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雀》黑石榴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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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餐厅》第八期录制，秦楚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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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餐厅》第九期录制，秦楚也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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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说，秦楚是因为行程冲突才缺席。
　　秦楚没来，嘉宾便多添了几个人，秦楚和沈惜微共同认识的那位新锐导演富二代来了。

　　富二代拍的片子神神叨叨压抑文艺，本人却是个搞笑男，逗得餐厅里一阵阵的笑声不停。

　　气氛很好，每个人都很开心。
　　除了沈惜微。

　　他不知道秦楚是真的因为行程冲突还是别的原因，他们所剩的见面机会已经不多，秦楚却好像根本不在乎。

　　“惜微哥，”富二代喊他，“我有个剧本，已经写了一半了，你来演男主角好不好？”

　　沈惜微笑道：“你喝酒了？”

　　富二代说：“来嘛，我给的片酬绝对不会少！”
　　沈惜微道：“等你酒醒了再说。”

　　女嘉宾说：“他才喝了两口，应该没醉吧？”

　　沈惜微说：“他喝完酒说的话都不能相信，你信了，回头提起来，他不想认就说他喝了酒，醉了，脑子糊涂了，说的胡话，不算数。”

　　富二代笑得倒在一边，说：“这招很管用的。”
　　又说：“哎呀，后期这段剪掉，不能让那些人发现我是故意的。”

　　沈惜微：“……谁能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啊。”

　　富二代又坐直了，严肃道：“有些事，就是不戳破，两边都能保留面子，戳破了就没意思了。”

　　沈惜微心中微动。
　　他抬眼，目光落在角落的那台钢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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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期录制结束，嘉宾和客人都走了。
　　空荡的餐厅，只有沈惜微留了下来，工作人员问：“沈老师，你还不走吗？”

　　沈惜微回头看了一眼：“摄像机都关了吗？”

　　工作人员说：“还有一个没关。”

　　沈惜微问：“能对准钢琴吗？”

　　工作人员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兴奋道：“当然可以！”

　　秦楚不在，观看量肯定会下降，但要是沈惜微肯弹钢琴，那引爆流量的热点就有了！

　　镜头推到沈惜微身上。
　　他穿得普通，白色的衬衫，米色的圆领毛衣，非常温柔。

　　指尖触碰到琴键，第一个音是发着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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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餐厅》第十期，秦楚来了。

　　这时第九期还没播出，也没有预告，所以沈惜微知道，秦楚不知道他弹了那首曲子。

　　镜头下，衣领上别的微型麦克风收录他们每一句说话的声音，沈惜微一边切菜，一边问：“前两期为什么没有来？”

　　秦楚嗓音低沉，带着一抹困倦：“行程冲突。”

　　沈惜微问：“什么行程？”

　　秦楚说：“一个试镜，国外的电影，来不及回来。”
　　“试镜过了吗？”
　　“不知道，应该没过吧，剧本太烂了，我也不想演。”
　　“哦。”

　　沉默。

　　沈惜微专心致志地切菜。
　　秦楚偏过头，望着他。

　　他想，沈惜微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抚过，这个人，身体是热的，但心是冷的。

　　他有时会想给他捂一捂。
　　可是他不是十七八岁赤忱热血的少年了，三十多岁，说“想捂热一个人的心”，太矫情了。

　　“啊。”沈惜微猛地丢开手里的菜刀，他白皙纤长的左手食指指腹一道红线，接着滚出连续不断的血珠。

　　秦楚身体先于意识，冲过去捧起他的手，低头将沈惜微的食指含进嘴里。
　　血是生涩的锈味。

　　台前幕后的人员都呆住了。

　　脑子反应过来后，秦楚僵住了。
　　沈惜微低垂着眼帘，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秦楚的舌抵在他指尖的伤口上，温暖，湿润，夹杂着细碎的疼。
　　和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沈老师，创口贴。”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一句，从镜头外递过去一只小盒子，打破两人之间僵硬的氛围。

　　秦楚松手，张唇。
　　沈惜微把手指放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了一遍，扭头，秦楚已经闷不吭声地拿着创口贴，等着给他贴上了。

　　沈惜微把自己的手递给他。

　　秦楚的长相不是温和俊美，是更具攻击性的锋利英挺。但眉眼低垂时，也异常温柔。

　　创口贴被他认真轻柔地贴好、抚平。一丝褶皱都没有。

　　贴完，秦楚就放开了他的手。沈惜微手指一动，勾住秦楚的小指，他微微仰头，看着秦楚，浅浅笑道：“秦老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体验派，演一个角色越投入，越难出戏。”

