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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救世与灭世,一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个是浴火而重生,对于世界而言是没有任何区别的。灭世之兆更像是造物主在百无聊赖之际想出的小游戏,是后生还是重生,让众生万灵自己选择。”

      少女阖上了手中的书本,偏着头悄悄望向书案前低头专注看书的男子,适逢有风自窗口吹入,吹起他耳鬓的碎发,拂上他白净的面颊,长长的眼睫随着他阅书的视线而轻颤,少女的目光渐渐痴迷…

      男子无奈地叹了一声,道:“你又在偷懒了?”

      “我…我就是看书看久了眼睛疼。”少女慌忙揉擦着自己的眼睛,指缝间偷看到男子展露笑颜后,她笑嘻嘻地抱着书本,跑到男子的书案旁席地坐下,好奇地问道:“大人可是救过世的上仙,本该有更大的作为,却每日在此撰写救世之经……难不成还会有灭世之灾?”

      “我们如今身处的世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亘古至今存续的世界,另一种是涅槃重生的世界。若是存续的世界,那一万年前的灭世便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可若是重生的世界,那是第几次灭世就不得而知了。”

      少女拧紧眉头,男子这段话远远超越了她理解的范围。不过不愧是她的大人,真是渊博通达,仙界第一文化人。

      男子无视少女炽热的目光,继续道:“无论是存续还是重生,都无法证明灭世之劫是有且仅有一次的,即灭世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为此我记录下救世之经,或许日后能派上用场。”

      “大人说的甚是,不过…”少女放弃理解他的话语,问出自己心中所惑:“罄竹愚钝,有件事情不甚明白,还望大人指点。”

      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一万年前是天启碑上显示了天帝的名字,天帝才知自己被委以救世之任。那应龙灭世的契机为何?也是受了天启?”

      男子垂眸,应龙遍体鳞伤被绞杀于云舟的场景自心头浮现,那可是曾经与天祖一起叱咤风云,开辟仙界的战龙,无虬。而如今不仅曾经的丰功伟绩被抹去,甚至连名字也被剥夺,他彻彻底底沦为遗臭万年的灭世恶龙。

      “自天祖化神失败,魂飞湮灭之后,应龙便销声匿迹了。”男子神色黯然,猜测道:“他许是太孤独了,灭世也只是想引人去结束他的生命。”

      少女不以为然,辩道:“应龙可是龙中之龙,怎么会因为自己想死就要屠戮人间,毁天灭地呢。”

      男子心知她在故卖玄虚,便配合地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少女蹭一下站了起来,献宝似的将手中书本翻到标记的页面递至男子面前,指着一行小字,念出声:“‘灭世之兆更像是造物主在百无聊赖之际想出的小游戏,是后生还是重生,让众生万灵自己选择。’我看到此处便突发奇想,假设这真是一场游戏,那便会有游戏规则呀。救世与灭世,赢的那方不应该有什么奖励的吗?”

      男子盯着书上的小字,思绪转动也是极快,顺着她的话道:“你的意思是说,应龙是为了神的奖励而灭世?”

      “是呀!”少女眉飞色舞,更是变回了原形,一只灰溜溜的小麻雀,拍动着轻巧的翅膀,唧唧喳喳说道:“譬如神许诺我,灭世成功后可以将我变成凤凰,那我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天灭地的。”

      男子取过笔,娟秀的字体落在纸上:灭世成功后或可如其所愿。写完后,他伸出手,见小麻雀轻车熟路地飞到了他柔软的掌心上,轻轻问道:“你就这么想麻雀变凤凰?”

      “这是我的梦想呀。”小麻雀圆圆的脑袋直点,嫩黄的小尖嘴说道:“今生若不能变成凤凰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的!”话音未落,画面急速的翻转,焚仙炉里,少女死的时候确实没有瞑目,圆瞠的双目里盈满了鲜血……

      “哇—哇——”粗劣的鸦啼声,令凤银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猛然睁开眼便见竹绣的俊脸离她不到两寸,吓得连忙后缩,脑袋不慎撞中床板,连带着旧伤疼得她龇牙咧嘴。

      竹绣直起身子坐好,低低笑道:“夫人这觉睡得可真长,从去年睡到了今年。”

      凤银趁机翻身坐起,见自己身上衣物整齐,便缓和了脸色问道:“今天初一了?”

      竹绣点头,伸手至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过去,声音温和悦耳:“辞旧迎新,愿夫人平安喜乐,岁岁有我。”看凤银没有接的意思,他也不恼,捉了她的手腕将木盒塞进了她手里。

      凤银睨着手中的木盒,心思沉重,桃夭的突然消失定与西门有关,西门在锦阳怕是出什么事情了。

      “竹绣…”凤银为难地开口:“我想要去锦阳,东方可不可以留在这里,委托曹三帮忙照看。”见竹绣的眉头微拧,她立即补充道:“当然不是白吃白住,我会付钱的,先赊账…”

      “本店概不赊账,”竹绣挑了挑眉,魅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倒是可以肉偿。”

      凤银白眼翻上天,起了一身的鸡皮,推开他道:“我嫁给你成不?”

