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小白的瞎子大佬》秋官

25、第 25 章

　　兰城少雨。昨夜却是少有的下了一场雨。屋檐上滴答着雨水，空气湿润起来，，莫绝站在屋檐之下，望着院里的事物，虽说不的江南的生机勃勃，只不过那缺水的植物，却也坚韧，顽强的生长着。

　　许多不太富足的人家在屋檐下放置着大大小小的水罐和盆子，用来接雨水。兰城的水，大多都是从很远的兰河里运过来的，虽然兰河水也充沛，却也要耗上极大的精力。加上运输，成本也颇高。

　　所以少有的雨天，倒是让兰城的人们都欣喜一番。

　　这里的雨不像是江南的雨。江南时常有雨，一直被笼罩在雨意朦胧，烟雾氤氲之中。若是黄梅时节，便多是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人们难以出行，便拘于一室之内，话话家常，聊聊闲事。

　　兰成的雨却是带着急促和兴奋的。匆匆而来，匆匆又去。人们高兴地等待着一年少有的雨水，雨水却又只留下短暂的身影。让人们更加期待来年的重逢。

　　离叶姚的来信五六日过去了。

　　莫绝仍是没有告诉乐枫还有盲孩儿他们。

　　他放心不下，若是说了，乐枫又会如何？会是找他要了解药就走？还是死皮赖脸的不以为然的继续留下？或者，莫绝想的深了些，乐枫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要挟叶姚之事？

　　人的思绪是千千万万的丝，若是思路清晰，事情简单，便可轻松的编织成一块布，上面纹饰一目了然。可若是相反的境况之下，便会被缠绕在一起，还说的上什么织布，解都难以解开！

　　莫绝虽说从来都是以脑力补功力，但是他也是个人，又怎会次次都能够想出万全之策，化解一切困难呢！

　　也不知，叶姚到了何处。

　　莫绝在那之后，久未收到过叶姚的信函。这很让人多虑。何况，还是莫绝这个面子上冷如寒石，心里却十分爱多考虑几分的人，便更加忍不住猜测和疑虑了。

　　究竟，是真的来了吗？

　　莫绝轻声叹息。

　　乐枫最近也没怎么牛皮膏药一般的粘着他。任务暴露，打草惊蛇。中阳王转移了养蛊之地，又要费一番心思，甚至多些心思和力气，才能够找到。

　　盲孩儿跟着乐枫学习武功，确实比跟着他学习好许多。乐枫那个人，虽然算不上教的怎么认真仔细，不过乐枫本人武功高深，教的招式虽不知师出何处，却也是高深莫测。莫绝想，用不了多久，小乞丐就能够超越自己了吧。

　　到时候，叶姚身边多一个得力助手，如虎添翼。

　　到时候，他自己又会如何？会是和小乞丐一起在叶姚身侧，还是？莫绝眸子深了几分，又恢复于常态。

　　莫绝不知道会如何，他也不去猜测。

　　生来就是被挑选的，生来就没有选择的。他由不得自己。

　　莫绝忽然想起那个一脸轻易淡然笑意常挂在脸上的人，同为一类人，他却活得潇洒许多。

　　呵呵——

　　莫绝又叹气一声。

　　“老年人就那么喜欢叹气吗？”

　　声音传入耳中，浅浅的带着昨日的绵绵雨水之意，却轻浮的搅起层层涟漪。不用说，莫绝就知晓来人是谁。

　　乐枫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带着点点嘲讽之意。

　　莫绝也不去与他多费口舌的争执，他也知道，面前的人，是个嘴皮子十分厉害的人。争不赢，就不去多语。

　　“你不是不在吗？”莫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乐枫嘴角的笑意加大，说“你关心我啊！”

　　莫绝沉了沉脸色，果然与这人没什么话可说。每次一交流，就不想再和他说第二句话，甚至，麽觉每次都想打他一顿。

　　他现在大概是知道了王司徒是如何死在诸葛亮的话语之下了。

　　这说话，确实能够把人给气死。

　　就像是莫绝每次和乐枫说话，莫觉总觉得他自己身体里的内力不自觉的运转，控制不住！

　　见到莫绝沉默，乐枫一下子满肚子调侃嘲讽的话也咽了下去，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面前这个老男人又不像是自家主上那样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好关系。随便怎么说话，也不会真的在意。

　　虽然乐枫以前是不敢这样跟盲孩儿说话，不过现在的他的主上，却是比以前，变得好说话许多，也许是那双原本冷冽的双目没了神，才会如此。不过，乐枫知道，自己的主上，依旧有着自己的坚持，那刻在心头的伤痛，是一定要偿还的！