　　秦楚喉结微动：“是吗？”

　　沈惜微说：“是啊，赵玄英给明霜雪包扎过伤口，秦老师还记得吗？”

　　秦楚说：“记得。”
　　沈惜微说：“明霜雪给了他好大一个回报。”
　　秦楚问：“你要怎么回报我？”
　　沈惜微慢慢地说了四个字：“予取予求。”

　　秦楚笑了。

　　这也是明霜雪的台词，他骗赵玄英的。

　　忽然，秦楚想到有一天晚上，他们在酒店对这场戏的台词，沈惜微说：“明霜雪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只是后来变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的？”
　　“我是明霜雪，我当然知道。我在尔虞我诈的魔教中成长，从未体味过温情与爱，没有人给我包扎过伤口，受伤了只有自己胡乱用布条缠一缠。赵玄英太好了，他那么正派，光明磊落，又温柔，他是第一个给我包扎伤口的人。”
　　秦楚记得自己那时笑：“人物小传做得不错。”

　　冬日餐厅里。
　　沈惜微注视着他。
　　秦楚说：“我记下了。”
　　沈惜微笑了一下，松开他的手，重新投入到综艺中去。

　　37

　　晚上。

　　酒店的门刚刚合上，秦楚就忍不住吻住沈惜微的唇，耳鬓厮磨，咬牙切齿：“予取予求？”

　　沈惜微低低地道：“嗯。”

　　如果这是最后一晚，他愿意奉献一切，彼此快乐，彼此记住。

　　沈惜微进入娱乐圈后，听说过很多纯粹欲望的关系。在圈子里，这种事都是轻飘飘的，快乐的，每个人各取所需，无所牵挂。

　　只有他，好像做什么事都是一如既往的笨，再快乐的事情弄到最后都是绵延无尽的疼。

　　弹钢琴是。
　　谈恋爱是。
　　怎么随便找个炮友还是。

　　沈惜微眼泪从眼角涌出来时，秦楚以为自己压到了他受伤的指尖。
　　他把他的左手从凌乱的被单里找出来，发现手指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沈惜微偏过头，低声道：“对不起，我扫兴了。”

　　秦楚替他擦拭泪水，沉声问：“怎么了？”

　　沈惜微闭了闭眼，起身，从床头柜上抓起他的那包香烟，说：“我去……冷静一下。”

　　秦楚拽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告诉我，”秦楚拿走他手里的烟，轻轻地抱住他，“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伤口疼？心情不好？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惜微不出声。

　　秦楚顿了片刻，低语道：“惜微，你跟许赏断了好不好？”

　　“……”沈惜微茫然道，“什么？”

　　“还有你的其他情人，都断了，好不好？”秦楚的拥抱紧了紧，又有些自嘲地笑道，“如果你说的予取予求是真的，那么这就是我所求的。”

　　沈惜微：“……许赏不是我的情人。”

　　秦楚：“好，他不是。那就把剩下的处理掉。我想要你只有我。”

　　他们离得太近了。
　　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好快。

　　沈惜微说：“那你呢？”
　　秦楚：“什么？”

　　沈惜微说：“你的情人们呢？”

　　秦楚：“……我没有情人。只有你一个。”

　　沈惜微如坠梦境，他低哑道：“我也只有你一个，一直只有你一个。”

　　两人相觑，看到彼此眼中的荒诞、错愕、狂喜交织。

　　他们亲吻彼此。

　　予取予求。
　　予取予求。

　　秦楚说：“我们谈恋爱吧，沈惜微。”
　　沈惜微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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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期录制，你没有来。”

　　“对不起，那段时间我心里很乱，觉得和你纠缠下去不会有结果，你又说了那样的话——综艺结束就解绑——就想是不是干脆点了断比较好？后来还是舍不得，每天晚上都梦见你。所以还是决定最后争取一次，幸亏我决定最后争取一次。”

　　“录第九期的时候，我弹了钢琴。”

　　“什么？！”

　　“德彪西的《月光》。”

　　“！！！”

　　“我想，要是我们就这样结束了，那就结束吧。你喜欢《月光》这首曲子，我想弹给你听，但又不想弹给你听——如果我们就那样结束了的话。所以就在你不在的时候弹的，假装不是为了你，但节目播出后你可以听到。”

　　“可是现在我们没有结束。”

　　“嗯，如果我们没有结束的话……”

　　沈惜微轻声问：“秦楚，你家有钢琴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