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冰翼蓝绚

4、CHAPTER 4.

　　旧派的后裔，与我何干？为什么，在我的世界中老要出现这些不和谐的词。

　　裔岚收回了欣喜与笑容的伪装，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那个曾经牵着自己的手杀死二代冰王的人……
　　那个曾经被自己唤作“父亲”的人……

　　“那又如何。”裔岚的眼神里充满鄙夷。

　　是的，眼前的男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只有无用的野心……二代冰王对他的评价是：一个充满野心的人终会步入歧途，而歧途的背后则是短暂的光辉。
　　呵，愚蠢的人啊……只有他会沉浸在这种笑里藏刀般的喜悦中，他不知道，短暂的光辉之后，是无境的黑暗和死亡……

　　“岚儿，你还不明白吗？只要让知道那个秘密的所有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们就可以安享这份永久的幸福了……”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让曾经把自己养大的秋再也听不到自己的歌声？让和自己一起玩大的玩伴再也说不出话？让封雪城的历代精英永远沉睡在白雪之下？如果这就是幸福，我宁可不要……

　　“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他们吗？”裔岚转过身背对着三代冰王。
　　“何必明知顾问呢？早点结束噩梦不是更好？”狰狞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开。

　　早点结束噩梦……我不想再看到秋的苦笑，我不想再看到玩伴们的眼泪，我不想再听到那些烈士的悲吼了……早点结束噩梦吧！

　　雪鸳在空中划出了悲哀的弧度，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变凉了……冰的光泽最终被红色所掩盖——雪鸳刺穿了三代冰王的喉咙，骨骼断裂的声音对裔岚而言是那么清晰……

　　“岚儿，你……”这已经是三代冰王最后的一句话。
　　“呐，是你说要早点结束噩梦的哦，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吧。”裔岚拔出雪鸳，抿了口杖上的血，“父亲的血真得很美味。”
　　再也说不出话了……三代冰王的尸体向前倾倒，从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滴在白色的雪上，眼神中充满惊恐。
　　裔岚抓起他的头发，冷言，“为什么是这种眼神呢，明明让你从噩梦中解脱了呢……还是说，你想让我记住你这个窝囊的父亲呢……”站起身，裔岚在三代冰王的身体上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然后将其投入海中，“这样，就不会再有碍眼的人了。”

　　封雪城民不会忘记，那天下的一场可用壮观来形容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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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代主上躺在地上，静静得看着天花板，仿佛回到了百年前躺在草坪上看天空的时候……记得那时，自己还只是二代主上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梳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跑起步来在脑袋后面晃悠……

　　自己是一个把输赢看得很轻的人，也不喜欢和别人争夺什么，然而一个人例外，自己无论怎样都不希望输给他……

　　刚才，又和他大打了一场，多年来心中的压抑似乎不见了，格外轻松。
　　不过，“真是的，云誓又变强了呢。”小小的不爽让四代主上皱起了她那漂亮的眉，嘴里嘟囔着，像个小孩子一样……

　　回到2个小时前：
　　黑色的绸带与红黑色的剑在空中互相肆虐着，剑斩断了绸带，绸带缠住了剑，没完没了的过程让两位主人都没有了一开始的战斗欲望，但两人谁也不肯先认输……
　　“怎么，要这样一直下去吗，没意思了。”云誓看向主上。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云誓不肯认输的。”主上扶了扶身后的长发，玩弄起来，“呜……无聊死了……”
　　“那来刺激的，如何？”云誓停止了斩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
　　“让我失望的话……你会死的哦。”
　　“呵呵，怎么会，你能赢我就不错了。”云誓将手中的剑向上一抛，黑红色的剑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化成了如尘的细粒，忽地又变成了一把暗红色的弓，稳稳地落入云誓的手中。
　　云誓单膝跪了下来，摆好了射箭的架势。
　　“弓箭？”主上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儿还会玩除剑之外的其他武器……“呵呵，好玩。”
　　云誓邪邪地笑了声，从背后拿出数只箭置于弦处，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离弦之箭射向主上，身后的黑色影子化成了视线中的幻象。
　　主上摇了摇头，流露出无奈的微笑，“这种把戏……”黑色的绸带再一次在空中舞动起来，它们向飞来的箭缠去……
　　什么？！两只箭从主上的脑袋边擦过，同时也射下了主上发上的两个头饰，黑色的发散开来，垂在地上。看着主上惊异的面容，云誓满意地笑着。
　　又是几只箭擦过主上的身体，血液慢慢划落。她没有放弃胜利，不停地控制绸带阻拦箭的进攻，然而，只是徒劳……

　　随着最后一个发饰掉落到地上，主上无力地跪了下来，黑色的长发也失去了它曾经的美丽，散乱不堪。
　　“这是你的第一次败北吧……”云誓走到主上面前，“别忘记，那是我给你的。”
　　主上冷冷地笑道，“呵，当然不会，这么耻辱的一刻。”
　　云誓将地上的发饰捡了起来，将它们重新插回了主上的长发。转过身向门外走去，云誓边走边道，“你好自为之吧，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了，恕不奉陪。”
　　“等一下！”主上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声叫道，“你要回封雪城吗？”
　　云誓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云誓继续往前走，“我的朋友还在那里。”他没有再回头，只是不停地往前走，最后在主上的视线里消失了……

