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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桓衣观,巫女拖着疲倦的身子依在院门口,沙哑的呼喊:“青鸟,青鸟”。

      屋内的青鸟闻声立马跑了出来,兴奋地叫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青鸟好担心你啊。”

      巫女努力撑起身子,双手握住青鸟单薄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镇山灵石在哪?他们陷害我的目的是为了得到灵石。”

      云舟山有一颗镇山灵石,灵石在,则群山固;灵石失,则地裂山崩。

      “师父莫急,我已将灵石藏到了安全的地方。”青鸟俏皮地笑着:“除了我谁也找不着。”

      “那快带我去看看,我要亲眼看看才放心。”巫女急忙说道。

      “嗯,师父且随我来。”青鸟带着巫女走进内殿,穿过迂回的长廊,来到了云舟山上一任巫女青衣的房内。

      简陋朴素的屋内,墙壁上一张男子的画像有些格格不入。画中的男子,温润俊雅,仙姿卓然。巫女盯着那幅画,总觉得画中之人过于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便要从画中走出来,那眉眼间明明是带着笑的,却令人不敢直视。

      青鸟转动了画轴上的机关,伴随着“轰轰”声响,石门开启,原来画像后面藏有一间暗室。

      青鸟指了指暗室深处自然发光的物体,道:“灵石就藏在这里面。”

      话音还未落地,巫女已迫不及待地跑进了暗室。她双手捧起灵石,眼底是藏不住的贪婪之光。

      “哈哈,终于到手了。”巫女大笑着,原本清丽的脸蛋变得扭曲狰狞。

      “哈哈,有趣有趣。”一旁的青鸟也跟着笑了起来,身形渐渐变化,“好久不见呐,缨姬。”男子舒展着身体,一副慵懒的样子。

      巫女看着眼前的男子,浑身颤抖着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南—殊—”她的模样也在改变,精致的五官显现出来,竟是方才那个随地放火的绝色美女法师。

      缨姬再低头看了看手中所谓的灵石,果不其然,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罢了。她愤恨的将石头捏得粉碎,抬眼瞪着眼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甘心地说道:“南大人,好一招瓮中捉鳖。”

      南风摇摇头,温柔纠正她:“是请君入瓮,你如此美貌怎么会是鳖呢。”

      “南大人…”一声娇媚的呼唤打破了紧张的对弈氛围。缨姬的美人计这百年间来还从未失手过,本来见着南殊心中一紧张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招了,幸亏他提醒,缨姬顷刻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缨姬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动灵石的心思,还望大人念及往日的情分,高抬贵手,就放奴家这回吧。”媚眼含羞,两颊笑涡荡漾着风情,轻咬朱唇,细声道:“奴家愿意为大人做任何事情。”

      “缨姬,这么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般毫无长进。”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的变化,南风提醒道:“有时间卖弄风情还不如看看你周围的状况。”

      看来这招对他没用,“周围的?”缨姬只得一边暗自揣摩他的话,一边警惕着四周。可一个眨眼,暗室就变了一副光景。四周的墙壁不断渗出如岩浆般灼热的粘稠火焰,落地刹那便吞噬了暗室地面的石块。剧烈的灼烧痛感自脚底传遍全身,明艳的火光中,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自四面八方钻入耳膜。

      缨姬声音开始打颤,“云舟山、炼、、炼狱。” 云舟山炼狱,虚无业火,不怠不灭,不死不休。她想跑向南风,奈何双脚所触之处便有熔岩流浆涌出,她又念咒施法,欲腾身飞遁,却发现妖力尽失。

      “缨姬,你要灵石做什么?”南风柔声询问,完全像是在与老友叙旧。

      听到南风这话,缨姬心中顿生希望,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他便不会见死不救。“只要大人放我出去,我便什么都告诉您。”缨姬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重复着这句话。

