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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烟火商贩 ...

  •   日暮落下,余晖消散,街上掌起了灯火,格外璀璨。流入市内的河是沥江的一条分支名唤四海。此时,四海边上早已坐满了少男少女,童子稚儿在放河灯。还有对月穿花的闺阁少女,有用凤仙花染指甲的小女孩,还有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孩被嬷嬷追着逼着洗头,而她却不愿非闹着要去和那男孩玩琉璃珠子穿洞。商户的妇人还在街边吆喝着买卖。那些粉妆玉琢,云鬟叠翠,穿红着绿的公侯小姐,已经悠悠然莲步轻移回家去了,在庭院里摆弄好了桌几,放上糕点鲜果,准备乞巧。
      “小姐,玩够了,咱们回府去吧。”宓宓跟在裴乂身后提了几盒物什,屁颠屁颠地走着。宓宓想拉着小姐回府,可哪里拉的住?都说京城的夜,最是热闹喧哗,在这节日里头,更添喜庆和映辉。裴乂拖着残腿,左看看,右盼盼,怕不能尽兴。宓宓也是左劝一句右说一句,怕不能尽心。说着说着,走着走着,不知哪里传来几句隐隐约约的对话——“小心点啊,撞坏了看我饶不饶过你们”,“这箱放最里面去”,“李侍郎,这一车子装不下啊......”裴乂蓦地站立住不动,宓宓没留意,冷不防地撞了上去,两人差一点便摔倒在街巷边。
      “小姐,您怎么……”宓宓还没说完,便被裴乂嘘了一声打断。宓宓立即闭嘴,跟着裴乂的视线往前看去。巷子的阴暗处有几个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搬着重物。起先,裴乂只是注意到丢在驴车边上的彩纸、竹编、烟火等物品。紧接着,又看到他们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上车。“奇怪,卖灯花烟火的东西怎么会是李侍郎的东西?还有,为什么装灯花的箱子如此沉重?”裴乂思忖了一下,拉着宓宓跑进一个拐角处,蹲了下去,一边留心地听着黑暗中那群人的谈话,一边盯着他们的举动。其中一个长得中等身材,头却大得出奇被唤作李侍郎的人厉声道:“我去拉多一辆车过来,你们先装着。”过了一会,那领头的人便离开了,底下的两个伙计,其中一个凑到另一个身边,胆怯地说道:“大哥,要是出城的时候万一被拦下来搜查,这可怎么办?”另一个回道:“怕什么,今天那么多商车出入,不会被检查到的。”那人又说道:“可近来,府尹大人为了查官银失窃案早已下令严查出入历城的车辆.....”另一人打断他道:“嘘.....”那人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才又低声私语道:“你放心吧,这一点我自会去打点的。城门的守卫是咱们的老熟人了,给个几两银子疏通疏通就行。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贵人府里的令牌嘛。谢弟,咱们干完这一笔,以后可就再也不用上京城来卖烟火过日子了。回家,置几亩良田,买个宅子,娶媳妇去不好吗?何必担心那么多。咱们不过是跑腿的,真出了事,不是还有上面的人嘛?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奉命押出城而已。实在不行,就说是李侍郎的人拿命威胁我们的。反正啊,倒霉轮不到咱们,安安心心地搬货吧。”先前说话的人听到这一番理论,便不再置言,当下两人齐心协力把剩下的箱子一个个搬上驴车。
      听罢,裴乂回过头来瞪大着眼睛看着宓宓,宓宓也瞪大着眼睛回看着她,两人相视了一会,裴乂首先开口说道:“走.....”宓宓跟着裴乂回到街道中,宓宓问:“小姐,他们这......”裴乂制止她,思考了一会,想到:趁着这个时候偷运不能被检查的物资,这箱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官银失窃?莫非,他们这运的是?不好,思及此处,裴乂立马对宓宓说道:“宓宓,你听我说,这事情非同小可,你赶紧去报官......哦,不,你先回去告诉李总管去,让他派人去通知京兆尹府。”
      宓宓慌而又问:“说什么?”