　　“朋友吗？”主上将手伸到自己眼前喃喃道。
　　曾经的自己生活在别人的歧视之下，无能的自己生活在无境的黑暗之中，如今的自己生活在夜魅城民的仰慕之上，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转化。
　　以前，自己一直以为得到了权位就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与自豪；现在，自己有了权位，却再也回不到过去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也许，有了获得必有失去，但是，哪个对自己更重要呢？
　　我想，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主上一跃而起，跑出了大殿，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切天真。她没有注意到，门后面的西月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而脸上的笑，同样是真切的……

　　****

　　封雪城的雪没有停，一直下，一直下，没有尽头……
　　远处走来了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几缕银发在阴影中若有若无。他停下了脚步，用手摘下了帽子，桀骜的银发在狂风中荡漾，血红的双瞳直直地看着前方，似自言自语，“隐藏得真好呢。”男子微侧身，瞥向身后的一座小雪堆。
　　雪堆像是被墨水染黑了般，变成了越来越深的墨色，随后如蒸发似的没了影，取而代之的是……
　　“砂朔的人来这里干什么。”紫色的眸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儿，“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呵呵，”男子冷笑，瞳孔中透出嘲讽，“身为100年前的胜利者，我为什么不能来？”
　　走向男子，抓住他的领，“我可不那么认为。虽说是两败惧伤，但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封雪的。”
　　“呵呵，还是那么承不住气呢，云誓。”
　　“你凭什么叫我的名字？”看到眼前的人，云誓有了种想把世界毁灭的欲望。
　　“别忘了，我也是设计杀死你父亲的人之一噢~”男子的语气中有了种挑衅的成分。
　　云誓全身一震，抓住对方领子的手也微微颤抖了……
　　握紧拳头，一拳打向对方的脸，却被对方稳稳地挡了下来。男子抓住云誓的手腕，往上一拉，迫使云誓看着自己的眼睛。长时间的对视仿佛使时间停止了流动……
　　“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男子的眼神很复杂。
　　云誓冷哼了声，不再说话。
　　“你不需要着急，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到那时候……”男子放下了云誓，重新戴上了帽子，“我会杀了你，然后把封雪城彻底毁灭。”男子向封雪城走去，最后成为风雪中的一个黑点，消失……
　　云誓在雪中独自站了会儿，展开身后的披风，化作黑风消失在了白雪之中。

　　我们的事，总有一天要解决。到那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轻轻地走进辰宫，里面没有人，整个宫殿只听得见一个人的脚步声。
　　太安静了点吧……
　　“云誓……”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回首，只见筱斓站在自己身后。
　　“我还以为你们都蒸发了呢。”云誓懒洋洋地说，“另外两个呢？”
　　“她们……”筱斓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少有的伤感，“跟我来吧。”

　　筱斓带着云誓来到了海边，他们站在高高的树之上，俯视着海。裔岚和格子坐在海边，没有说话。
　　裔岚这样也就算了，连格子都这样……太过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云誓皱起漂亮的眉。
　　“三代冰王死了哦……”想到刚才骇人的情景，筱斓仍会不由地抽搐，“如我们所愿……”
　　云誓沉默了会儿，跳下树，向裔岚和格子走去……
　　刚才下的雪，在地面上已积成厚厚的一层，上面的脚印十分杂乱。云誓和筱斓踏着被没有的路来到了两人的身后。
　　“格子。”闻声，格子转过头，脸上出现了欣喜的笑容。
　　“你们先回去吧。”
　　“恩。走吧，格子。”筱斓拖着不愿离去的格子离开了云誓的视线。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已经回夜魅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来看我懦弱的样子吗……
　　“我不记得封雪城有规定出了城的人不能再回来。”云誓坐在裔岚身边，“而且，这里本来就是我生活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
　　“你应该满意了，”裔岚冷言，“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
　　我亲手把他送去了地狱……
　　“和我没有关系吧，我没有求你帮我杀他。”
　　那只是出自你内心的欲望……结束他噩梦的欲望……
　　“说的还真是轻松呢。”裔岚看着云誓，冷笑，“也对，你怎么可能了解我现在的心情？！”
　　“是，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云誓回复裔岚一个冷冷的眼神，“我心中的那份寄托与憧憬早在100年前就麻木了。”
　　不会再有所谓的思念，太虚伪了……
　　不会再有所谓的保护，太无庸了……
　　不会再有所谓的遐想，太梦幻了……
　　不会再有，一切的一切……

　　海风，变大了，她吹散了两人的发，也吹散了两人心灵深处的内疚与自责……

　　****

　　那天晚上，大家好象都累了，睡得好熟……
　　窗外，是雪压折树枝的声音，清脆而充满任性，世所谓“雪折梅枝神伤在”……

　　终于，漫长的一天过去了……晨雾迷茫雪白留……
　　“呜……”格子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眼角还残留着如珍珠般剔透的泪水。
　　“格子，今天起得很早哦~”那个声音像天籁一样传入了格子的耳朵。格子看向声音的源头，是裔岚：银色的发被粉色的丝带扎在脑后，纤细的眉微弯，而眉下的眼流露出她对过去的淡然……
　　“裔岚，你……”
　　“我没事哦。”裔岚浅笑，走向了格子。

　　脱去天真的伪装，我的世界会因此改变吗？也许会，所以……用这个笑结束过去的一切。
　　曾经的那个“裔岚”，将不复存在……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