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线》幼稚鬼

20、第十九章

　　不知怎的，他望着桌上密密麻麻的字竟感到丝丝困意，他连打两个哈欠也没能提起精神，无可奈何，他身子往后挪了挪，弓着背，趴在比教室里的课桌矮一大截的长桌上打瞌睡，虽然姿势确实不怎么舒服，但是困意正上头，也不挑择。

　　十分钟后，陆陆续续的有三两学生打着饱嗝结伴上来，见报告厅很空旷，抢着选前几排的最优座位，听说这次是特级优秀教师来讲课，都打起精神，做足准备。

　　三个女生打算在后排选个位置，看见后座打瞌睡的魏子诺，想把他支走，有个不知好歹的女生主动走过去，一巴掌打他背上拍醒他。

　　“喂，我们年级前一百要在这里上课，你哪的在这打瞌睡还占我们三个位置，让一下。”

　　魏子诺突然惊醒过来，猛地一抬头，双腿麻木得动弹不得，只看见明晃晃的灯下一个满面油光的圆框眼镜女生，充斥满满的傲气朝他训斥一通。

　　“啊，座位事先安排好了吗？对不起啊。”魏子诺以为自己迷迷糊糊做错了事，慌里慌张的收拾桌面和抽屉准备挪位置，刚撑起上半身腿部勉强用力准备起身，扑通一下被一双手按肩坐下，接着旁边坐了个人。

　　“魏子诺，你比我还早到啊。”韩依言一手提着书包一手夹着两罐汽水从后门走进，直接怼开那三个女生，一屁股坐到魏子诺边上。

　　“怎么，你们找他有什么事？”韩依言把书包往地上一搁，汽水往桌上放，转头再看那满面油光的女生。

　　后面的两个女生见状，尴尬得摆摆手，强拉着油脸圆眼睛女生仓皇地走下去，窃窃私语些什么，时不时回头看他们几眼。

　　“位置是随意坐吧？”魏子诺眨巴着眼睛，茫然地问道。

　　“那是当然，不然我干嘛跟你说我占位置，”韩依言拿起一罐汽水帮他打开，插上吸管递直接塞他嘴里：“你刚帮我占了位置，谢你的，你现在动过了，无法拒绝。”

　　“呵呵，不过还是谢谢啊。”

　　被韩依言耿直地一顿折腾，魏子诺哭笑不得，只好接过汽水，正好醒来时他喉咙干涩涩的，一罐冰汽水入喉，气泡在口腔里膨胀，他忍不住打个气泡嗝。

　　“我今天晚上就想写作业。”韩依言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折叠成皱巴巴的试卷，摊开在腿上，侧过身从书包的左边的“小耳朵”掏来掏去，没找着又翻右边。

　　“巧了，我也想着写作业。”魏子诺把刚才收拾进去的东西又拿出来。

　　“我cao，哪来的50元钱毛爷爷，我怎么不记得了？”韩依言把一张揉得不成样的50元毛爷爷和黑笔掏出来放在桌面上。

　　魏子诺闻声朝那瞥了眼，暗暗偷笑，心虚地说：“哟，韩大心眼。”

　　“见者有份，这钱我晚上请你吃宵夜。”韩依言把那50元毛爷爷揉进口袋里，肩膀特意拢过去和魏子诺对碰了一下。

　　“我住校生啊，怎么出去？”魏子诺本想这样委婉地拒绝，但似乎韩依言没有意识到，反而就事论事地解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韩依言朝他眨了个眼，大腿朝他那边靠了靠，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他膝盖，魏子诺浑身触电一样，愣是被他撩的骨头都酥了，鸡皮疙瘩直起，屁股往边上挪了挪。

　　预备铃响后五分钟，从门口走进一个面容温和的老师，年龄看上去四五十岁，发际线上爬了至少五厘米，露出比油脸女生还油的额头，被灯一照还反金光，十分富态。他夹着公文包，手上握着没盖好的保温杯，一路走一路滴水，看得人心里发痒，恨不得冲上去帮他盖好。

　　魏子诺和韩依言两人占了一排，大腿上都搁着作业卷子，魏子诺垫了本书，韩依言直接上手，字写得歪歪扭扭，也不管会不会戳破一个洞。

　　“你写了语文单元卷吗？”韩依言问道，“我抄一下。”

　　“写了啊，别直接抄主观题，容易被看穿，加点过程痕迹。”魏子诺把卷子从抽屉拿出来，递给他叮嘱道。

　　“你不应该像借别人一样拦我抄作业吗？”韩依言接过卷子，勾了勾嘴。

　　“我信你。”

　　“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文啊，历史不就是一团被时间烧过的灰嘛。”韩依言笑着问道。

　　魏子诺皱眉望着他，反驳道：“历史是一堆灰烬，但灰烬里仍有余温。”

