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窝》喵花花

12、[蓝宝石般的被害妄想少女]

　　八月的晴天，天空是宝石一般的蓝。
　　李美源背着书包，脚上踩着昂贵皮鞋，低着头走在路涯边。她路过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车窗闭紧，仍能听到里面的港风歌曲。李美源走离这辆车，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看。
　　苏E09875。
　　李美源每天放学都能看到这辆车，她出校门或早或晚，那辆车都没比她早接到自己的小孩。后来，她被绑架了。
　　字面意义上的绑架。她爸李国富，人如其名，琴珊港第一首富，自然招人眼馋。为了分得一星半点的钱，就有人从她身上找突破口。
　　穿着黑色西装的矮胖男人攥着她的手臂想把她弄到一辆高级轿车上，李美源惯常看到的那辆黑色桑塔纳车门突然打开了，里面冲出来两个拿着枪的男人，一个脸长得白净、带着墨镜、手上套着黄色胶皮手套，一个个子高、皮肤黑、看起来很憨。长得白净那个人打头冲过来，揽着李美源脖子的手一松，李美源感觉从后脑勺来了一阵不妙的风，她本能地一躲一侧，身后的绑架现行犯扑了个空，再被迎面冲过来的男人抓着脖子勒到晕死。
　　“大龙，怎么做？”紧随其后的男人声音干巴巴地发涩，他手里握紧那条长枪，随时要行动似的。李美源站在旁边，看着被称为“大龙”的人和高个子把绑架犯拖到黑色桑塔纳上，大龙跟里面的驾驶员说了什么，驾驶员摇紧车窗，一溜烟跑了。
　　大龙给高个子点根烟，把胶皮手套摘了塞进皮衣外口袋里，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没事吧？”他半蹲下看着李美源，抬了好几次手最后只给自己点了支烟。
　　李美源瞧着大龙的眼睛，她冷冰冰地说:“你的眼睛和我的一样呢。”
　　大龙愣了一下，摘下墨镜，笑嘻嘻地摸摸李美源的头:“带上墨镜就是为了不让你看到眼睛呢！”
　　“你叫什么名字？”李美源没头没脑地问:“我爸爸是李国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大龙彻底蹲下来，他拉着李美源的手，带着坏坏的笑容:“要知道我的名字还太早了呢，说不定再等十年……我会告诉你！”
　　李美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皮鞋，还想说些什么。大龙这时候推了她一把:“下次早点回家，走吧。”
　　大龙拉着那个高个子向反方向走，他把枪别在皮衣里面，李美源回头看着他们走远到只剩两个点才离开。
　　二零零八年，李美源杀死了韩彤。
　　她踩着韩彤的小腹，用一把刀解决掉韩彤。对着那张能说出恶意话语的喉咙捅一刀，再捅一刀。年满十六岁的李美源，竟然从中体会到无上的快感。回过神的时候，韩彤的脖子与身体折断了，韩彤的车上全是她的血。
　　李美源脱掉胶皮手套，把小刀和自己废掉的衣服扔进塑料袋里，她坐在副驾驶上，脊背光着、只穿一条内裤换衣服，有人来敲她车窗。李美源打开车窗，愣了片刻，说:“大龙？”对面也愣了，他把墨镜摘下来，用手指捂住眼睛说:“那什么，你先换衣服。”
　　李美源一眼就能认出大龙，是因为十年过去了，他还是98年那样，长着一张二十多岁青年的脸，让人怀疑是不是真有不老不死的灵药，在某些人身上见了效。
　　李美源狐疑地穿好带来的衣服，韩彤的尸体还在她旁边躺着，身上和活人一样软。李美源把塑料袋扔到后座，对窗外的大龙说:“你有事啊，这么晚了？”
　　大龙直接从窗户那翻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车里，最后才看李美源，他用“没办法”的眼光看李美源，一开口:“我叫夏梧，是你……”“亲爸。”李美源补充，她看着夏梧，怎么也没法把面前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同龄的青年当成她爹，她瘪瘪嘴，不情愿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了，你以为我——章红霞能藏住自己那些事吗？”
　　夏梧已经开始收拾车里了，他从塑料袋里拿出小刀，用另一个塑料袋包好收起来，把韩彤的尸体推到后面，一踩油门。汽车笔直驶向树林。
　　“这地方放火不会被发现。”夏梧解释道，面前一片枯草都没有的荒地，周围包裹着许多个李美源高的树，他打开轿车前面的车盖，点了支烟，把剩下的火柴扔进去。
　　“哎，远点。”拽着李美源的胳膊向后，夏梧早给李美源和自己脚上套了几个塑料袋，他这才转过头问李美源:“跟她打起来了？”
　　“差点。”李美源不屑一顾地、冷冰冰地笑了:“她说话是真难听呢。”
　　“等会在树下走，没人看见你吧？”夏梧看了看不远外的楼房，灯火未熄。
　　“没人，我给韩彤发信息来着，这是她手机。”李美源掏出手机，夏梧接过手机想都没想就挥臂把手机和小刀一起扔进河里。
　　“你真熟练呢。”李美源看着夏梧一系列行为，嘲讽地说:“我出生之后十六年，你就这么过来的？”
　　“王若和我一起，去年他回内蒙古了。”夏梧说:“石磊那小子怎么拿到你家钥匙的？”
　　“韩彤给的，备用钥匙。”李美源心不在焉地回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向夏梧:“……你以为他做了什么，所以杀了他？”夏梧只是笑着，他的笑带点不知所措，就像对着女儿猜她的喜好，最后也不知道猜没猜对。李美源叹了口气，说话变软了:“你啊，真是不知道情况就来掺和，韩彤被车撞也是你吧？”“是呢！”夏梧说。车烧完，最后一点火光也被黑色吞掉。夏梧脚步很轻地穿过树林，李美源跟着他上了夏梧的黑色桑塔纳。
　　夏梧叼着烟，打开了车上的音响，里面放着十年前就在放的歌，李美源背后被硌了一下，她把绑在车座上的黑色相簿扯出来，刚想打开，夏梧一只手拦过来按住相簿封面。
　　“有什么不能看的？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李美源猜测着。
　　“可以这么说呢！”夏梧把相簿抢过来，对着李美源坏笑一下。所以说，让李美源看到里面照片的主人公是她自己，就算是夏梧也会害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