猫很有灵性吗而且这还是一只黑猫，一只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毛的黑猫……少年想起了以前不知听谁说过的有关猫的说法。
　　咕噜噜噜……
　　是什么呢？这声音总感觉越听越熟悉了，只是一时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类似的声响。不过少年发现，只要他不去碰柜子，黑猫好像就没有向他袭来的意思，所以他就大着胆子顺着打火机的光向周围打望。然后他在柜子的柜脚旁发现了一个干净的猫碗和一个没有水的杯子。
　　看看柜子上猫咪嘴角滴落的口水，再看看这空空如也的餐盘，少年似乎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饿了吧……”少年似乎是在问猫咪，不报希望它能做出回答的那种。
　　“喵~~~~~~~~~~”（聪明，终于发现了。）
　　“真饿了？”少年没想到黑猫能回应他的猜测。
　　“喵！”（真的！）
　　这猫真这么有灵性，还能听懂人话？
　　“那我给你找点吃的？”虽然听不懂黑猫在说什么，但为了怕他随便乱动惹猫生气，少年还是这么给猫解释着自己四处翻找的目的。
　　柜子什么的刚刚基本都看过了，没见到猫粮一类的东西，只有寄希望于冰箱了。
　　来之前组里的兄弟说过，这次的目标家里本来住着一个老人家，快到80岁的高龄了，育有一子一女，然而子女都有各自的家庭，常年不在身边，老人家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而就在上个月，老人的子女回来了，把老人送进了养老院，留下了这一间空空的房子。
　　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门，里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少年翻翻找找好久才发现冰箱角落里的一根火腿肠。他还在厨房角落的米桶里发现了一点米，可是灶上的炉火已经点不上了，只好作罢。
　　“吃这个吗？我只找到这个。”少年划开火腿肠的包装，将它切成小块放到猫碗里。
　　黑猫在柜子上向下懒洋洋地瞟了一眼，有些不想动弹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跳了下来，来到了自己的猫碗边。
　　它将鼻子凑到碗边嗅了嗅，好像在确认食物的品质，确认无误后才张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没想到这猫还是个淑女，肚子都叫成那样了，还吃得这么不紧不慢的……”少年怕这话说出来被挠，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虽说吃得慢，但就那么一小根，很快猫婉又空了。
　　“没吃饱吧？”蹲着的少年问道。
　　“喵！”（吃饱了!）
　　“可惜我没带什么吃的东西。”少年看着正在舔嘴角的小猫，有些遗憾地说道。不知怎么的，刚刚还有些害怕黑猫的少年突然可怜起这只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小东西了。
　　“喵喵！”（不用可怜我！）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肚子叫成这样，真可怜……”
　　“喵！”（哼！）黑猫被少年口中的“可怜”刺激到了，跳回柜子上面继续舔爪子去了。
　　本想挼一挼这个可怜小东西的脑袋，但少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就犹豫了，他思索了一会儿，说：“要不我明天再给你带吃的来？今天我就先走了，什么也不拿。”
　　少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打火机收了起来，放进了兜里。走到阳台时，他转身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纱窗门，对着猫咪所在的角落轻轻地道了一声别：“明天见，黑猫警长。”

　　“所以说你就空着手回来了”第二天的上午，黄毛少年就去大哥的房间汇报工作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他是这么想的。
　　“什么也没偷到吗”大哥一脸严肃地问。
　　“没有。”少年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大哥。
　　“手怎么回事，不是家里没人吗，怎么还会受伤，把纱布解下来我看看。”大哥深刻怀疑是“瓜皮头”少年没有好好干，装伤偷懒，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少年只好将用来包扎伤口的纱布一层一层解开，露出里面的三条爪印。伤口不大，但很深，可见攻击者的爪子非常锋利，而且相当凶恶。
　　“你这……被狗追了”大哥看着少年白皙手臂上的三道大口子，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格外显眼。这少年虽是自己捡回来的，但从小就长在组里，还从未看到过他身上出现这么醒目的伤口。
　　凝血的伤口仿佛触动了什么……记忆里，一个留着瓜皮头的瘦弱小孩儿，跟谁都不亲近，总是喜欢在他身后跟着。
　　他摇摇头，叹了口很长的气，说道：“算了，算了，这次先就这样吧，吸取教训。下次任务还得上，知道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少年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最开始他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没有领来一句责骂。后来他听出来了，大哥关心他，照顾他，他却辜负了大哥的期望。他不敢对大哥说出真相，他不敢对大哥说“他不想去做任务”，还有那个时候他有多害怕，他也不敢说。
　　关上房门前，少年听到大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记得去打疫苗。”
　　“嗯，谢谢大哥关心……”少年小声地回应着，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黑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