　　韩依言意识到刚才抽筋说错了话，叹了口气，摆摆手做自己的事。

　　魏子诺也继续一声不吭地闷头写，当他全神贯注投入作业时，压根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因此他上课写作业必须要同桌后座的配合，不然很容易被科任老师或巡堂老师抓包。

　　韩依言与他不同，时不时抬头看看，或是盯着他那专注的神情发呆。他细细端详，惊奇地发现魏子诺不仅眉毛很浓，而且脸上有分布不均匀的黑痣，看上去很有个性。

　　“你转过头。”

　　魏子诺表情茫然地转头看向韩依言，见他只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皱着眉又准备转回去继续写，怎料韩依言直接伸手托住他的下巴，脸凑得更近了，凝视着，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扫过魏子诺的脸颊，让他心脏加速跳动，条件反射不由自主地往后撤。

　　“你抽风了？”魏子诺惊险之余问道。

　　“北斗七星。”韩依言似笑非笑地望着魏子诺，“以后我就叫你北斗七星。”

　　“我去，为啥？”

　　“你的痣有七个，像星星一样排列。”

　　“傻子吧。”魏子诺偏过身背对韩依言做题，注意却怎么也不能集中，他冥冥中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温情，低头从胳膊缝里偷偷看了一眼韩依言，他正若无其事地抖着腿，含着笔盖翻页抄书，丝毫没有什么“动静”，看来的确是自己多情了。

　　北斗七星，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错。

　　魏子诺写完作业，看见桌上摆着抄完的语文卷子，一块儿收拾进书包。他喝完汽水后舔舔嘴，含着吸管，调整坐姿开始进入这个“加训”的课堂，中年男人热火朝天地讲着往年高考原题，他看见那一串数学公式才发现自己摆外头的地理课本都拿错了，尴尬地收回去摆上一本数学书，把吸管啃烂了都没找着他讲的在哪。

　　“人家老师讲的必修四，你拿必修一翻烂了都找不着的。”韩依言冷不丁提醒道。

　　“你咋知道的？”魏子诺松口问道。

　　“我耳朵在听。”韩依言停下手中写英语练习册的笔，看着魏子诺茫然的神情笑了笑。

　　“啧——”

　　“好吧，我就听了个公式，恰好知道它是必修四里的，确实没那么神。”韩依言把手搭在魏子诺板凳后伸了个懒腰，腿一伸直接踢到了魏子诺的脚踝，一个激灵又弹回来，磕到了膝盖，震得闷声一响。

　　“哦、cao——痛死了”韩依言抱着膝盖，五官拧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难受。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魏子诺火急火燎地凑过去看，下意识地一边吹气一边担心地问道，抬眼却看见韩依言嘴角勾起的笑意，生气地皱起了眉头，“去你大爷的，活该。”

　　魏子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偏过头不去理会他，余光却不自觉关注着他，韩依言膝盖那块儿划出来一道红印子，刚开始看的确没有什么，血是后来一点一点渗出来的。魏子诺还是过意不去，从兜里掏出一包纸甩他桌上。

　　“你赶紧处理一下，免得影响我心情。”

　　韩依言扑哧一声笑出来，打开纸清理伤口，他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嘴里默数着。

　　“五分钟。”

　　听到似曾相识的话，魏子诺下意识本不想理会，陡然意识到这不是原来的教室，所以钟是好的，而现在真的快放学了。

　　韩依言提前清好书包，摸了摸口袋确保那钱不是一场梦，朝魏子诺笑了笑。

　　魏子诺很想拒绝他，但是一次又一次地扫同一个人的兴不是他习惯的作风，更何况是他自己为难，又不怪别人，他内心小小挣扎了一会，笑着叹了口气。

　　“你得保证我回去不会被抓到。”

　　“遵命，北斗七星！”韩依言笑着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半蹲在凳子上防止等会冲出去再磕到脚，魏子诺看得既好笑又心酸。

　　“周末我请你吃顿，上我家怎样？”魏子诺想回请，但经济条件只允许他亲手下厨。

　　“不许反悔！”

　　“嗯。”

　　韩依言指着魏子诺的鼻子，突然笑着说：“你鼻子长了。”

　　“你这人好欠揍啊！”魏子诺偏过身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正好铃一打响，两人一前一后从后门溜出去，冲到人流少的教师办公室楼梯口靠着墙直往下窜。不知道的人听见打鼓一样的声音从天上掉下，看见声控灯从六楼到一楼挨个点亮，还以为闹鬼了。

　　魏子诺和韩依言第一批离开校园，韩依言骑上自行车，魏子诺坐在后边扶着韩依言的腰。

　　“喂，去你家旁边吃烧烤，你带几张红票子，三个人啊，谁？你咋和他在一块啊？行、行，四个就四个，麻溜的，我和魏子诺马上到，你俩喝多了别太过分啊。”韩依言打了一通电话。

