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探案簿》灰胡椒

12、一剑东风过

　　第十二章

　　方云文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看电脑太久，眼前出现了幻觉。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冰凉的夜风将院子里桃树的花瓣吹落到了他的身上。落了满肩。

　　“这是哪里？”方云文尝试着踏出了一步。
　　眼前的景象没有消失，身后的门也没有消失。

　　风愈来愈大，越来越多的花瓣被风吹落。方云文被花瓣迷了眼，不得不伸手遮住双眼，等感觉到风平静了再睁开眼。
　　眼前的场景却已出现了变化。
　　桃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课枝繁叶茂的梧桐。
　　树下多了一桌，两张蒲团，和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明明相隔不远，方云文却看不清两人的样貌。只看见两人似是在对弈。黑衣之人不知说了什么，白衣之人就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趴倒在了桌子之上。
　　方云文定了定神，正欲走上前去询问那两人这是哪里，便听到一道冰凉的声音在他身后叹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声音有些耳熟，来不及等方云文回头看声音的主人，狂风再作，等风再度平息的时候，先前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了。

　　眼前出现的是秦菁一脸紧张的脸，眼前的手机屏幕上写着，“你没事吧。”
　　方云文还有些恍惚，先是摇摇头，开口说道，“刚才……”
　　就被秦菁拉着坐回了桌子前，“只见屏幕上一直平稳得曲线在三十秒前突然出现了幅度巨大的涨幅。”
　　在屏幕下方则出现了一行血红的字，“警报：检测到SR级冥界生物，目标距离5米以内。”
　　“我发了信号给组长他们了。”秦菁打字道，“保持警惕，我怀疑它可能还在这里。”

　　方云文不禁想起了刚才在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情。它会不会还在卫生间里。
　　他指了指卫生间，“刚才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看见了一座古代的庭院。”没有直接把猜测说出来，而是在秦菁的屏幕上写道，“它会不会就在卫生间里。”
　　秦菁的表情更紧张了，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两张剪成人形的纸片递到方云文面前，“收好，可以保护你。”
　　方云文没有拒绝，两人又检查了一番郭飞的情况，确定郭飞没有出现异常。

　　十分钟后。
　　屏幕上系统的监测曲线也恢复了平稳，两人却都不敢掉以轻心。
　　“组长还没有回复我。”秦菁又在屏幕上写道，“已经十分钟了。”
　　“秦菁，你有没有觉得……”方云文说，“这里好像比之前更黑了。”
　　异变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发生了。

　　所有的光亮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电脑屏幕和手机屏幕也都黑了下来。似乎所有的光明和电都被从他们所处的空间抽离了出去。
　　下一刻，点点荧光亮起——是秦菁先前递给方云文的纸人，从方云文的衣兜里飘了出来。贴在了方云文的胸前和手臂上。
　　“退！”一道清亮的女声喝道。
　　一道闪电在方云文眼前炸开，将眼前的黑暗撕出了一条口子。方云文从裂缝中看到了秦菁。
　　一头黑发披散，无风自动，手指间捏着一道正在燃烧的符纸，火苗都已沾染了她的手指，她却似乎毫无感觉，伸手便向方云文抓来。然而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方云文的时候，那被挤开的黑暗以更快的速度再度合拢，方云文只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喊“方云文！”
　　灼烧的感觉便自周身皮肤传来，像是身上有万千虫蚁噬咬。
　　“我……”张口想说什么，但在这黑暗之中连声音都被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腿上的纸人的光亮消失了。随即，是胸前的纸人。从纸人消失起，周身的疼痛便再度加剧。方云文甚至已经无法清楚地判断身上的疼痛究竟自何而来。

　　“一剑东风过，邪灵自消绝。”
　　就在方云文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响亮，沉稳。
　　一道银光划过，眼前的黑暗就开始大片地剥落。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将那无边黑暗化作的尘埃吹得到处都是。
　　身上疼痛缓解，取而代之的却是清凉的感觉。
　　方云文全身毫无力气，控制不住地要往下滑，却跌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我来晚了。”
　　他想起来他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了。方云文彻底失去意识前想到。
　　在他家的厨房，这道声音说要和他做朋友。
　　在那座院子里，这道声音说他不该去。

