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彼岸花》至简图之

23、试探 1

　　电梯间的门缓缓打开，张欣然看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人，叹了口气直接走了进去。她摁了18楼的按键，电梯开始缓缓上行。
　　她盯着电梯板上一点点跳动的楼层数字，心中思绪万千。今天是她从W市回来后第一天来盛世上班，下午两点半的时间，写字楼里的人正在奋战中，无论是大厅还是电梯，几乎都没有看到白领一族。
　　她还是来早了，她已经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在W市还好，只要一回到S市，她就不由自主的想去盛世，想见到他。尽管她也知道能见到他的希望微乎其微；尽管她也知道就算让她见到他又能怎样？可人一旦管不住自己的心后，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控制，无法计算。
　　猛然间电梯里传来一阵巨大的晃动，电梯突然开始往下急降，电梯板上红色的数字开始一顿乱窜，欣然背靠在电梯间上，双手紧紧地抓住电梯里的护栏，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糟糕了，电梯坏了？
　　几秒钟后，电梯停止了向下急坠的趋势，停在那里不动了，电梯顶上的灯苟延残喘般的跳跃了几下，终于熄灭。
　　电梯里一片黑暗，静的只剩下欣然嘭嘭嘭的心跳声。
　　“有人吗？快来人呀，有人吗？救命呀！”欣然扑到了电梯门上，拼命地敲打着电梯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回荡着欣然声嘶力竭的呼救声，外面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人经过，没有人应答，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叫。她扭过头看着黑洞洞的电梯间，背上的冷汗慢慢地开始留下来。
　　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她，没有一个人，只有她孤零零的呆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时光像回到了十一年前，她也是这样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封闭空间里，没有人管她，没有人来救她，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那黑暗的地方里恐惧地瞪着眼睛，绝望的瑟瑟发抖。
　　欣然缓缓地滑坐在地上，眼睛紧紧地盯向电梯门的方向，她双手紧紧的围住自己，牙齿开始上下打颤。
　　没有人，没有人来救她，只有她自己！她的眼睛里挤不出半滴眼泪，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从心里开始蔓延到脚趾，到身体的每个细胞。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像一片秋天的落叶在寒风中不由自主的打转，最后飘落于泥土之中。
　　等待是世界上最难熬的事情，而绝望之中的等待更是无比痛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知道自己被困在里面，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我，她只能躲在角落里一点一点的数着时间的流逝。
　　在黑暗里除了自己心跳声，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开始慢慢困难，那双扼住她喉咙的手仿佛又伸了过来，冰凉地贴在她的脖颈上，周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她只能张大嘴急促的喘起来，那似曾相识的胸闷感静静的向她袭来。
　　一道亮光从她的头顶射进来，紧接着是一阵纷杂的声音传来，“里面有人吗？”这道无异于救命的声音让浑身颤抖的欣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有……”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撕咬的像一只被套入扑兽夹的小兽发出的呜咽声。她抬起头看见电梯掉在了层与层之间，而电梯门被撬开了一个大口，那团光亮就是从那射进来的。
　　一双修长的手臂伸了进来“拉住我。”简单的三个字仿佛最美的天籁之音，让绝望中的她不再恐惧，这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让她魂牵梦萦，久久不忘。
　　她站起身，紧紧地握住了那双手，那双将她从地狱带回到人间的手。
　　卓尔酬站在背光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仍可以感到那双手，那双强有力的手带给他的温暖和力量。
　　看到他，她的孤独和无助仿佛在一瞬间蒸发，张欣然伏在在他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刚才在黑暗之中她连哭泣都不能，可看到他，她所有的情绪却全部回笼，眼泪水不断的流下来，在卓尔酬昂贵的西装上留下了大片泪渍。
　　今天卓雄和卓家几兄弟的会议一直开到现在才结束，觉得憋闷的卓尔酬想下楼喝杯咖啡提提神，他不想乘坐卓氏高层的专用电梯，这才选择了最偏僻的一架电梯，却不料正赶上物业的人围在电梯门处，讨论着赶紧把门撬开。
　　不知为什么，一向不关心外事的他心中隐隐感到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上一次的世外桃源案子发生混乱时的感觉如出一辙。他不安地督促着维修工人赶快打开电梯门，正看见张欣然双手环抱地坐在黑暗中，全身不停的颤抖着。
　　“好了，别怕了，没事了。”他让自己的话语尽量显得很轻松，只是自己是个冷峻惯了的人，温柔的说话总是有些不大习惯。