      “夫人你真会说笑…”竹绣眼中的戏谑之意慢慢褪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凤银,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没钱,我嫁给你抵债成不?”凤银放慢了语速,心里的计划是先去锦阳等救回了西门,她便又是那个横行兰州城十里八乡的救世之女了。区区竹绣,根本不是西门小老弟的对手。

      竹绣气息一窒,喜悦填满了心房,笑容在清隽的面上漫开,他点头:“什么有钱没钱的,以后夫君挣的钱都是你的。”

      凤银心里微微一荡,这般明媚灿烂的笑容恍了她的眼,有一瞬间她似在那笑颜里寻到了一丝上官杜若与南风的影子。凤银仔细想了想,除去竹绣的骚性格,就光脸而言,他们三个都属于盐系颜,清俊耐看,书生气质。

      “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夫君给你买去。”

      “秋水斋的泡椒鸡爪。”

      竹绣起身离开后,凤银悄悄打开了小木盒,里面是一条镂了珠花的紫玛瑙吊坠,色泽艳丽,纹理流畅,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价值不菲。

      为什么偏偏是紫色?凤银抚上了脖间的陶笛吊坠,想起了刚刚的梦境,梦中的少女与男子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了,但总是看不清人脸。她闭上眼睛努力地回忆着,竹绣也做过类似的梦,莫非梦里的男子是竹绣?

      “罄竹…罄竹…罄竹…”凤银默默念着,猛地睁开双眼,脱口道:“罄竹难书,难书…南殊…”梦中男子的脸也慢慢清晰起来,端雅俊秀,是南风!

      *****

      兰州城门口,阿添挺着肚子在良恭的陪同下前来送行。

      阿添递给凤银一些打包好的零食干粮以及一张写了地址的字条,关照道:“去了锦阳若是暂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可以先去小段那里,他在皇城附近开了一家酒肆,据说生意十分红火。”阿添边说边用余光打量着马车前安静候着的男子,突然压低声音问道:“都说商人薄情重利,这个沈公子看着一表人才,娶你图什么?你们莫不是私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而且你不也是经商的嘛…”凤银顿觉手里的包裹一沉,顺着阿添的目光歪头看了眼化名沈轻寒的竹绣,他今日将头发盘结成髻,以紫玉发冠高高固定在头顶,露出了整张清雅俊逸的脸庞。

      察觉到了凤银的目光,竹绣眸光转向她,并回以微微一笑,锦衣墨发,颇有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撞见他俩在眼鼻子底下眉目传情,阿添不舒服地搓了一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不说了不说了,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要小心别轻易闹出人命啊,届时想跑跑不了。”

      “人命?”凤银不解地看着阿添,随着阿添不怀好意的笑容,视线移至她的孕肚上,凤银面上一窘,羞愤道:“靠,你这个邪恶的已婚妇女!”

      阿添捂着肚子呵呵直笑,一旁素来寡言的良恭突然开口道:“孩子今年五月生,你若有空可以回来看看。”

      凤银与阿添相视一笑,良恭这个内敛克制的死正经,内心暗戳戳期待着再会,嘴上还要以孩子为幌子。

      “好好好”凤银点头应承,“等干儿子出生了,我一定抽空回来探望。”

      “还不确定是儿子呢,我最近又好食辣味了。”

      “女儿也好,小棉袄。”

      “女儿还是算了,”良恭禁不住插嘴道:“你们俩教出来的女儿,指不定长成什么混世妖女呢。”

      凤银与阿添异口同声:“你闭嘴!”……

      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凤银最后眺望了一眼兰州城门,便放下了帘子。脑中想起了良恭刚刚说的有空回来看看,回来…心中溘然酸涩无比,原来她心里早已将兰州看做是家乡了。

      “夫人莫要伤感,”竹绣轻轻抚上凤银的手,宽慰道:“等我们到锦阳确认了西门小公子的安危,就立即返回兰州,成亲生子,安居乐业。”软塌上睡着的九命听到了主人的名字,耳朵动了动。

      凤银抽开手,哼了一声:“你知道嘛,通常说等做完某件事后就金盆洗手呀,告白呀,结婚呀这类话的人,大多都活不过那件事的。”

      竹绣认真的想了想:“那要不我们现在就做生孩子的事情?”说着便解下了胯间的腰带,向她欺近,黑眸轻佻地弯起:“正好别浪费了这长路漫漫,我们好好努力,争取年底给你的干儿子添个好妹妹。”

      凤银慌忙阻止他,奈何力量悬殊过大,她敌不过,情急之下一脚踹醒了九命。

      “汪汪汪…”九命炸毛怒吼。

      宽敞的车厢内,凤银与竹绣面对面坐着,二人的衣衫皆有些不整。竹绣懒洋洋的靠着车厢壁,唇瓣上有血印,轻笑道:“女儿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岁岁。”

      嘴里的血腥味令凤银懒得开口怼他,心里暗自佩服他的勇气,这死亡旗帜一个接一个的立,是要从兰州一路立到锦阳吧。

      马车约是行驶到了颠簸路段,车厢内忽而一阵晃动。一根玉箫自行李中掉落下来,竹绣弯腰捡起来以丝巾擦拭,见凤银醒着,便询问道:“要不为夫人奏上一曲,解解闷?”

      凤银侧过身睨他一眼,“你还会这个呀。”

      “那是自然。”竹绣挑了挑眉:“为夫这些年不仅卖身,也卖艺啊。”

      “……”凤银翻过身子面向车厢壁,决定再也不要理会他。

      “不过以后只对夫人一人献身献艺。”竹绣补充道,薄唇贴上玉箫,空旷悠扬的萧声伴随着马蹄声悠然响起,夜漫长,前路也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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