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莲劫》络

22、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吧，敖润苍白著脸苦笑，还好哪吒看不到。
　　要能永远陪伴著你，该有多好。
　　陪著你哭，陪著你笑，陪著你落寞，陪著你快乐。

　　“敖润，你似乎有点奇怪。”哪吒喃喃说著，表情有些迟疑，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盘旋，却太过飘渺虚无，如拢在雾中，不够清晰，也不够真实。
　　敖润慢慢地吸了口气，双手轻轻垂落下来──不想说什麽分别的话语，那只会让一切显得更可悲。
　　端凝著眼前的少年，似要将那一眸一笑镌刻在心上。

　　“敖润，告诉我……”哪吒直视著他，心中的不安让他的眼眸更加炽烈：“你现在究竟在想些什麽？”
　　“想什麽？”敖润有一丝惊讶，随即扬起浅笑：“我在想，若有一天能与你一起游历人间，该有多好。”
　　若有一天能与你一起游历人间，於那云卷云舒间游遍墨山浓水，於那日升日夕间看尽苍松翠柳……
　　哪吒，若能永远陪伴著你，该有多好……

　　“真的？”
　　“真的。”
　　哪吒笑开了，俊秀如琉璃般的容貌顿时鲜活生动起来：“那我们回去後便收拾行装可好？”
　　敖润勉强一笑，只是心中点点泛出的，尽是苦不堪言。

　　“敖润……”红衣飘曳，脸上泪痕宛然的韵佳正寂寂立於他的身後：“南嘉要走了。”
　　“……他要去哪？”敖润讶然，原本恍惚的心神骤然猛醒。
　　“北海的禁制被破，南嘉要代北海龙君前去镇守禁制……直到修复。”

　　镇守禁制直到修复？
　　那样一个巨大的禁制，光是重新列阵就需要近百年的时间，难道要南嘉孤独一人在那与世隔绝的空间中度过这数百年的光阴麽？
　　敖润心中一惊，抬眼向南嘉望去，却正对上他的目光。
　　从以前便是这样，最了解他的是南嘉，而最了解南嘉的──则是他。

　　如此长久的凝视之後，先走上前的却是南嘉。
　　墨绿色锦袍随风翩扬，似当年在莲台上看到的雨中墨荷，氤氲起雾色的迷离。
　　两人默然对视，竟不约而同的涩然一笑。
　　“我要走了。”南嘉微微侧著头，轩起的眉间依稀有些疲惫：“以後可就没人照顾你了，自己小心些。”
　　敖润点头，不过是数百年的光阴，弹指即过，难过什麽呢？有什麽好不舍的呢？
　　只是眼睛仍有些发酸──慢慢地，连眼前熟悉的面容都模糊起来。

　　“喂，你可别哭啊……”南嘉温暖的手覆住了他的眼眸，神情微窘：“真是的，一点都没变，怎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
　　感觉到冰凉的泪水滑过掌心，南嘉不由轻颤了下，蓦地一把紧搂住敖润的肩膀，轻声道：“好兄弟，你多保重！”
　　只有七个字，说罢抬首时，仍旧是那个潇洒不羁的南嘉，只无言的一眼，便转身离开。
　　“南嘉……你放心，我会……交给韶秀公主。”隐晦不清的断句，可是敖润知道，南嘉一定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墨绿色的身影倏然停顿，随即更加决绝地飘然远去。

　　“南嘉……实在太过无情。”韵佳轻轻叹息。
　　“你错了，他不是无情。”敖润春水般的眼眸有些朦胧：“恰恰相反，他实在太过多情。”
　　南嘉，知我如你，正如，知你如我。
　　“他？多情？”韵佳不以为然地轻勾起唇角，笑意嘲讽。她心中仍然有怨，月歆已死，纵然错在靳无，南嘉之过也无可推脱。
　　“韵佳，你可知道，有很多时候，并不是他想要无情，而是，不得不无情。”
　　韵佳抬起了头，敖润说这话时是微笑著的，双眸温柔似水，如果她不是那麽了解他的话，一定不会发现他平静的表情下隐藏著的痛楚。
　　可是她了解他，她是因了解他而爱他，所以，她看到了他的痛，所以，她因他的痛而痛，然後，在那一瞬间，一切都变得通彻了起来──
　　原来，正因为多情，才不得不无情。
　　只是敖润，你又是否明白──
　　一片痴情，不曾消散又怎能收回？

　　情未了，又如何忍心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