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终点站》胡桃胡桃

12、第十二章 逆 转

　　夏以玫在心底暗暗叹息，她十分后悔早上起来没翻黄历，想来今日定是不宜出门，否则，怎么在这样的地方也能遇得到。心里转着千般念头，脸上却刻不容缓地泛起笑容，她微微坐正了身子，朝展慕云点了个头： “嗯，这么巧！”
　　“你怎么在这里？”见她神态自若，展慕云想也许她只是来闲逛的。
　　“你又怎么在这里？”夏以玫把头略略一歪，反问。
　　展慕云素来命令指挥别人惯了，心里不悦，忍住气：“我来买画。”
　　“噢，我也来买画。”
　　“哦？买哪幅？”展慕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平常。
　　“你有兴趣？”夏以玫试探。
　　“也许。”
　　夏以玫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上好的玫瑰香片，甜香渗入肺腑。然后她才不紧不慢地道：“杨思凡先生的作品……”
　　展慕云听到此处，已知那幅《如风往事》确是被她所买，心下一沉，冷冷道：“对不起，这幅画我要买。”
　　“很抱歉，我先来。”夏以玫语调和气温婉，笑容仍挂在嘴角，但眼睛直视着对方，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展慕云望着她，脸上阴晴不定。尤其是看到她波澜不惊的表情，若不是他买画之意是临时兴起，展慕云几乎要以为她是早有预谋的。
　　“哈，你以为先来就能买到？”展慕云傲慢地挑了挑眉，“我可以出高你十倍的价！”
　　“那是，展先生财大气粗，这是全秋原都知道的。”夏以玫淡淡一笑。
　　展慕云适才的话一出口，立刻就懊恼起来，自己为何这样沉不住气，和夏以玫这种旗鼓相当的对手拼价无疑是幼稚之举，以她的家世和身份，较起真来，他也讨不了多少好处。
　　念头一转，他迅速整理好心情，四平八稳地道：“这样吧，你可以开个条件作为交换，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你。”
　　听到这话，夏以玫原本心头大喜，若是可以用来解除婚约，莫说这一幅画，就算是十幅画她也早就拱手相让了。可是，脑海中浮现出一双哀伤失神的眼睛，耳畔萦绕盘旋着一把凄楚的声音，那声音隔了三年的漫长时间，依然清晰无比地传来，“夏小姐，我拜托你，请帮我找到那幅画……然后寄给我……”她答应过那个人，一定要把画完好无损地送到她手中，这是夏以玫漫无目标这么多年以来，唯一郑重其事地与别人的约定。
　　所以她仍旧平静地望着展慕云，刻意忽视他目光中的那一线期待，轻缓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闭口不言。
　　展慕云威逼不成，又利诱失败，恨恨道：“你当真非要不可？”
　　“没错！”
　　“你……”展慕云抬高声调，后又略微压低，目光中带着隐忍，“这里的画这么多……为什么偏要这幅？”
　　夏以玫正要答话，门口一道人影飞闪进来，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以玫，搞定了，手续已经办完，等一会有人把画直接送到……”话声骤然停下，刚从外面匆忙进来的客户经理顾晓盼，似乎是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顾晓盼打量着立在夏以玫面前的男子，平时里不大看新闻的她，自然是对展家二少爷不太熟悉，以为只是普通来买画的客户，只见对方气质出众，也不敢怠慢，忙道：“这位先生，请稍等一下……”
　　展慕云瞥了一眼顾晓盼，并不理睬她，而是继续对着夏以玫道：
　　“你能不能不要和我抢？”他几乎是在放低姿态，心里有种挫败感，好像一遇到夏以玫，就会让他乱了步调，失了淡定。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你能不能不要和我抢？”夏以玫一本正经地道，她清楚这画对展慕云的意义，只是可惜她与另一人约定在先。
　　“你们……呃……认识？”被凉在旁边的顾晓盼忍不住插了一句。
　　“认识！”
　　“不认识！”
　　两个人同时开口，顾晓盼听得一愣，这什么意思？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认识？这个女人竟然敢说不认识他，展慕云俊脸一寒，心中那把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腾地点燃，大有燎原之势。
　　“夏以玫！”他终究按捺不住，怒吼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夏以玫扬起头，对他灿然一笑，“展先生，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谁？”
　　展慕云眼中划过一道冷光，避开她的话不答，而是转向顾晓盼，“你就是这里的经理？”
　　顾晓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个人的小宇宙太强大，仅仅是那目光，就快让她窒息了，强挤出一丝笑容，她忙点头称是。
　　“这幅画明明是非卖品，为什么会出售？” 他居高临下的问。
　　“啊……这个……因为……”顾晓盼舌头打结，不知如何回答。偷偷瞧向夏以玫，展慕云不知道，夏以玫为了找这幅画不知花了多少心思，顾晓盼在艺术馆工作，消息比较灵通，两人正是因为这个时常联系，才成了交情不错的朋友，那幅画刚被运过来展出时，顾晓盼大惊之下，立即通知了夏以玫，并迅速换上非卖品的标签，只是为了等着夏以玫来买。但这样私自动手脚明显是违反规定的，展慕云不愧身经百战，一下子就抓到关键，令顾晓盼无言以对。
　　夏以玫见他开始为难顾晓盼，心里有些急，本来顾晓盼已经帮了她太多，如今若再因此受到连累，她如何能够心安。
　　想到此处，她笑脸如花的向展慕云道：“既然知道是非卖品，你又为何非要买？还有，难道你要买就可以，我买就不行？”
　　言下之意，就是若真要追究起来，你我都是买不成的。
　　展慕云被她一句话堵住，怒气更甚，“夏以玫，你故意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展先生是什么身份的人，我哪里敢！”夏以玫低眉顺眼地回答。其实是在提醒展慕云要顾及身份，不要迁怒到其他人。
　　展慕云何尝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心知这画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她手里抢过来了，气极之下，不怒反笑，他一把抓住夏以玫的手臂，把她扯近到身前，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其实并不乐意我们的婚事。”
　　没想到展慕云早已洞悉她的心思，愣得片刻，夏以玫抬头，迎上一双咄咄逼人的眸子。
　　“那又怎样？”
　　展慕云唇角上扬，目光微寒，让夏以玫觉得毛骨悚然，
　　“你听好！”展慕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字字冰冷，“这个婚，结——定——了！”
　　夏以玫突然觉得世界一片灰暗。门外，一个黯然的身影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