　　“打给许云帆吗？一共四个人啊。”魏子诺坐后面约摸听出个所以然。

　　“是啊，到时候你看见他俩，你就别管他俩做什么，反正另外一个人是他亲哥。”韩依言本来只想叫上许云帆一个人，但没想到另一个也在，反倒带着魏子诺事情会有点棘手。

　　“你没带够钱干嘛叫上我……多尴尬。”魏子诺一想这顿饭要花几张红票票，虽然不是自己出钱，但心里滴血一样，还好只是一顿饭，他最怕欠人情，更怕还不清。

　　“没事，那许云帆欠我老多了，这顿就当他请客，嘿嘿。”韩依言笑了笑，加快了速度，“扶稳了。”

　　“你当你和林绪一样骑摩托呢，人家那飙得比你快。”魏子诺笑着吐槽道。

　　韩依言听到他提起林绪，不乐意地撇了撇嘴，阴沉着脸，赌气似地不吭一声。魏子诺也不知道自己哪招惹他了，但是韩依言一时的反应让他莫名害怕，猜想他对单车有自己的情怀吧，魏子诺一向察言观色，趴在韩依言的背上，靠近他的耳朵，鼓起勇气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也许是风太大，他没有听见；也许是话太轻，他没有在意。

　　说完后，魏子诺触电般从韩依言背上离开，反倒欲盖弥彰地侧身看一路朦胧的街景，殊不知，被他一句亲昵的道歉抚慰后那宽厚胸膛下的心正剧烈跳动着……

　　沿着永清街，穿过了8号线的路径，经过了魏子诺家，拐到另一条从未去过的大道，一路上树影婆娑，清风飒飒，有那么一瞬间，魏子诺误以为自己游荡在醒不来的梦里。

　　渐近香港路，街景开始明亮宽敞，一群群身穿黑色校服的高中生聚集在一块，有说有笑，路旁的袁大头包子店招待着几个饿肚子的学生。

　　“许云帆在这念书吗？”魏子诺好奇地问。

　　“他啊，家里条件还不错，成绩差了那么点，读的国际部。”

　　韩依言停在街边的门面旁，放下魏子诺，锁好车以后打电话给许云帆。魏子诺下车后凑到学校围墙看见学校里一个飞机的轮廓，远处的教学楼亮着暖色的灯。

　　“别打了，我见着你们了，我在马路对面。”韩依言挂电话，朝马路对面挥挥手，回头看见凝神注视的魏子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招呼他走。

　　一个身高比他略高一些的男人勾着许云帆的肩走来，许云帆穿着校服戴着鸭舌帽，从耳朵上搜出一根烟含嘴里，张望了下周围，用手护着火点燃。

　　“你他妈还抽！”那个男人狠狠地拍了下许云帆的肩，见韩依言和魏子诺走来，微微一笑。

　　“伙计好啊，我叫纪沧海，这顿我请客吧。”纪沧海松开勾肩的手，握了握韩依言的手，准备伸手握向魏子诺，韩依言往前挡了一下说：“得了，哪用得着这样，太庄重了。”

　　“说好的亲兄弟呢，别告诉我是同母异父。”魏子诺拍了拍韩依言的肩，韩依言感觉今晚再抖出点什么就完了。

　　“我记错了，表的远房亲戚。”韩依言扶了扶额头，走上前在许云帆耳边说了些什么。

　　“小纪纪，别个魏子诺住校生，你快带我们先去吃。”

　　“你他妈再这样叫，信不信我把你那些破事在学校里出来。”纪沧海威胁完许云帆，朝魏子诺笑笑，走最前面领路，他一把勾住许云帆的肩，两颗脑袋快凑一起。

　　韩依言叹口气跟上，回头对魏子诺说摆摆手说：“正常正常……”

　　当他再回过头时，正巧纪沧海偏过头在许云帆眼睛旁吻了一口，许云帆朝他叽叽歪歪复述了一边，韩依言看他俩尴尬得说不出话，他甚至感觉到后面魏子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他俩兄弟感情真好。”魏子诺冷不丁说了句。

　　韩依言听他这么一说，语气倒还正常，顿时松了口气，心想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烧烤店开了两个门面，一家专门是座位，一家专门是冰柜烤架。

