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城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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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温兼白借着担心小姑娘独自回家有点危险的由头，将杨易空送到了附近路口。
这个可爱的小孩甜甜道谢，羁绊条却是纹丝不动，停在萍水相逢的境界，抠门又冷酷。
阿飞默默弹出来，想劝宿主采用其他的人设：【毕竟面对的是主角，我们还是要与众不同一点才行吧？】
【我这样就很好。】温兼白轻快反驳它，【你有为我落实住宿点吗？】
【请往右走——对的，那边小巷进去第一个门，钥匙在你左腿裤兜里。】性子内敛的系统不欲争执，挪开了话题，【你喜欢枫叶壁纸嘛？】
【马马虎虎，植物的话我更偏爱竹子。】温兼白扭开门，忍不住就笑了，【喜欢枫叶的是你。】
浅红色的枫叶墙纸，杉木地板，深红沙发，整个客厅都是不同程度的暗色，一眼望去秋意渲染，紧接着便觉得入目血海，系统的审美还有待加强啊。
【我不是喜欢枫叶，我只是觉得，红色代表祝福。】阿飞认认真真反驳，表诉自己的意见，【生命是伴随血红的。】
温兼白开灯，【不是说绿色代表生机？】
【人类总是这样，盲目从众。】阿飞不可置否，【看见了植物，便说绿色是生机了，看见了杀戮，就说红色是死亡。】
【我的想法可能有点奇怪吧，我觉得杂食动物戒不了吃荤，而胎生生命伴随血红出生。】他说；【我不喜欢枫叶，我只是喜欢祝福新生。】
好吧。
温兼白听它碎碎念叨，清洗完便躺倒了。
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他睡着了。
阿飞端坐在宿主平淡无波的精神识海内，仰头默然。
【我也许该清洗一下自己.....哪怕你根本看不见。】这个似人的系统仍在喃喃，五指向天空展开，他好像不需要回应，每一个声调读出来都是不一样的语言，如此离奇。
身上的衣衫，是干涸的血色，伸出的手，是伤痕累累的。
【请原谅我】
【原谅我吧】
在他的注视下，一道浅蓝色的光透进了温兼白的躯骨，光里的那个美貌女子，眼含忧愁，哽着苦笑，手一挥便将这位宿主的灵魂抽出。
【请质问我】
【质问我吧】
质问的前提是活下来。
阿飞看着她，感觉自己有得到救赎。
于是闭上眼，在空旷孤寂的精神世界里，静静的，等待不知是短暂或漫长的睡眠。
温兼白睁开眼，看见了雾蒙蒙的天。
一觉醒来，却不是自己认识的环境。
灰蒙蒙的雾气掩盖住天空，四周静寂无声，温兼白坐起来，双手抓住的只有草坪。
太大了。
一望无际的浅绿色无风自动，哪怕是两人高的树也是如此，违背常理的左右晃荡，像是未长成的幼苗，叫人忍不住担心她的腰肢——若是折了，该有多痛苦。
这个念头才刚浮现，将近两米的、躯干桶大的树轰然倒地，温兼白吓一跳，飞快起身退避三尺，却还是没逃过脚底下的震波。
他摔了一跤，刚起来就又回到了草坪的怀抱，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这是什么……”温兼白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但直觉不好，因为——他感觉不到阿飞的存在了，这片绿油油的草坪，也十分不对劲，不但如此，他的手掌也小了一圈，左手食指下跟关节处多了一枚红痣。
这是他原本的身体，还未长成人的样子，皮肤苍白，手无缚鸡之力，任谁都觉得是个宅男。
……不，这不是身体。
温兼白翻开手心，那上面的掌纹朦胧一片，说是身体，还不如说这不过一道意识。
他估计是成了精神体了。
阿飞在这件事上又代表了什么呢？他想着，忍不住叹气——他还是很喜欢这个来路不明的系统的。
被引诱被背叛对温兼白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习惯了如此，也对此宽容以待。
……一直替他在意这些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很多事情也就无所谓了。
“你在想什么呀？”是娇软甜糯的女孩声音，小小的人形体浮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红发红瞳，轻盈可爱，透明的片翅，除了小了一点，样子也未长开，她跟童话里的精灵没有差别。