      “他们这搬的就是那失窃的官银,你快去告诉李总管,让他去报官。”
      “那小姐您呢?”
      裴乂回道:“我先在这里守着他们。”
      宓宓大惊,立刻反对道:“不行,太危险了,小姐您不能留下。”只见裴乂不顾她的反对,急迫道:“这件事情不是简单的盗窃,是官府里自己人干的,你没听到刚刚那位走了的被唤李侍郎吗?李侍郎?不是户部就是工部的人。还没出府就能偷那么大一笔官银而且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想必也不是一个侍郎所能完成的,后面必定有更大的指使者,不能放过他们,要是让他们出了城跑了就没证据了。”
      宓宓又反对道:“那小姐也不能留下来,要留也是我留下来看着他们。”裴乂无奈地回复她道:“我的腿伤了,我跑不快。等我回去通知别人就晚啦。你能跑,你赶紧回去还来得及。”宓宓自然放心不下,还想争辩,却被裴乂一把推转身去,然后语气坚定地吩咐她道:“没时间再辩论了,要快。”宓宓只得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裴乂撒开腿便往王府跑去。
      裴乂提着手上的盒子又回到刚刚躲藏的拐角,继续盯着那几个人。此时去取车的那位李侍郎已经回来了,正在看着那两位大哥把剩下的箱子放上驴车,再用麻绳捆绑好,最后再将地上的彩纸、烟火一应物品放在箱子上面,捆扎好,伪装成是进城卖花灯烟火的商户。眼看着他们就要赶着驴车走了,裴乂心下焦急起来,一时半刻宓宓肯定回不来了,如何是好?若说一路跟随的话,恐怕自己的脚跟不上人家的车,即便能跟上,自己也没有三头六臂的本事去抓住他们。若是不跟上的话,让他们出了城跑了,那可不就是助纣为虐了吗?裴乂倒也从没想过当什么英雄好汉,可是眼前遇上的事情却实在不能不管。心里思量了一会,便想到:“先跟到城外吧,一路留下信号,让他们也好早点找上。”计谋已定,便见她丢下手里的东西,先那一伙人一步,拐着腿往城门去了。
      而宓宓随着大道一路奔驰向王府跑去,奈何此次是第一次出来,人生地不熟,路陌生的很,甚至连东西南北也不得分辨,加上现下已是天黑,路况与白天多有不同,到底哪一条道哪一个方向才是王府所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急得她,心里一团乱麻,星眼流波,却又不敢停下好好哭一场怕耽误了事情。一边跑着一边擦眼泪,一边问行人又一边调转正确方向去,等赶回到王府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情了。真是船破又遇顶头风——祸不单行,偏偏着急的时候又遇上了眼挫的小厮,看门的茗哥长年不进王府,哪里认识什么裴孺人宓丫鬟,只一昧地打着哈欠,苛斥着这个不知来路,满身狼狈的野丫头赶紧离开,休得吵闹,完全不理会宓宓的哭天喊地,声嘶力竭:“我真的是王府的人,我是裴孺人的贴身侍女,我叫宓宓,你去叫李总管出来,他知道我的。我有急事要说。”“去去去,我们李总管也是你能见的吗?”一边又将她赶下府门的台阶,毫无同情心地一把关上了大门。宓宓又跑上去,大力地拍着大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李总管,李总管,我是宓宓,我是宓宓,我真的是宓宓啊,李总管,李总管......”那小厮大概被吵得烦了,才又开门出来,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烦人呢?信不信我叫人来抓你去府衙啊。”一边说着还一边捋起袖子叉着腰,面露凶相。平时胆小怯弱的宓宓此时却不害怕,反倒挺直了胸膛,对那小厮吼道:“好啊,你带我到府衙去,我还正想去府衙呢,来啊,走啊。”经她这么一吼,小厮却有点被唬住了,愣着半响不动弹。动静闹大了,里面走出一人来,问出了什么事,走到灯下,不正是李总管么?