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小白的瞎子大佬》秋官

9、第 9 章

　　月色笼罩，小乞丐第一次穿上夜行衣，和莫绝隐匿在陈府不远处。

　　月光之下，小乞丐只看得清楚，莫绝一双精锐的眼睛，散发着如猎人一般的狠辣。

　　莫绝知道，这是小乞丐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事。

　　手染鲜血，命含杀戮。

　　黑布蒙着嘴巴和鼻子，说话低沉，“一会儿，我去干掉那几个守卫的家丁，你从后门翻墙进去。”

　　小乞丐握着怀里匕首，手心微汗。

　　莫绝犹如鬼魅一般的身子，迅速在月色下划开一道黑色的掠影，手提灯笼的家丁，一个接一个应身倒下，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身处地狱。

　　小乞丐也犹豫不得，立刻跑去后门，使劲一登，翻过不高的围墙。

　　莫绝把家丁的尸体安在不显眼的地方，也使着轻功，翻进陈府。

　　晚上，陈府后门很少有人，只有几个在门外巡逻的家丁，这陈府的情况莫绝早就摸了个底，哪里是住处，哪里是库房，那里住着什么人，他都知晓。

　　莫绝观察着四周，确实无人。

　　小乞丐也不敢掉以轻心，猫着身子，四处看看。

　　莫绝很是沉稳，老练的按着早已计划好的路线走着。

　　小乞丐紧随其后。

　　夜里有风无语，寂静的出奇。

　　陈府大多熄了烛火，漆黑一片。只有几盏青铜灯立于走廊一侧，微光闪烁。

　　莫绝在一间房外停下，向四处再次张望，把迷烟球点燃，从纸糊的窗户扔进去，过一会儿，拉了拉面上的黑布，才轻轻的推门而入。

　　“捂紧口鼻，别吸进去迷烟。”

　　小乞丐照做，把脸上的黑布拉紧。

　　进入室内，又好生的关上木门。

　　陈府并无太多守卫的家丁，毕竟陈大人是个温和的老大人了，在江南几十年来，也没有什么宿敌。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迷烟香气，还未散净。

　　室内的东西看不大清，莫绝点燃怀里的火折子，火光不太亮，但足以看清室内大概。

　　床幔笼罩的大床上，躺着那个与洵王有着佳话的绝色女子。

　　火光并没有把她惊醒，也许她早就熟睡，在迷烟之中。

　　走进仔细一看，果然是。

　　莫绝干净利落的把火折子递给小乞丐，二话不说的把床上的人抱起就走。

　　小乞丐有些愣，随即熄了火折子，揣在怀里，跟了上去。

　　来时莫绝早已经与他讲好了回去的路线。

　　莫绝脚下生风，晕着轻功，速度极快，即使他扛着一个大活人。

　　小乞丐紧紧的跟着，走后门出去，再一直向西走，莫绝约好了相聚的地点。

　　小乞丐断后，也马不停蹄的跑。

　　心跳的飞快，自己真的是回不了头了吗？

　　一间有些破旧的屋子，酒楼的老柴房，这里堆放着柴火，也无几人来此。

　　莫绝早已经等候多时，小乞丐踏入。

　　陈家小姐被绑住手脚，因为迷药的缘故，死死的躺在一旁。

　　莫绝冰冷的眼神是小乞丐打了寒颤。

　　他一下子知道了莫绝的意思。

　　“非要我动手吗？”小乞丐还是问到，虽说心里面早有了答案。

　　“这是你的必经之路，也是公子的手下必须要做的事。”

　　“可我和她并无深仇大恨，就这般要去她的性命，我。”小乞丐仍是放不下心里的柔软，许是他终究还不是个真正的杀手。

　　“公子的命令，不可违背。”

　　小乞丐眼中再无光彩，“也许我才是那把匕首吧。”

　　莫绝退身到一旁，不说话，看着小乞丐。

　　他知晓，这一步难以迈出去，卖出去便没有回头之路，就一如他当初一样，拿着小小的刀刃，在十来岁的年纪，就走进杀戮。

　　一去不返。

　　小乞丐拿出叶姚送的匕首，打开，匕首锋利的面在透入屋里的月光下，闪着冰冷冷的光泽。一如匕首一般，摸在手中，怎么都是冷的。

　　陈家小姐昏迷着，夜里，借着微弱的月光，依旧可以看出那倾国倾城之色，何况还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

　　自己真要就这般，无缘无故的杀了她？

　　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可是，他没有办法。

　　脑海里出现叶姚那万事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小乞丐明白，自己现在根本由不得自己，至少，还有盲孩儿的性命。

　　若说人的命谁不一样，可是人是自私的，小乞丐和陈家小姐并不相识，甚至说，现在才见第一面，虽说见面也不是正式的。

　　想起盲孩儿婉然的笑容，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就像是漫天的星河，璀璨无比。

　　小乞丐知道，自己终究不是个圣人，是个心有凡尘的凡人。

　　匕首渐渐接近陈家小姐的脖子，可小乞丐还是下不去手。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刀下去，会怎样。

