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向日葵》朵拉柠檬

3、03.她没有注意到

　　然而，出乎李清意料的是，上课铃响了之后，吴小葵也没有回来。

　　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一位个子比较小的年轻女老师，性格比较温柔。她因为和学生年纪相近，逢年过节也经常给学生们买小零食，平常数学题没讲完拖几分钟堂，也没有多少人有意见。

　　“李清。”她一进门，就发现了李清旁边的空位。

　　“小葵呢？”她问。

　　“上厕所去了。”李清其实也不知道，但是他下意识这么回答。

　　也很正常啊……如果不是去厕所，那又能去哪里呢？

　　“那我们就不等她了。把昨天作业拿出来。”数学老师丝毫不怀疑李清的话。他俩在班里的成绩都不错，老师对他们的印象都挺好，所以也没怎么较真。

　　讲台上，老师把答案写到黑板上，开始讲课。

　　“可是，我刚好像看见小葵从学校北边侧墙翻出去了诶……”坐在李清后边的女生，用笔捅了捅李清的后背，小声和他说。

　　李清在的这所高中，位置上有点奇怪。学校大门在南边，正对着一条比较喧闹的商业街。平常李清午休晚休如果来不及回家，就会和刘毅进去混一口吃的。而相对于南边的繁华，北边就不尽如人意了，一大片空地被低矮的墙壁围住，任由树木疯长杂草丛生。

　　在寸土寸金的省会，这一大片空地倒显得有些突兀了起来。

　　有传言说，学校想留着这片空地修建新的足球场。又有人说，这片空地是留着修建新的教学楼的，只不过经费迟迟没有拨下来。

　　但是不管真相如何，那片地被荒废至今，也是事实。

　　学生们在北侧的监控死角用石头搭出来了一个小台阶，便于翻墙逃学。但是学校抓出席抓得严，实际上也没几个人敢真的逃学。这个台阶的作用也仅限于方便学生们在白天课间偷偷溜出去买点小零食，趁着上课之前再翻回来罢了。而到晚上，那片小树林就显得格外阴森，没有路灯。早恋的情侣都不愿意去里头溜达。

　　吴小葵翻墙出去了？而且现在还没回来。

　　这可是个大新闻。

　　在李清的印象中，他暗恋的这个同桌，可是很乖的。

　　这个“乖”只是单纯的评价，没有褒贬的意思。

　　虽然吴小葵转学过来之后，传闻多、平时也比较沉默。但是李清和她同桌了一个学期，对她也有了点了解。

　　她是一个眼里除了学习就什么都没有的人。

　　就连课间，也是除了出去上厕所就是在座位上背单词。

　　这样的吴小葵，会趁着体育课没人注意翻墙逃学吗？

　　李清一边在作业上记知识点，一边用余光瞟门口。

　　没让他担忧太久，数学老师刚刚讲完一道简单的题，吴小葵就回来了。

　　她屈指敲了敲门，喊了声：“老师。”

　　李清注意到，她的语气有点喘，虽然已经尽量让气息平稳下来。女生额头上都是汗，脸上泛着剧烈运动之后的红，明显就是一路跑上来的。

　　数学老师看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进来吧。我们正在讲昨天的作业，黑板上的是答案。你自己对一下，不会的和我说。”

　　“谢谢老师。”吴小葵三步用作两步，几乎是冲回了座位上。

　　吴小葵这样反常的举动，成功吸引了全班所有同学的注意力。李清也趁机多看了她几眼。

　　然后他发现，吴小葵从桌洞里翻出了字迹空白的数学作业，放在桌子上对着黑板抄了起来。

　　不仅仅是单独把答案抄下来，她还拿了两支笔，一支是红色的一支是黑色的。平均五个选择题里，她会故意写错一个答案，然后用红笔改正。

　　并且一脸严肃，完全看不出来，年级前四十的好学生，竟然一本正经的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抄作业。

　　李清：“……”

　　觉得她好笑又有些可爱的同时，他忽然对数学老师产生了浓浓的愧疚。

　　“小葵。”坐在他们前头的班长文雅悄悄回头：“你刚才干嘛去了？”