　　他轻轻地拍打着欣然的后背，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不安消失了，他想起了那次混乱中她的心脏病突发，刚才那种情况一定把她吓坏了，还好物业的人及时发现了情况，还好他在。
　　“卓副总，这台电梯坏了，要报修，恐怕不能用了。”物业维修人员的报告声让哭泣中的欣然缓缓抬起头，她看见卓尔酬的胸前有一大片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红了，她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想棒他擦干净，但又犹豫地看了看周围的人，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知道了，你们负责吧。”卓尔酬看出了欣然的窘迫，他若无其事的接过了那张纸巾随意的在胸前擦了一下，效果不大明显。
　　“走吧我正好要下楼去喝杯东西，你上课的时间还早，刚才在里面也被吓得够呛，一起下去缓解下情绪。”
　　欣然点点头，默默地跟上了卓尔酬的脚步，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她很无奈，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的乖乖听从命令。
　　屋外的太阳很大，卓尔酬带着她走进了盛世楼下对面的一间咖啡厅，屋里的空调开的很大，她刚坐下，就感觉背上的汗水被迅速的被风干，黏黏的贴在背上，说不出的难受。
　　“你好点了吗？”卓尔酬看见欣然低头握着手中的那杯热咖啡，良久没有说话。“喝点热的吧，喝点热的，感觉就好些了。”
　　欣然握着咖啡杯的手收紧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秀美的脸上投出一片淡淡的倒影。
　　“好多了，谢谢你。”欣然将咖啡杯端到嘴边抿了一小口这才幽幽的说道：“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的，只是我童年的时候曾经被人关到一个黑暗的地方呆了一天一夜，所以我很害怕那种黑暗封闭的空间，我会恐惧，我会觉得绝望，我会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自己了，被彻彻底底的抛弃了。”欣然在自己即将发抖之前，又吞下了一大口咖啡，咖啡的热气一进入胃里就不断散发出热气，让她冰冷的感觉消失了不少。这些话她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自己的父母，却不知为何她面对他的时候总能放下一切心防，倾心相述。
　　“我知道那种感觉。”卓尔酬淡淡地说道。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弱小的女孩，仿佛看见了十一年前那个被追杀的夜晚，恐惧如影随形，绝望深入骨髓挥之不掉，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的人不会明白这种感受。
　　“你知道这种感受？”欣然好奇的抬起头，对面的卓尔酬明显的比受伤之前更加消瘦了，她想起了Mary主管曾说道他在L国负伤的事情，她想询问他的状况，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下了，她没有立场去询问，更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询问。
　　卓尔酬放下咖啡，嘴角的微笑若隐若现。
　　“我也有过这样的感受，还好这都过去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必须要去面对，你必须要去承受，在这个世界里你只能依靠你自己，一旦你走了过去，你就会变得无比强大，没有任何人能够击倒。”
　　话音刚落，卓尔酬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停顿了两秒后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隐隐的女声，卓尔酬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欣然，发现她正局促的看着自己。
　　“我和一个客户正在外面谈些事情，晚上过去。”
　　欣然低下头，抓紧了手中的小勺在咖啡杯中随意搅拌了一下，她能猜出来电话那头的是那位明小姐，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卓尔酬会将自己说成是一个客户？
　　咖啡屋外的大树下，明可妍握着手机，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已经泛起了白色。早在电梯坏掉，张欣然扑到卓尔酬的怀中开始她就看到了，她跟着他们一直来到这里，看着他们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喝着咖啡，看着他们闲聊。
　　太阳很大，只几秒钟，明可妍那件最新款的定制夏装就湿透了，她站在毒辣的太阳下，头皮火辣辣的发疼，但心里却一阵阵发凉。
　　她看着他拿起了手机，从他的嘴里云淡风轻的说出了那一句谎言，奇怪的是她竟然微笑着挂断了电话，没有发火，没有当场揭穿。
　　以前的明可妍会直接冲进去，掀翻咖啡桌，但今天的明可妍不会，她已经是卓尔酬的女朋友，她知道这样毫无根据的乱发一通脾气，除了让尔酬哥厌烦之外，她什么也得不到。
　　她的爱情经历了十一年的等待；经历了千里相随；甚至经历了阿木的生命，她不会再愚蠢到用继续简单刁蛮的方式毁掉它。她会捍卫她和他的爱情，用明可妍自己的方式。
　　她仔细看了眼窗前的张欣然，楚楚可怜，我见犹怜，怪不得能激起男人的强大保护欲，但是很可惜，她不会放手的，尔酬哥是她明可妍的一生的追求，她绝不会放手的。
　　玻璃窗里的两个人仍然在交谈着，她不愿再看，转身离去，她想起前两天在街上无意中看到的一则私家侦探社小广告，也许我应该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