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雀》黑石榴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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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春。

　　沉寂已久的《侠骨香》剧组群有了动静，导演说初版已经剪辑好了，邀请几位主创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群里热闹了一会儿，最后约了4月1号。
　　秦楚说他到时候不一定能到，他的行程太多了，尽力调吧。
　　沈惜微说他一定到，他不是秦楚那种大忙人，闲得很。

　　导演定的地点在电影投资公司自己的放映厅，来的人不多，十几个而已，都是圈里的朋友。初版时长近四个小时，后面肯定还得剪。

　　放映厅很大，导演说随便坐。
　　沈惜微就挑了中后排，他喜欢这个位置，看得不累。

　　秦楚没来。

　　电影放到第二个小时，放映厅的门打开，一道光进来，又很快被门关住。秦楚的身形是很好认的，他身材极好，而且从来都很挺拔。他朝前排的导演笑着打了个招呼，在前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惜微的目光在他那儿停顿了几秒钟。

　　银幕上，明霜雪脸色苍白、扭曲、恶毒，杀死了赵玄英的少女青梅。

　　现场拍戏的时候不觉得，大银幕特写的冲击力让沈惜微都觉得自己这张脸可恨起来。
　　血浆在青梅的衣裙下流淌开，沾到明霜雪的衣角，他收起剑，离开凶案现场。镜头一转，到了赵玄英面前，明霜雪又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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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放映厅，导演请客吃了晚饭，沈惜微说明早还有行程要赶，便没怎么沾酒。
　　秦楚倒喝得多。
　　他像是醉了，撑着下巴问沈惜微：“明霜雪对赵玄英到底是什么感情啊？”
　　沈惜微说：“当然恨他。”
　　他想了想：“但也爱他，就像爱另一个自己本可能成为的样子。”
　　秦楚叹气：“可惜赵玄英是个傻子，我要是赵玄英，我才不会……”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赵玄英最后用自己的死去赎罪、去唤醒明霜雪心中的善。结局是开放式的，停在明霜雪的错愕与颤抖，他与赵玄英皆是一身的鲜血，只不过他身上的，都是赵玄英的血。还有漫天白雪。

　　“没了赵玄英，”沈惜微说，“明霜雪也活不下去的。”
　　秦楚笑：“这么一说，赵玄英好像也没有那么傻了。”

　　他们这次见面，没有一起过夜。
　　沈惜微当晚的航班，他是真的明天一早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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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骨香》最终剪辑成片时长两小时十五分，送审，过审，定档，一气呵成。

　　六月末点映，七月初公映。
　　同时，宣传还安排了数场路演，要主演去跑一跑。

　　作为主演，最好两边都是要参加的，两方经纪团队和电影宣传方商量出了具体的档期，便忙活起来。

　　跑路演这件事，秦楚很熟悉，沈惜微也不差。虽然他不常演主角，但却是路演的常客，毕竟脸好看，粉丝多，给的宣传势头足。

　　夏日炎炎，两人公事公办跑了小半个月，《侠骨香》的热度节节攀高，票房一路飙升，两人单独的粉丝和共同的粉丝也越来越多。

　　因为电影是一个悲剧，便有人从他们两人现实中的亲密相处中获得慰藉。

　　路演最初，观众问的问题大多是关于电影的，到了后来，问题就变了。

　　观众：“我想问秦楚哥和惜微，你们的关系和电影中角色的关系有什么不同吗？”
　　两人拿着话筒都看了眼对方，沈惜微先说，他笑道：“非常不同，比如明霜雪是想杀赵玄英的，但我并不想杀秦老师。”
　　秦楚说：“嗯……也有相同点，赵玄英自始至终都当明霜雪是他的好友，我跟惜微也是很好的朋友。”

　　底下有人大喊：“只是朋友吗？！”

　　两人又互相看了眼，灯光，闪光，众人的目光。秦楚那张英俊的脸对沈惜微来说如此熟悉，他曾在无比近的距离描摹过那每一寸线条，吻过他柔软的嘴唇，也含过他坚硬的喉结。

　　话筒抵到唇边，沈惜微漫不经心地对着观众席露出一个笑容，说：“不只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
　　他加重了那几个字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得出这是玩笑话。
　　观众们笑，沈惜微和秦楚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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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爆了。
　　跟着电影一起爆的是秦楚和沈惜微这对CP。

　　秦楚问助理，CP是什么意思，助理解释了一番，又说：“赵玄英和明霜雪的CP名叫‘玄明照雪’，您和沈老师的CP名叫‘一往情深’。”

　　秦楚：“……哦？”

　　空闲的时候，他搜索过关键词，看到了许多针对他和沈惜微的创作。有P的图，画的画，写的文。
　　秦楚头一次发现，竟然有人会对他和他的关系，抱有如此美好的想象。

　　以至于显得现实太过冷淡。

　　14

　　最后一次路演结束，秦楚让司机跟着沈惜微的车，到了他的酒店。

　　沈惜微见到他，眉峰微挑，有些诧异。不过他没说话。

　　上了楼，秦楚进了沈惜微的房间，拉住他的手，缓缓摩挲他的耳廓。秦楚低声道：“这几次路演，我还以为你会主动找我。”

　　沈惜微无声地笑了笑，他轻轻推开秦楚，打开房间的冷气，仰头灌了口冰冷的矿泉水，才说：“太累了，没心情。”

　　秦楚靠在门上，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有了新情人。”

　　沈惜微对他眨眨眼，戏谑地笑：“吃醋了？”
　　秦楚没有回这一句，他走近沈惜微，手掌缓缓环住他的腰，低声说：“只是有点想念你……”

　　沈惜微搂住他，亲了他一口：“我也挺想的。”

　　秦楚忽然想到，粉丝们的创作中，想象他们忙碌的工作后久别重逢后如何诉说爱意，想象他们会说“我好想你”，在虚构的创作中，他们想念的是彼此这个人，是一种爱；而在现实中，他们想念的不过是没有负担、没有重量、不涉及灵魂与爱情那样复杂事物的、轻飘飘的快乐。

　　秦楚没法想象沈惜微爱一个人是什么样。
　　正因为他比所有粉丝都熟悉眼前这人，他纤细，俊美，皮肤近乎白腻，会涌出浅淡但诱人的绯红，但他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总是暗藏着清明与冷静。

　　笑也是淡淡的。

　　他不爱他。

　　秦楚吻了吻沈惜微汗津津的鬓角，听他的呼吸，在他耳畔，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