　　莫绝和乐枫他算得上什么关系？认识又有多久？

　　不过只是对方对自己有所利益所需，便互相利用罢了。

　　不晓得为何，乐枫竟然不想去说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其实不错。

　　其实，还有点傻。

　　“我给你的竹蜻蜓还在吗？”乐枫说，平静温柔的声音，让莫绝先是一惊。

　　“还在。”莫绝说，“有什么吗？”

　　莫绝不知道，乐枫为何忽然问这个。

　　自从上次乐枫把那个竹蜻蜓强行相送之后，莫绝一回来就把那绿油油的东西从腰间扯下，本来想去扔掉的，可是那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相送的礼物，竟然有些不舍，留了下来。

　　随意放在房里的桌子上，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乐枫一笑，也不轻浮，也不欢愉，竟然有些天真。

　　“没有扔掉就好！”乐枫说，“那可是我花了钱买的。”

　　莫绝本来恢复如常的脸色又浮上阴沉之色，“那是用我的银两买的吧。只不过是你给的钱罢了。”

　　“哼。”乐枫昂起脑袋，倒是有几分淘气，“说是我买的，就是我买的。”

　　莫绝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也不比自己年轻多少的男人，却总是一副孩子模样。到像极了，像极了，从前的叶姚。

　　莫绝轻笑，挥之而去，一刹那间。

　　同样的要强，相似的少爷脾气。

　　“你还真是难伺候。”莫绝喃喃自语的说。

　　乐枫却听到了，说“你也差不了多少。每日绷着个脸，不累吗？”

　　“累？”莫绝说，“大概是习惯了吧。”

　　“习惯？”乐枫说，“这个习惯可不太好。”

　　莫绝耸耸肩膀，“你不也是习惯如此？”

　　乐枫挑眉，表示自己也跟无奈，天性所致。

　　说起来，都是一类人。

　　“你的武功，很厉害。”莫绝说，“影学得如何了？”

　　乐枫先是一蹙眉，转而理解到了影指的是小乞丐，说“那小乞丐啊，不错，确实是个好苗子。何况还巴结上了我这么厉害的大师，和你都不相上下，也许，比你还要厉害呢！”

　　乐枫看向莫绝，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若是有一丝丝的恐惧和怨恨，倒是可以好好的戏弄一番。

　　可惜，莫绝的眼里平静无奇，不知道是不是掩饰得太好了，或者，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溅起他眼里的涟漪。

　　或者，莫绝的心包裹的太严密了，没有人，少有人能够打开，瞧瞧里面究竟是什么。看清一个人的心里难，走进一个人的心里难。更何况，还是个冷冰冰的杀手暗卫。

　　乐枫笑笑。

　　有趣，有趣。

　　乐枫忽而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的一句话，谁谁说的也记不清楚了。

　　——这人才是世上最有趣的东西。

　　“那就好。”莫绝又小声地轻喃。

　　乐枫听不太清，皱起眉头，问“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莫绝回答。

　　乐枫摇摇头，“没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用手指着莫绝，认真几分，稚气几缕，“你究竟说什么？说我坏话？”

　　“没有。”莫绝摆摆手，表示乐枫误会了自己，“我可没那么无聊和小气。”

　　“切。”乐枫表示自己心里的不相信。

　　冲着这老男人给自己那么多万毒散，还有上次说好请吃饭故意跑路，还有每次都不给自己好脸色，见了就跑等等行为。乐枫不太相信，莫绝这人真没有说自己坏话。一定说过！

　　就像是自家主上说的——莫绝也是个人，而且很不错，自尊心也很强，你一天这样的调侃别人，会惹人不开心，会惹的人恼怒的。

　　乐枫表示，不是自己小肚鸡肠，自己也很想知道，这老男人到底哪里看他不顺眼。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乐枫问。

　　“为何这样问？”莫绝不解，“为何我会对你有成见？”

　　“你种种行为都说明，你对我有成见！”乐枫说。

　　莫绝虽说对乐枫不怎么好感，但也算不上成见。他知道乐枫是个高人，他自己对于高手都有着几分尊敬。虽然，乐枫为人他不太知晓，不过，毕竟乐枫曾经也救过他的性命。

　　算得上是救命恩人。

　　只不过真的对上乐枫，莫绝确实难以招架，只好敬而远之。大概是乐枫误会了，莫绝只好解释说“我只不过是不善言语罢了。”

　　“不会说话？”乐枫说，“可是有时候你大道理一堆堆的啊！”

　　莫绝鼻子里出气，嘴巴抿住，松开，说“就事论事。我从来不喜多说废话。”

