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缘》络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之後的几天，再没有遇到阻击的人，一切似乎都变得异常顺利了起来。
　　第三日傍晚，马车渐渐行入了山林，沿著小道缓慢向前驶著。
　　到了尽头处的山壁，阿离下了车，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烟火，随即空中爆出了七个极耀眼的光点。
　　不一会儿，一阵扎扎的机关声响起，山壁出现了一个洞。
　　阿离率先走进，陆启唯等人也紧跟其後。

　　山洞内里颇为幽长，每隔七八步，洞壁处便镶著一枚夜明珠，莹然而清冷，照映得脚下的路也透出几丝若有若无的微冷。
　　走了片刻，前方隐约透出了些许光线，随後视野豁然开阔，五人已置身於映月谷内。
　　谷内薄雾迷蒙，却依然看得见碧潭飞瀑，潭边依次种植著四季花木，竟一齐簇拥著盛开，桃红柳绿，墨荷白梅，挑染著眼前的美景，似九天仙境。其间隐著数幢木屋，古朴却又不失精巧，布置精妙，恍然天成。

　　“这里就是映月谷……”苏允嘉不由赞叹：“ 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陆启唯默然，眼睛定定望著前方，半晌才淡然开口：“愈是美丽的事物，愈是难以久存……这里只怕也……”
　　苏允嘉恍若未闻他的话语，静立著遥望眼前的美景，只是漆黑的瞳孔却似变幻成了锋利的刀，直直割透了眼前的一切。
　　陆启唯没有再说下去，谷内浅雾缭绕，氤氲出淡漠，氤氲出迷离，慢慢地，将他的神情也氤氲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注视著前方漫步走来的中年男子，眼中渐渐郁结出沈重。

　　“你是谁？”男子笑著，语气温柔，素衫宽袖，顺风飞扬出一份不羁。
　　陆启唯沈默，眼里微光闪动，似风如水，淡而无痕。
　　“你是谁？”男子依然笑著，语气依然温柔，只是声调平缓，没有丝毫起伏，他忽然凑近了陆启唯的脸仔细端详起来，良久，才直起身叹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启唯。”
　　陆启唯依旧沈默。
　　苑容却变了脸色，阿离不著痕迹的走上前两步，站立在了陆启唯前侧。

　　男子象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几人的神情变化，只是凝视著陆启唯，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恨不得将人溺死其中。淡淡一笑，他柔声说：“启唯，我一直等著你回来。”
　　他击了两下掌，一个翠衣少女端著玉盘款步来到众人面前。
　　玉盘上放置著一壶一杯。
　　“这酒，我一直珍藏著……”男子一手持壶，慢慢将无色的液体倾倒进碧色的酒杯，他的神情专注，仿佛自己的一生也随著那透明的水酒被倾倒入了酒杯：“我一直一直等著你回来。”
　　陆启唯的唇角缓慢勾起了古怪的弧度，似一种极浅地笑。
　　男子将盛满了酒的碧杯递到了陆启唯面前，如梦吟般温柔地呢喃：“启唯，我一直等著，要亲手敬你这杯酒。”

　　陆启唯瞧著眼前的酒杯，轻声问道：“师兄，你当真要我喝麽？”
　　他缓缓地抬眼，凝眸，注视著眼前这个风姿飘逸的男子，唇边犹自含笑，语气淡然：“师兄，我曾欠你一条命，现在，你可想要回？”
　　那男子并未回答，只是用极温柔的眼神看著他微笑。
　　陆启唯眼中闪过一缕孤意，随即摇头叹息，举起了酒杯凑到唇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压住了杯口，阿离望著男子冷冷开口：“师父，他的武功已失，不可能再象从前那样自行逼毒。”
　　男子无动於衷，眼中一片平静。
　　阿离咬了咬唇，大声道：“师父，你是要杀了紫裳的弟弟吗？！”

　　男子的身躯猛然震动，眼中渐渐迷乱起来，他用力撕扯起了自己的头发，喉中发出低吼，仿佛一下子从人变幻成兽。
　　“紫裳……紫裳……她已经死了……”男子的眼睛因为湿润显得更加晶亮，神情似流离的月色般，凄凉忿怨。
　　阿离象是随著他的情绪染上了那份怨意，蓦地恨声一字一字道：“不错！紫裳死了！你还想要害死她唯一的弟弟麽？”
　　男子仿若被惊雷轰心，一瞬间僵硬了，随即嘶叫起来：“不！！她没死……她没死她没死！！”声音逐渐呜咽，到最後却嘎然而止，断裂在嘴中，男子颓然闭目，眼角泪水缓缓流下。
　　再睁眼时，男子的目光已如冰般冰冷，他扫了一眼众人，随即定在了陆启唯身上：“师弟，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是平和，却不带一丝情感。
　　陆启唯默然点头，目光也一如他般疏离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