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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盛世无名鬼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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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年后。
海天清晏,盛世依旧。
天地间一处鲜为人知的山中小院里。
大红喜字贴的满满当当,红绸子铺的满地都是,就连两扇破落到可怜的不像话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门扇的东西,都被漆上了朱砂。
热闹的不像话。
太阳在日晷上倒了一倒。
就在这时,一位头顶喜帕,脚拖半吊不吊的新娘喜服的男子,跌跌撞撞的从红的一塌糊涂的正堂跑出来。
他的后面,紧跟着出来了另一位身着喜服的男子。
这人冲到院里,胡乱的一把扯掉头上大红金绣的盖头,恶狠狠转身,冲紧跟他狼狈至极活脱脱恶狗样,不紧不慢悠闲至极仿若闲庭散步走出来的一位喜服男子运出降龙般的气势大吼:
书呆子,我和你没完!
喜服男子脚步一顿,旋即倚着墙,用一种极其慈祥的酷似老母亲的眼神,看自己的孩子似的看院中男子。
太阳正好,不骄不躁,微风拂面,暖暖凉凉。
被称为“书呆子”的男子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待对面那位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才晃悠悠走过去,一把从那位手中拿过盖头,重新抖开来盖在男子头上,然后顺狗毛似的摸摸头:
“乖啦,今晚相公让着你怎样”
盖头下的那位一僵,喜服男子狡黠一笑,顺理成章的牵过他的手,十指相扣慢悠悠进入喜堂,面朝天地跪下。
那位于是也被牵着僵硬的跪下。
头触地即起,再触,再起,又触,又起。
三拜。
礼成。
喜服男子取过一旁的两只酒杯,将一只自己端稳,另一只交到对面男子手中,微微掀起对面那位盖头的一角,引着对面男子与自己交腕,将酒生吞入腹。
酒很辣,入喉却是甘甜。
酒是去年他和眼前之人一起酿的,用春日里开的最旺最旺的梨花酿的,是他最爱喝,叫梨花白的一种酒。
白驹过隙,眨眼时光飞逝,他眯眯眼,眼前还清晰的记得他们酿酒的画面。
笑笑,喜服男子伸手,一把将对面之人的盖头掀起,没有预料之中的波澜,他只是盯着面前之人的容颜看了又看,半天,他才笑着说了一句:
“你看,我还不是把你娶回家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男子的脸由黑变白,再由白变红。
他手一抖,盖头便又盖在了他二人头上。大片大片的红入了眼,像极了天边飞霞随雁入眼,却遮不住对面之人的容颜。
他把头凑过去,将自己的鼻尖贴上对面之人的鼻尖,让对方的呼吸与自己的呼吸相融,交缠,直至再也分不开。
他忽而就忆起他们昨天在这院里,他的公子爷吃过晌午,躺在院里的摇椅里,在漫天霞光中,眯着眼轻摇扇,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他就在一边看他的公子爷睡着,口水淌下弄湿整个前襟,然后边看书边偷笑他。
呼吸猛的就有点乱,他压着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促,他开口,他说:
你看,我们成亲了。
言毕,对面的人阖了眼,睫羽轻颤,哑着嗓子在交错的痴缠中说:
是啊,你看,我们成亲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却是他与对面之人都知道的一句。
何其有幸,遇君,相濡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