　　“像我这样？”乐枫指着自己的脸问莫绝。

　　莫绝不回答，给了乐枫一个眼神。那意思就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你自己承认的，别拉上我。

　　乐枫也尝到了吃瘪的感觉，抿嘴一下，“我就胡乱说说。”

　　“哦”

　　乐枫眨眼，掩饰自己。

　　莫绝轻笑，真是个小孩子秉性。

　　“话说，你主子叶姚怎么还没到？”

　　莫绝脸色凝固，很是诧异。

　　“你说什么？”莫绝问，“公子要来的事情，你怎会知道？”

　　乐枫一派从容，些许的淘气，说“你管我。”

　　莫绝眯起眼睛。

　　调查到了吗？这人这些日子难道就是在干这件事？调查叶姚的行踪？或者说，已经派人去阻截叶姚了？

　　“你做了什么？”莫绝问。

　　“没做什么啊！”乐枫说，“就是把你的信鸽给不小心弄死了，还偷偷看了你家主子的来信。”

　　莫绝表示不相信，“没有了？”

　　“难道还要有什么吗？”乐枫反问，“就一个信鸽，你不至于吧。我确实不小心看了信，不过都说了，是不小心嘛！”

　　莫绝心里放松一下，他知道乐枫没必要现在还要隐瞒他。毕竟莫绝可以用其他法子联系上叶姚，便知道乐枫究竟有其他动作没有。

　　“那你要如何？”莫绝问，既然都知道了叶姚要来，这人也该知道留下来没什么好处吧。

　　“要怎么？”乐枫抿嘴深思，“我也晓不得，我主上还不让我走。”

　　“他知道叶姚要来吗？”莫绝问，他知道，乐枫的主上一定知道叶姚，甚至，好生调查一番过。又怎么不知道，若是叶姚来了，怎会轻易放任他人插手自己的事情。

　　“知道。”乐枫说，“不过也没什么。”

　　“我还是把解药给你，你赶紧回去复命吧。”莫绝说，“虽然这次任务算不上什么成功，打草惊蛇是我的过错，你回去之后，好生解释，也不会怎么样的。若是公子来了，便生出许多麻烦。于你，于我，于公子。”

　　“你想太多了。”乐枫说，“叶姚虽说我不太了解，不过人嘛，都是为利所驱，我又为他所需之物，他便会忌惮着我。”

　　莫绝蹙眉，不知道乐枫所说的让叶姚忌惮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你确定，有那么大的把握？”莫绝问。

　　“当然。”乐枫回。

　　狭长的凤眼里，眼神坚毅无比。

　　莫绝不知道该怎么劝阻乐枫不要留在此地。乐枫的坚持，他也没有办法。连毒/药都治不到的人，心里野的很。

　　就是那万里草原上的脱缰野马，洒脱奔放。而他永远都是马厩里的一匹马，算不上名马，算不上极好的，却因为衷心听话，被主人给予些许喜爱。

　　“要我把解药给你吗？”莫绝问，这万毒散乐枫吃了两三月了，虽然月月都有莫绝给的解药，不过毒/药始终是对身体有害的。何况，乐枫这样的习武之人，内力的运行，更加催发毒/药的药力。

　　“不用。”乐枫说，“这样你家主上那个叶什么的来了，你对他说在我身上下着毒，他倒是放心些。”

　　莫绝先是对于乐枫喊叶姚叶什么的很不喜，又听见他的后话，不得不说，这人想的挺不错。

　　“不过，我也可以给你解药，你服下。到时候我俩统一下说辞就好。”

　　乐枫笑了，这人果然心软。就像是自己主上说的——莫绝这人，其实简单。越是掩饰，心里越是脆弱。他心里善良，虽然是个杀手暗卫，不过却不是个为了什么不顾一切心狠手辣的人。

　　“这样更加真实嘛！你家主上虽然武功不错，比你都好。”乐枫说，有些小得意，“不过比起我来，还是有差距的。”

　　莫绝耐不住他的说辞，说话总是带着轻浮和自恋。

　　“那随你。”

　　乐枫看着面对着自己的莫绝，身后事半掩的木门，门缝里面缓缓而来的人。

　　他的声音变得如水般，弯下腰，俯下身子，轻声的说“你家主子来了。”

　　莫绝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放大的人脸，还有那光彩的眼眸。回过头去，木门被咿呀从外面打开，那一身锦绣华衣，只身而来。

　　四目而对，竟一刹那间，莫绝微微张嘴，说不出话来。

　　乐枫站在他的身后，比莫绝略高个头。笑意盎然，如刮春风。同样看着那奔波而来的男人，眼角笑意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