　　“老板，四个人。”纪沧海朝老板打招呼，服务员领他们去隔壁找位置，韩依言刚才受了刺激似的，不自觉搭上魏子诺的肩，一起走进去，留下纪沧海来点单。

　　“喂，能吃辣不？”纪沧海扯着嗓子大声问。

　　“都能！”韩依言回头喊道。

　　虽说是秋天，烧烤店包间里间还是十分燥热，墙上挂了电风扇也只感觉闹哄哄的吵，没有一丝凉快，纪沧海端了两盘子烧烤，许云帆开了四瓶冰啤酒。

　　“怎么着，兄弟几个碰面也该碰一个吧？”许云帆不知从哪学来的行酒理，举起酒瓶有模有样地摆起架子来。

　　魏子诺也笑着配合地举起酒瓶同他们一碰，灌了一大口啤酒入喉，那从上到下贯通的刺激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实话跟你说吧，藏着掖着也不好，以后肯定也要碰面的，这就是我男朋友。”许云帆一把搂过纪沧海往他脸颊上一顿猛亲，韩依言眼神顿时变了，一个起身准备张嘴开骂猪队友，没想到魏子诺也起了身。

　　“挺好的。”魏子诺平静地说，他早就猜出了一半，没有笑也没有怒，非要强行加上一个表情的话，他眼神里是有羡慕向往的，但他不能大大方方地流露，只好起身举起酒瓶说道：“社会对待这个群体并不友善，虽说不支持，但无论如何，我还是祝福你们。”

　　“谢谢，干杯！”韩依言和纪沧海惊讶地望着他，后知后觉地站起来起哄着干杯，尴尬一扫而去。

　　“这个兄弟没白交。”许云帆高兴地挑了一眼。

　　他愈加猖狂，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嘴对嘴地喂纪沧海，纪沧海也照样喂许云帆，看起来过于腻歪，就差互相舔嘴角了。

　　“你们虐我俩狗呢！滚滚滚。”韩依言用筷子指了指正在交换食物的许云帆和纪沧海，同时胳膊肘碰了碰魏子诺，赌气似的挑出一根没烤糊的鸡翅放在他盘子里，顺手帮他刷了点酱。

　　魏子诺笑了笑，配合他也择了根烤鱿鱼放他盘子里作为“谢礼”，韩依言笑着接了过来，嘀咕道：“谢谢哈，平复了一下我的小情绪”。

　　“你但凡留得住女朋友，也不至于这样。”魏子诺开他的玩笑，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手的，他也没那个闲心思问这些伤心事。

　　“韩依言那你和他在一块儿，没发生点什么吗？”魏子诺试探地问道。

　　“我俩纯哥们，谁也瞧不上谁好吧！”许云帆抢先一步证明自己的清白，韩依言同他碰了碰杯表示赞同。

　　既然韩依言身边有朋友是喜欢同性的，魏子诺忽然对以后告白失败竟不那么畏惧了，心里踏实了许多。他面对韩依言，他也多了一些自信和从容。

　　他的情况现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今后也没必要太过分的瞻前顾后，这无疑对他而言是最大的宽容，这一趟烧烤，他没白来。

　　他要赶在十点前回到宿舍，无论当下气氛怎么融洽，他心里总是不安分，时不时望着墙上的电子钟表数掐着时间。烧烤吃的差不多了，啤酒还剩一点点，魏子诺直接一口气闷完，抹了抹嘴。

　　“韩依言，你送我回去吧，只剩下四十分钟了，我怕来不及了。”

　　“也好，谢谢你们招待哈哈哈，”韩依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五十，拍在桌上用筷架垫着，“替魏子诺付了，他压根没吃几串。”

　　韩依言伸腿从板凳空隙里一个踉跄地摔出来，还算站得稳，魏子诺跟后面，那小腹一收，直接从板凳背和墙的缝里钻出来。

　　“有点辣，喝汽水不？”韩依言走进便利店，转头问道。

　　“来一罐。”魏子诺嘴里麻麻的没有什么滋味，但他知道这麻劲儿一过，自己肯定不好受，也不逞强。

　　“启程了，北斗七星！”韩依言骑上车，载着魏子诺，但速度明显比来时放慢了许多，有些惬意。

　　魏子诺喝着汽水，吹着晚风，坐在自行车后头看遍城市霓虹，反倒有点醉醉的，空气里都弥散着微醺的感觉，稀里糊涂地搂着韩依言的腰、趴在他背上打了个瞌睡。

　　韩依言骑得更慢了，他时不时回头看看撅着嘴巴呼吸的魏子诺，笑着念叨“北斗七星”。到了学校边的住宿小楼，他也没叫醒背后酣睡的魏子诺，他下车后用手轻轻托着他的头，悄咪咪吻一下他的额头，看见魏子诺迷迷糊糊皱了皱眉，才慌里慌张地拍醒他。

　　“谢谢啊。”魏子诺习惯性地抹了抹嘴，看见手上沾满了洒出来汽水，粘粘的，嫌弃地甩了甩手，韩依言随手一摆车，也没上锁，走到住宿居民楼的楼梯口，朝魏子诺招手。

　　“从这个楼爬到顶，就知道怎么做了。”韩依言用手机手电筒照着黑漆漆的楼梯探路，拉着魏子诺胳膊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