　　她平时和吴小葵关系还不错，属于那种偶尔可以手牵手一起上厕所的小伙伴，问这种问题也不突兀。

　　李清偷偷竖起耳朵。

　　吴小葵摇摇头，刚要开口，文雅眼睛一瞪，指着她的袖子问：“你袖子怎么变这么脏了？！”

　　李清：“……”

　　将要说出口的话被强行打断，吴小葵明显也懵了一瞬。

　　“文雅！你来读题。”

　　“我下课问你。”文雅快速说完，连忙回过身拿卷子站起来。

　　被老师捉到一次，文雅全程再也不敢回头找吴小葵闲聊。李清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在卷子上勾勾画画，稍微侧过身看黑板，用余光观察同桌。

　　然后他发现，脏的不止是吴小葵的袖子。

　　她的校服下摆、膝盖处也或多或少沾上了些土。看得出来，她是没来得及打理自己，匆匆忙忙跑回来上课的。

　　所以，发生了什么？

　　李清把目光从吴小葵身上移到黑板，不经意间，看见刘毅的后脑勺——这家伙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正悄悄在桌洞掏薯片，趁着老师回头写字的时候，迅速往嘴里塞。

　　“听懂了吗？”正好老师刚讲完一道题，问。

　　“嗯嗯！”刘毅的脑袋立马点得比谁都积极。

　　“……”

　　李清都不知道这是自己这节课第几次无语了。

　　不过，他倒是忽然想起来了刘毅和自己说的那些谣言。

　　怎么可能呢……

　　李清觉得羞愧。

　　——用这种不着边际的流言来揣测自己的同桌，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他需要反省。

　　*

　　文雅下课就拉着吴小葵冲出了班级，数学课久违的没有拖堂。

　　“说！你去干啥了？搞得这么脏？”

　　文雅风风火火，弯下腰给吴小葵拍衣服上的尘土。

　　“不仅是袖子啊，衣服上也这么多土。你这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吧？”

　　文雅嫌弃，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你后背这块儿不行了，得用水。走，咱俩去厕所。”说着，文雅又开始把吴小葵往厕所的方向拉。

　　“差不多吧……”吴小葵回答。

　　“啊？啥差不多？欸呀快走快走，一会儿上课了。”

　　“哦。”

　　吴小葵全程面无表情，顺着好朋友的力道，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等到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吴小葵已经又是一个干净的吴小葵了。

　　文雅颇为自豪。

　　“她帮你收拾的？”李清问。

　　吴小葵点头。

　　“挺干净的。”李清简短评价。

　　男生压下心里的雀跃，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

　　“我觉得也是。”吴小葵应和，坐下整理下节课需要的书本。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李清看着她的侧脸，脑子懵了一瞬，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见文雅拿着两瓶新买的矿泉水冲了过来。

　　“不对！小葵！你还没和我说为什么你上节课会迟到的事儿呢！”

　　她话音刚落，上课铃响了。

　　吴小葵捂着嘴，再也控制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我刚才正要说啊，是你把我打断了。”

　　“啊……好烦！我忘了！”眼看着班主任踩着上课铃进入班级，文雅只能骂骂咧咧坐回自己的座位。

　　“我放学找你说！”

　　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

　　“好。”吴小葵笑弯了一双杏眼，眼睛极亮。

　　文雅此时眼睛还停留在她身上，身子还是侧着的。看见吴小葵这副表情，不禁愣了一下。

　　原本性格大大咧咧的女生，立马消音。低着头红着脸把身体转了回去。

　　李清能听见她的低声嘟囔：“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李清不能更赞同。

　　“昨天班主任留了什么作业来着？”文雅转回去之后，吴小葵压低声音悄悄问李清。

　　“啊、啊？”

　　“啊！那个……让预习文言文来着。没留写的。”李清慌慌张张把语文书拿出来，试图用这些多余的小动作来掩盖自己发红的脸。

　　“嗯。谢谢。”

　　她没有注意到……

　　李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