“我是在发呆。”温兼白看着她，从那似曾相识的五官里猜到了些东西。
“你是在答非所问。”梦幻的小生物被风吹地一晃一晃，双手叉腰做出凶狠的样子，“我知道你在发呆呀，我是在问你你在想什么哦？！”
但紧接着，她又歪了歪头，似乎是想起什么，故作大方道：“算了，你想什么都和我没关系，快把入境费给了。”
温兼白上衣没有口袋，他下意识往自己裤子看过去——却发现身下一片虚幻，像是一缕烟在空中晃荡：“小小姐，我没什么钱能给你。”
精灵不高兴地在空中跺脚，双翼上的亮粉被风吹过，洒在草地上长出新芽：“谁要你的钱啦？人的一生有三盏灯，新月日升黄昏，你总有一盏是亮的吧？给我一盏就可以。”
随着她的话音，倦怠的风举起了数片绿叶，在空中勾勒简画。
新月，幼年初生的朦胧，酣睡的孩子蜷缩着身体，宛如置身于子宫之中。
日升，少年迸发的肆意，踏青的男女探讨着世俗，像是步行在深山之中。
黄昏，一切都已经远去，拄拐的影子遥望着山顶，绿叶简画随风而散去。
温兼白下意识伸手，握住了一片浅绿的叶子，叶子表面附有毛躁，粗糙得很有真实感。
“怎么样呀？挑一盏给我就好。”精灵笑了起来，神色温柔灿烂：“你容貌很清晰嘛，估计最少也亮了两盏，应该是新月日升吧？你还没到黄昏的年龄，肯定就是了。”
她说着，在空中飞了一个圈，回来的时候手上满满的叶子：“喜欢这些吗？都给你。”
面对她的热情，温兼白只能露出苦笑：“很抱歉，我想，我应该是没有灯的。”
小精灵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眸子流露出不可思议：“那你怎么转世呀？”复而，她面上又带了一点同情。
“你是被折磨死的吗？！”她自顾自下了结论，气呼呼挥舞着双手，叶子哗啦啦地飘落地上：“哎呀呀真是太讨厌了！我就说嘛，不年不节的，哪来那么多英年早逝。”
温兼白被她这个设想弄得一哽，试图解释自己是误入此地，没有受过折磨也没有英年早逝。
让人无奈的是，精灵叭叭叭叭地说开了：“没有灯的话，转世会变成傻子、瘸子、病秧子，很可怜的，干脆不要转世了，我这里收留了不少人，大家关系也挺好的，住下来怎么样？吃喝玩乐样样俱全，死后化作春泥滋润福源间，生命绝对有意义！”
“还有还有！活着多痛苦啊，来到这里的人总说，人生只百年，房贷车贷养崽子，八十载悲戚，住福源间，别的不说，养老绝对很轻松！”
听她这么说了一通，温兼白也觉得这块地方风景宜人，条件挺好，笑盈盈问道：“嗯......这里有网络吗？”
“哇，你们人类好喜欢网络，每一个人都爱问这个！”精灵歪头，表情很有几分可爱：“嗯哼哼，网络嘛，那当然是没有呀！”
她双手叉腰，振振有词道：“人类搞出来的东西，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嘛，不过，你们能在现世弄出网络，也可以在福源间里弄一个！”
这里吗？
“这需要专业人士。”从小学到大的环保意识催促他行动，温兼白捡着小精灵抛在地上的叶子，不知不觉手上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叠：“很荣幸来到福源间，我还能回去吗？”
“明知故问，要是能回去，谁不想回去呀。”精灵晃了晃腿，看他的眼神变成了在看熊孩子，手一挥，轻柔的风抚过地面：“这么跟你说吧，被送到福源间的人，都是已经在世界上失去生命痕迹的灵魂，濒死的肉身已经无法容纳意识体了，你要怎么回去呢。”
地上的叶子再一次被吹到半空，精灵扑腾着翅膀，指挥着风流将他手上的叶子也一并拿走，汇聚成绿色的彩虹，流淌向远处。
温兼白冷静抓住了关键词：“回不去的前提是肉身濒死？冒昧问一句，你有办法带我去看看我的尸体吗？我想，它应该还算稳定。”
“稳定？听不懂，好吧好吧，让你死心。”总归也是走一趟的事情，精灵一口答应下来，这神通广大的小生物表情不由得露出一点期待：“我也好久没有去现世了，怪想念的。”
福源间的生活虽然轻松，但难免枯燥，偶尔也该换换心情。
她实在太好说话了，温兼白不由得露出微笑：“那就麻烦精灵小姐了。”
“哎呀，不要叫精灵，叫小桔就好。”小桔气呼呼挥了挥拳头，发梢呆毛都跟着一起抖动：“真是的，我才不是什么幻想种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城野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