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莲劫》络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南嘉扬手阻住了急欲上前的临羽。
　　他缓缓低头望向满脸不甘怨毒的靳无，眼波漠然流转，不带半缕暖意：“靳无，你应该知道的，我最恨的……就是伤了我的人。”
　　“这次我就饶过你。”南嘉伸手托起了靳无的下颚，两相对视，他的语气冰冷：“从今往後，你我再无半分交情。”
　　靳无的瞳孔紧缩，呼吸骤然停了下来：“……你说什麽？”他的声音嘶哑，一字一字说得无比艰难。
　　南嘉并没有开口，只是淡淡瞥了靳无一眼，随後衣袂飘扬，决然离去。
　　那望向他的眼里是嘲讽，也是鄙薄──
　　靳无心中霎时一片灰凉。

　　不过如此，他在这人眼中……不过如此……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原来，念念不忘的，只有他一人……
　　南嘉，原来你，当真如此寡情……

　　靳无看著那墨绿色的身影愈行愈远，那一瞬间，他再无一丝一毫的生气，秀美锐利的脸上只余下死一般的苍白。
　　凝神注视著南嘉高举起的双手，他缓缓起身。
　　只因再也不想看到那嘲讽鄙薄的眼神──
　　所以，即使此刻双腿仍在战栗，他还是咬牙站起。

　　席卷而来的乌云和著轰然的低鸣声充斥著整个天空，那是雷刑的前兆。

　　‘靳无……以後不管什麽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掌管天雷。’
　　‘靳无，你别再闯祸了，我可不想有一天亲手责罚你。’
　　‘从今往後，你我再无半分交情。’

　　恍惚间忆起往昔的话语，才明白那些消逝在千年岁月里的美好时光，到最後竟然只剩下徘徊在眼中的苦涩……

　　天空骤然明亮起来，闪电如尖刃般刺穿了云霄，直至没入靳无的胸膛，一道，两道，无数道闪光迸裂开来，鲜血随之大肆蕴染上杏黄色的锦袍。
　　靳无蜷缩起了身体，很痛，很痛，不是身上焦裂的伤口，痛的……是心。
　　痛到恨不得食其肉，痛到恨不得喝其血，痛到恨不得将那人一点一点拆食入腹！
　　南嘉！你可明白这样的痛楚！？南嘉！！你可明白！？
　　泪水止不住地汹涌流出，和著血，渗著恨──

　　一刹那风云变色，雷刑的最後一击已经落下。
　　天地间突然一声巨响，耀如惑日的白光轰然撕破了靳无的身体，他猛然厉声嘶吼，悲怨绝决──
　　南嘉！南嘉！！六道轮回，天地三界，今日我所受的一切，他日必定加倍奉还！！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後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微小光点，飘落到了海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众人心弦震颤的看著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间皆是默然。

　　“哪吒，这便是天雷之刑。”敖润苍白著脸注视著已空无一物的海面，他紧紧握住了哪吒的手，竭力平复著心中的隐痛──这样的天雷之刑，能有几人逃得过灰飞湮灭的定局？
　　哪吒胡乱地点了点头，心中狂潮奔腾。
　　他并没有在意敖润所说的话，他只知──敖润牵起了他的手。
　　不过是两手相握，为何竟能如此欣喜若狂？

　　敖润慢慢低垂下眼，谁能猜想到，那春水般的眼眸中正回旋著怎样的哀痛？
　　而那如淋漓泼墨般勾勒在眉头的，又是怎样的诀别？
　　早已知晓这是必然的结局，却为何在决定时如此痛苦？
　　敖润只觉得胸口郁结的痛楚，渐渐弥漫上了眼睫，满是酸涩苦闷。

　　“哪吒，你可有什麽愿望麽？”敖润轻声问著。
　　是自私吧──
　　他心里清楚，以後千年万年，都不可能相见，所以自私的想要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我绝不会忘了你……所以，也请你偶尔想起我……

　　“我只求……只求你一切安好……”哪吒仰起的脸上，满是诚挚。
　　若是之前，他唯一希求的是能与敖润在一起。
　　但就在方才，他恍然明白，原来即便是神仙，也是会消逝的，
　　所以，他第一个愿望，只求他一切安好……一切安好的与他在一起。

　　敖润瞬间哽咽，锥心的疼痛令他久久无语，半晌，慢慢俯下身，环抱住哪吒，两颊相依，他缓缓颔首。

　　“我答应你,也请你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