李总管一见到宓宓却是大吃一惊,连忙问她为何会在外面,为何这身打扮,又问她是不是裴孺人丢了,又被自己联想的事情吓得手忙脚乱,一时半会,宓宓竟然一点都插不上嘴去回答他。但见她,提了提气,大声道:“李总管,李.......总......管......你听我说,”至此,李总管方才停下他的一顿唠叨,“你听我说,小姐现在在外面,”李总管这一听,脸色大变,又开始紧张道:“你们怎么偷跑出去了,你们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你们怎么这么胆大......”旁边的小厮茗哥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是没说到重点,也跟着着急,他只得拍拍李总管的肩,对他说道:“李总管,您让这位姑娘先把话说完呗。”宓宓瞪了他一眼,心下里想着要不是你刚刚拦着,现在不早就去找到小姐了么。李总管也瞪了他一眼,想着,就你多嘴。隔了好一会,宓宓才回过神来,又对李总管道:“我们怎么出去的回头再跟你说,现在小姐有危险,我们先去救人。”李总管一听,被吓得直抖嗦,接着宓宓凑近他耳朵边如此这般地把先前所遇之事以及裴乂吩咐的话说了一遍与他听。这一听,李总管更是被吓破了胆儿,好一会才缓过来,慌慌张张地吩咐道:“茗哥快去衙门找府尹董大人报案去,”又转过来对宓宓道:“你和我去找裴孺人。”当下也不多说,立刻就各自行事去。
      等两人找到原来藏身偷听的拐角处时,早已没有了人的踪迹,只剩下地上躺着白天买的几个盒子,里面装的正是祭拜七夕娘娘之物。不见了小姐,不见了孺人,两个人都慌张了起来,哭的哭,喊的喊。没多一会,府尹大人也带着士兵们赶到,方圆十几里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裴孺人和贼人。此时已到了戌时,晚市也早就散了,街上人迹寥寥,府尹董大人去查问了守城门的卫兵,得知今日确实有卖灯花烟火的商货驴车出城,不过不止一辆,陆陆续续地有不少出去。也确实有腿脚不方便的人出去,不过不止一个,前前后后也有十几二十个。府尹大人当机立断派了五十精兵出去寻找。然后才自回府衙去了。李总管和宓宓哆哆嗦嗦地回到王府,还是放心不下。到了第二天,李总管又派茗哥去府衙打听有没有消息,竟还是一点消息都未曾有。宓宓回到五敛阁,足足哭了一夜未曾睡眠,天一亮又跑来李总管处询问。哎,真是悲喜一瞬间。
      虽说裴乂只是一个孺人,也不得殿下眷宠,但是偷出王府失去踪迹,又涉及到京中失窃的十万两官银,兹事体大,李总管也不好自行做主,唯有叫了府中一个叫姓郝的侍卫过来,让他快马出城到万民园通知越王去。
      “李总管,他不好说清楚的,要不让我跟着一起去吧。”宓宓看到了能救小姐的机会,当下便不愿放过,立即对李总管请求道。
      “你去做什么,不净添乱吗?再说了你会骑马吗?”李总管无奈地回她道。
      宓宓想到,不管怎样总得自己去见到殿下才好求殿下去救救小姐,若是殿下丢下不管,小姐也就无人能救了,只怕被掳被害被杀也说不定,心里便顿生勇气,慨然道:“我会的,以前小姐教过我的。李总管你就让我一起去吧,求求你了。我宓宓无父无母,若是这次救回小姐,我就认您做我的爹爹,侍奉您,孝敬您......”一边说着一边早已是跪在地上,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泪眼婆娑,让人心生怜悯。
      那李总管道:“你这个女娃,我要你这个女儿干嘛,快别瞎说。擦干眼泪就一起去吧。”随即又吩咐了那个侍卫要好生看着她点,别累着伤着了。侍卫听命,牵过几匹骏马,扶了宓宓上马,自己又一步跨上马身,两人便绝尘而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烟火商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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