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龙说我他妈是个风车

2、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同学们，高中三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年……”
　　班主任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台下的同学懵懵懂懂地似听非听，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沈挽只听了个开端，便拿出了笔记本。才不是最重要的三年。她握紧了笔，三年后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整整四十分钟，沈挽唯一的听从班主任的话，便是最末的时候，班主任让大家写下理想的大学。
　　……复旦。
　　沈挽思考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能帮我贴一下吗？”她看着争先恐后挤在后门把自己愿望贴在显眼位置的同学，果断拉住了准备加入人群的同桌。“志向远大啊。”同桌接过沈挽的便利贴，随口说道。这一个瞬间，沈挽有些后悔。应该写南七技校这种无人问津的学校比较低调一点吧。沈挽留在座位上，准备等人群散去就把自己的便利贴偷偷撕掉。

　　但很快她发现她多虑了。人群散去，她走近贴满墙的愿望。同桌给她选了个好位置，不太引人注目，但也不太偏僻。她原本以为自己看似遥远的梦想会和自己一样孤僻，但仰头望去，她淡黄色的便利贴混迹在清一色的PKU与THU之间，显得再正常不过。

　　果然是孩子们呢。沈挽微笑，随后又为自己轻率地嘲笑年轻的梦想感到抱歉。她最终没有撕下自己小心翼翼显露出的野心。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告诉别人。

　　……但不是现在。

　　更不是早读的时候。作为课代表，沈挽坐在讲台上，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后门仔细查看同学们梦想的ivy。她似乎看得很仔细，一动不动地仰着头。沈挽看着她纤细的脖颈，替她的颈椎表示忧心。直到早读结束，沈挽走近她，在她身旁一步远的距离停下。“马老师对大家的梦想很好奇吗。”她问。“是，”ivy回答得很快，“大家的志向都很远大呢。你也是。”不知为何，沈挽突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热。“我不一样。”她说，“我会如愿以偿。”ivy有些惊讶，随后她笑了笑，“那祝你成功。”

　　“谢谢。”一整天，沈挽都没能成功把这句“祝你成功”驱逐出自己的脑海。ivy说这句话神情意外真诚，像是打心底里相信这件事。由于年龄，沈挽习惯被当作孩子对待，她也常被夸赞懂事，乖巧地饰演孩子的角色，不该多嘴时绝不多嘴，不该多问的绝不多问，努力体贴入微的同时故意保持着三分稚气，用来维护大人脆弱的自尊心。如果她告诉家长自己想要考上复旦，他们会夸奖自己，像自己平时说出的讨人喜欢的话一样；如果告诉班主任，他会将这些心比天高的同学当作笑料讲给其他老师；但是ivy她相信这句话。这使沈挽几乎有些飘飘然。被平等对待的感觉太过美妙，而沈挽的心境并不足以抵御这种欣喜。

　　意识到这一点，沈挽突然感到无以复加的安慰。在把她当作孩子的人面前，她努力掩饰自己早熟的思想；而面对平等待她的ivy时，她突然变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