　　“你是……”秦菁看着眼前一手握着生锈铁剑，一手揽着方云文的黑衣男人，飞快地抽出了三张纸符握在手里，“阴人？”
　　“我？”肖皓看了一眼被自己揽着已经昏过去了的方云文，“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
　　“此处是被魇虫所害，他也是被魇虫所困。”肖皓说，“我不能在此处久留，他需要休息，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吗？”
　　方云文很快就被妥善地安置在了沙发上，只是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毛皱得紧紧的。
　　但肖皓和秦菁还是松了一口气。
　　“你的言灵很厉害。”肖皓说。
　　“比不过你一剑。”确定了肖皓没有恶意，秦菁语气也放松了一些，“虽然你救了我同事，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你有进入阳界的许可吗？”
　　肖皓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本本递给秦菁。
　　“R级鬼使肖皓”
　　随即又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递给秦菁。
　　是允许他在半年内多次往返阴阳两界的许可。

　　“这证件是真的吗？”秦菁怀疑的问，“一个R级的鬼使一刀便杀死了SR级的魇虫？”
　　“这个说来话长，你之后可以去系统查验。”肖皓说着看了看表，“我必须要返回阴界了。”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临走之前，肖皓说，“照顾好他。”
　　秦菁：？？？？

　　冥界，肖家祠堂。
　　“我回来了，幸不辱命。”肖皓站在高盛面前说道，手掌的布袋里装着一条黑色的足足有巴掌大的虫。
　　高盛拂袖将尚未燃尽的香吹熄，转身离开。
　　“三日后，试炼第二场。”
　　“是。”肖皓说道。

　　为何他会出现在阳界，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肖皓是抱着《东风剑》睡着的，他梦到了高盛留下的那把生锈的剑。梦中，无人持剑，那把剑自己却动了起来。招招式式都格外精巧，肖皓从小研习号称“冥界第一剑”的“冥王剑”，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说起霸道，此剑法不及冥王剑，但若论飘逸和侠气，“冥王剑”却不如它。最后一式，即便是在梦中，肖皓也依旧感到了凛然剑意，猛地从梦中惊醒，耳边只余一道女声所言“一剑东风过，邪灵自消绝。”
　　女声话音刚落，四周封闭的室内竟起了一阵风，手中剑谱竟是随风飘散。
　　随即房门被打开，高盛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将肖皓带到了祠堂。将两本小册子扔给他。
　　“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去阳界除掉作乱的魇虫。”高盛说着，随手在院中的水潭之上画了一道符，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便出现来了方云文被困于黑暗之中的画面。
　　“方云文？”肖皓惊讶地说。
　　“你认识他？”高盛挑了挑眉。
　　“…是我的一个朋友。”肖皓说。
　　“如此正好。”高盛说着，“去吧。”
　　“从这里跳下去，就可达彼端。”

　　方云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郭飞还趴在桌子上睡着，秦菁依旧坐在他对面，见他醒来立马端了一杯温水给他，又跑去阳台将朱祝和关鸿拉了进来。
　　“醒了？”关鸿问道，在方云文身边坐下。朱祝则双手插在裤兜里酷酷地站着。
　　“昨天是谁救了我？”方云文开口问道。
　　“一个阴人。”关鸿说，“他说是你的朋友。”
　　“原来真的是他。”方云文自言自语。
　　“你们怎么认识的？”关鸿问。
　　“之前我家的厨房出现过两界空间重叠，所以我就认识了。”
　　“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关鸿说。
　　“什么？”
　　“他是阴人。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是看不见他的。”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眼镜，“至少目前来说，正常情况下你要靠着这幅眼镜才能看见冥界的生物，包括阴人。”
　　“你的意思是”
　　“不说这些了。”关鸿却突然转换了话题，“昨天你遭遇的是魇虫，其实严格来说，魇虫并非完全的阴界生物，而是阳界零散的阴气和怨念在特定的条件下集合形成的。它们能够用自身的阴气吞噬凡人身上的阳气，将凡人化作自身的养分，而凡人死亡所形成的怨念更是会增强它的力量。”
　　“那思思也是魇虫害死的吗？”方云文问。
　　却见关鸿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魇虫其实并非自然形成的生物，而是古时有心术不正的阴人阳人勾结发明的一种法术的产物，就和我们阳人的异能一样。制造魇虫的法术名唤魇术，需先有人用纯粹的阴气在纯粹的阳气制成的纸张上勾画出阵法。再有人用鲜血供养一月，方能长出魇虫。”
　　“小思不是被魇虫害死的，她就是魇虫的供养者。”

　　方云文：等等，我卫生间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