      南风眯着眼,任她在烈火中痛苦挣扎,对她的哀求呻/吟置若罔闻。

      “斒斓—”缨姬见他欲离开急忙大叫,这是她最后的护身符了,果然南风停住了脚步。

      “放我出去,我就解除契约,将身体还给斒斓。”虽然如此完美的肉身很难寻觅,但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南风转过身,面上冰冷,毫无怜惜之意,“你还是留点力气抵御业火吧。”说罢便不顾缨姬歇斯底里的呐喊,长袖一挥,阖上了石门,悠闲离去。

      *******

      残阳余晖下,乌鸦粗劣嘶哑的“哇—哇—”叫声,伴着回音,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山谷间,显得云舟山更加空旷寂静。

      桓衣观的小径里,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抱怨声打破了观中的空寂。

      “死人妖,死人妖,居然敢叫本小姐滚,谁稀罕跟着你似的。”凤银嘀咕着,气鼓鼓的一路小跑来到南风的客房。她早就受够了北堂那个死人妖了,正好借此机会跟他分道扬镳。

      “小徒青鸟年纪小,行事任性莽撞,给大人添麻烦了。”

      屋内传来女子空灵的声音,是青霜巫女。

      凤银正准备扣门的手停僵硬地停留在半空,犹豫着要不要扣下去的时候,又听里面女子轻哼一声,淡淡开口:“不过百年不见,大人倒是活得越发像个人了,竟爱管起闲事来了。”

      凤银轻轻收回举着的手,屏气凝神,缓缓弯着腰踱步到窗户下面,仰着头将耳朵贴近敞开的窗口。经验告诉她偷听人墙角有被杀人灭口的风险,但直觉告诉她,里面有大八卦,不听会后悔的那种。

      南风闻言,不怒反笑,道:“这话听着不像是夸人,你竟也学会开玩笑了。”

      “确实不是在夸您。”青霜接话,言辞犀利。

      “就算巫女化为灰烬,灵石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只是回到它原本的容器里面,等待下一个合适的宿主罢了。而大人明知青霜一心求死,却劳师动众的多此一举。莫不是伪装凡人久了,真的长出人心来了?”

      凤银微微吃惊,青霜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了。虽然嘴上对南风是“大人”,“您”这样的尊称,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他的不屑跟仇视。他俩是不是几百年前处过对象,然后南风对人始乱终弃什么的,等一下,刚刚在门口见过的那个叫青鸟的小女孩难不成是、、莫非是南风的私生女!

      里面传来南风的低低笑声,平日听着温柔无比的声音,带入刚才脑补的剧情后,现下竟觉着有些刺耳。

      “难怪青霜小小年纪便如此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原来是随了你。”南风微微一顿,又说:“女孩子性子活泼点好事,青衣若是能……”

      “不准你提师父的名讳!”青霜冷冷的打断了他,气息有些紊乱了。

      门外的凤银惊得张了张嘴,吞咽了口水。哇塞,南风这是跟青霜师父也有一腿嘛,不不不,难不成青霜才是南风的私生女,青鸟是南风的外孙女?

      “好,不提你师父。”南风答应的爽快,“那我们来说说你的徒儿,青鸟。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其实都是为了不让青鸟成为下一任巫女吧。”

      青霜提高音量,强调道:“我说过,是我一心求死,与他人无关。”

      “缨姬一直觊觎灵石,奈何近不巫女之身,无从下手。巫女无法伤害普通人类这个软肋,是你故意透露给她的吧。看青鸟的衣着穿用,都是当前镇上孩童最流行的款式,你应该没少让她出去玩耍,顺便给缨姬套话的可乘之机。”

      青霜缄默不语,面无波澜,藏在衣袖下纤细的双手,十指紧扣。

      “确实,即便今日你真的死了,灵石也不会落入缨姬之流的手里,而是回到炼狱的熔鼎中,继续镇压妖魔。你故意放走青鸟,是想她逃得远远的,永远离开云舟山。却不想早前她见过你师父房内画像中我的模样,机缘巧合下也许是在街上碰见过我,且探得我现在的住所。昨夜你助她逃走,她却不知你深意,连夜翻山越岭的去寻我来救你。”

      青霜的冷静彻底崩塌了,“我以命相博的孤注一掷,到您嘴里竟似闹剧一般幼稚可笑。” 她的声音悲凉,苦涩,还带着一丝自嘲,“是大人睿智凌厉,也是青霜过于蠢笨,又让大人见笑了。师父当年为了见您一面,想必也是煞费苦心的做了许多令大人笑话的事情吧。哈哈,两百年了,我与她倒是终于有了些许相似之处。”

      南风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其实我并不知你为何一心求死。”

      青霜眼神凝滞,眼珠许久都不转动一下,半晌,发白的嘴唇翕动,却是不答反问,“大人可知孤独是何滋味?”