　　自己也许只是简单的一用力，可是一个绝世女子就这般香消玉殒，陈家又会如何？洵王又会不会追究？

　　他不敢想，也想不出什么。

　　“别犹豫，我不是教过你，快准狠吗？心软是最不适合我们的。”莫绝插着手，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

　　心软，最是不行。

　　只有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终的到达目的。

　　小乞丐紧捏着匕首，脸上附上丝丝青筋，眉头皱成一团。

　　杀，刀一下就好。

　　杀人又不是什么大事，死亡自己还见的不多吗？易子而食，杀人劫财，自己见得多了。这没什么。

　　小乞丐在心底告诉自己。

　　手上一用力，他闭上眼睛。

　　没有看见什么，眼前一片漆黑，他只感受到喷洒在手臂上的鲜血，湿漉漉的滴在腿上，浸透了身上的衣料。

　　脸上也是流淌的痕迹，他真开眼，看着面前血色染着的陈家小姐，熟睡在生命之中。

　　去下面上的黑布，小乞丐用它擦去脸上多余的血迹。

　　“船只已经在后院的河里等着了，你直接到城南，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

　　小乞丐起身，回了句“好”。

　　地上是一片血渍，陈家小姐的脖子处依旧还流淌着鲜血，只是已经不在温热，越来越冰冷。

　　冷风吹在脸上，血迹干涸，贴在小乞丐的脸上，就像是血色的胎记。

　　脚下就像是灌了铅，十分沉重。

　　一步一步，就像是在沼泽里行走一般的艰难。

　　手染鲜血，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小乞丐了。

　　他忽然想起叶姚给他取的名字，影。

　　黑暗之中，不见光彩。

　　寂静的河流之中，停泊着一艘小木船，船家穿着素衣，坐在船头等着。

　　小乞丐走上船去，船家便发了船。

　　要着木浆，隐匿在夜色朦胧下。

　　木匠划破水面，激起水花，萤萤光泽。

　　“入一行，就注定要干一行。”船家有些沙哑的嗓子，缓缓的说。

　　小乞丐抬头看着站着划船的人，不见面庞，只见后背身姿。

　　“是么？”

　　“乱世之中，能够安神就好，我虽是个划船的，可是也见过什么杀人如麻的江湖杀手，伤天害命的江湖大盗。”

　　“那您还安然无恙？”

　　“江湖行走，为财害命。我也为财，此做这行。接送的，也并不是一些普通人，若说我助纣为虐，我也无话可说。”

　　“您是个高手？”小乞丐不觉问到。

　　船家笑了声，“高手不高手，乱世难生存啊，这才是真理。”

　　“那您是干哪一行的？”

　　“小伙子，我哪一行都干，若是有天想找我办事，就去问天阁。”

　　问天阁。

　　“好。”小乞丐恭敬地说，“多谢大侠提点。”

　　“哈哈，都说了，我现在就是个普通船家罢了。”

　　船划得很慢，小乞丐也怀着心事，不知不觉便到城南。

　　小乞丐拱手，说到“多谢阁下。”

　　船家带着大大的蓑笠，遮住面庞，看不清楚模样。

　　“客气了，我也是拿财办事。”

　　小乞丐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夜空中孤月一轮。

　　心中想着，这时候，盲孩儿该睡了吧，不知道自己回去会不会打扰到了他。

　　慢慢的走着，黑色的行头，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影子一般。

　　呵呵，小乞丐轻笑。

　　后院也是一派安静如水，偶有几片竹叶落下。

　　小乞丐站在院里，不知道该怎么去见盲孩儿。

　　身上的血腥味很刺鼻，小乞丐打来几桶冷水，脱去身上的黑衣，用水洗去身上的血渍。

　　冰冷的水浇在身上，冷的刺骨，可是小乞丐还是忍着，嘴唇微颤，泛白发紫。

　　走到门前，想推门而入，可想了想，还是放下手去。

　　“为何不进来？”

　　小乞丐凉了的心一惊。

　　张了张嘴，却只是说的出一个字，“我.......”

　　门被打开，“这是由不得你自己的，你也，也不必自我谴责。”

　　小乞丐眨巴眨巴已经有些酸痛的眼睛，“可是是我动的手啊。我，毕竟杀人了。”

　　“那你若不杀死那个人呢？”盲孩儿反问，“后果是你想要的吗？”

　　小乞丐低着头，不说话。

　　“世间安得两全法，做到一切都心想事成，是很难的，权衡利弊，我想你必定想了一番，好好活下去，不是你说的吗？难道你就想这般颓废了？”

　　小乞丐抬起头，盯着盲孩儿，“我不想，可是我还不习惯，这样子的杀戮，会不会随着我一生？”

　　“那就看三年之后，你会不会赢得过叶姚了。”

　　不是莫绝，是叶姚，甚至是叶家。

　　盲孩儿比起小乞丐看的更加透彻，这些事情，不过是小把戏，小谋略。

　　只不过，小乞丐是个心善的人，太过相信人了。

　　世间人，又有几人可以真正的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