      南风点头,又摇头,“我知人身由五蕴而成,受七情八苦,孤独乃其中一苦。但是何滋味,我自己却不曾体会过。”

      青霜眸光流转,望向南风,唏嘘道:“早前耳闻大人被剔了八苦,六尘皆空。不想竟是真的……只怪当年师父执念深重,置若罔闻,独守了千年的寂寞,也未能等来大人的回眸。”青霜的声音渐趋平静,没有一点起伏。

      “两百年前,我被师父拉入了这孤独的漩涡之中,虽是获得了不伤不灭的肉身,可灵魂早已腐朽溃烂。我不是师父,我想见的人早就没了,即使再等上千年万年也见不到了。那段支撑着我熬过百年岁月的珍贵回忆,与那人而言早已是流转轮回的前尘往事,何等不公。于是我日夜愤懑,无法释怀,长此以往,迟早会堕入魔道。”

      “寂寞不可解,孤独不可堪。”南风轻叹,又问:“那又为何不想让青鸟继承巫女之力?”

      青霜抬眼望向窗外,眼底有浅笑划过,转瞬即逝,“我徒青鸟,她性格顽劣贪吃好玩的六根不清净,易受人蛊惑,堕入邪魔歪道。巫女堕恶,为末日之兆。我虽心无眷恋,却也不恨世,所以不能将此重任委以青鸟。”

      南风静静着听着,目光柔和凝视着她,忽而很是突兀的问:“你可知巫女身故后皆要火葬,是何故?”

      青霜不解的看向他,虽然不懂他为何明知顾问,却还是答了,“因为巫女灵力强大,妖魔食之可大涨妖力。所以巫女死后,肉身不可留,当以火葬。”

      “巫女确实是灵力强大,可说到底还是凡胎,无法生来就抵御那些魑魅魍魉的垂涎迫害。”南风抬眸,眼底划过涟漪,清朗的声音,字字珠玑,“所以需要灵石守护。”

      “大人此话何解?”青霜心中一惊,猛然站起身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一股不好的情绪笼在胸口。明明巫女是守护灵石的容器,他为何要颠倒是非。

      “你既知巫女身故后,灵石会回归原位,不受影响。既是如此,千百年来,何故多此一举的特意将灵石藏于巫女之身,你可曾想过?”

      “那是为了防止缨姬这种有神识且道行高深的妖魔会去设法盗取,妖魔无法近巫女之身,故巫女是最好的藏石容器!”师父是这样告诉她的,她深信不疑。

      南风只淡淡驳了一句,“盗取?你真的认为会有妖魔敢闯入炼狱去盗灵石?”

      “……”青霜答不上话,呼之欲出的答案令她心头大乱。

      自南风说完,里面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凤银的腿有些麻了,她小心翼翼的挪着双腿,里面的对话越来越无趣且听不懂,想着差不多也该结束这段愉快的听墙角了。她慢吞吞的挪动着脚步,目标是走廊尽头拐角处的圆柱,走到那边就安全了。

      “累死我了,神神叨叨的,没意思。再也不想听南风的墙角了。”凤银靠在圆柱后,捶着发麻的双腿,终于敢发出声音吐槽了。可惜发麻的腿还没捶好,令人头皮发麻的人就先找上门了。

      北堂离她有几步距离,他侧身依着墙,身后的斜阳倾洒在他高挑的身躯上,在墙壁上投射出一个颀长的影子。额前有碎发遮面,看不太清表情,只听见他用低沉沉的声音说,“我四处寻你不见,想着你大约是来跟南风告状了。果然……”

      凤银立马反唇相讥,一通快言快语:“呵,你让我滚,我也滚了,难道我滚到哪里你也要管?你以为你是谁啊?咱俩也就是普通同事关系而已,合作不愉快,换人就是了。我去跟南风申请一下工作调动,你爱跟谁搭跟谁搭,反正千万别死磕我。从此你过你的夺命桥,我走我的阳光道,咱井水不犯河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他垂下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在隐忍着情绪,“今日对你,我确实过分了,我以后不会那样说你了。”

      “……”北堂突如其来的示弱令凤银一时语塞,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北堂,你莫不是中邪了?是今天那个伪法师真妖女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还是、、你想管我借钱?”

      北堂摇头,“那个女人的脸,酷似我一位故人。”他无奈一笑,好看的眉眼微蹙,欲言又止,挣扎片刻后,终是缓缓道:“你想不想听故事。”

      凤银的头立马做拨浪鼓般摇了起来,捂住双耳,连声道:“没兴趣没兴趣,你别说,我不听我不听。”什么故人,应该是情人吧。多半又是什么俗套的爱情悲剧,反正她已经决定不攻陷北堂了。直觉告诉她,男人心底的那些伤伤痛痛最好不要轻易去触碰了,万一缠上自己、、那也不是不可以。凤银偷瞄了一眼北堂,心中感慨:唉,无论什么时候,什么角度看,他还真是长了副风华绝代的好皮囊。

      “你…”北堂语顿,眸中闪过一丝怒意,瞬间又平静下来。

      “北堂,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小心憋成内伤,我可不负责的。”

      “好吧,那就我直说了,我劝你还是打消摆脱我的幼稚想法吧。”北堂立即恢复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纨绔模样,迈开长腿几步逼近凤银,右手撑着石柱,将凤银锁在臂弯中。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凤银,“西门有蠢猫,东方讨厌女人。”说着,眼神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由上至下打量了一样凤银,“你嘛,姑且也算个女人吧,所以东方也不喜欢你,知道吗?”

      “不是还有南风嘛。”凤银脸颊微微发红,心跳的频率已不受自己控制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告白大招“壁咚”嘛,北堂这厮路子太野了,吃不消吃不消。就在她慌张地错开视线准备找机会开溜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撇见北堂精致的俊脸直直地压了下来,耳畔一热,有他鼻息扫过,

      “我说。”北堂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电流般迅速麻痹了全身。凤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又传来他恶魔般的低语:“你可不能喜欢上南风啊。”

      凤银迅速沦陷了,情不自禁地与北堂四目相对,娇羞的细声问道:

      “为什么呢?”

      只见北堂妖娆一笑,一字一句,似在宣誓,“因为你是我的。”

      “啊——!疼、、疼、、”

      头皮的扯痛感瞬间将凤银拉回现实,凤银怒视着那个扯住她秀发的罪魁祸首,心中更加鄙视刚才见色起意,沉陷幻觉的自己。

      北堂松手,见她恍然回神,才幽幽开口道:“因为南风跟东方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劝你少不识趣的总往南风身上贴了,不然哪天被毒死了我可不替你收尸。”

      “不可告人的关系?”凤银思索了片刻,表情忽然变得瞠目结舌,声音也不由地提高,嘴唇哆嗦着问道:“你是说、、他们俩是、、是断袖啊!”

      北堂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都说了不可告人,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呜--”凤银挤眉弄眼示意北堂她不会乱叫了,北堂识趣的松开手,掌心有凉凉的湿意,他愣了一下,随即一脸嫌弃的往身上擦拭。

      凤银面色凝重,内心唏嘘不已。怪不得南风无法回应青衣,原来他不喜欢女人啊。等一下,南风跟东方真有一腿的话,那她不就同时失去了两个攻略对象?血亏血亏啊。

      见她面上痛苦的表情过于明显,北堂心中顿生不爽,冷冷嘲讽:“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还要去跟南风告我的状,让他给你换新搭档的嘛。”

      “要你管!”凤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刚不是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嘛。”说完冷哼一声大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北堂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缓缓弯起若有深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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