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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日暮西山,一辆马车径直行驶至渡口停下,竹绣自车里下来,手中拿着厚实的披风走向了坐在江边沉思的凤银。

      桃夭见状立即招呼上九命,一猫一式神识趣地钻进了马车,男人惹得情债,还得让男人还。

      “夫人,江边风凉,回去吧。”竹绣温柔地将披风搭在凤银单薄的肩上,屈身与她并肩坐在冰冷的地上。

      “回去?”凤银将头埋着膝盖里,声音里有抑不住的疲倦:“我无来处,亦无归途。”入世之后,现世的记忆渐渐模糊,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来父母的脸了。她曾以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在于拯救这个世界,现在想来也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夫人突然这般顿悟…”竹绣侧过脸,灼灼目光粘着凤银,揣测道:“莫非是受了情伤?”

      凤银没了理会他,竹绣勾唇,笑意里带着些狡黠,“虽然那厮伤了夫人的心,罪不可恕,但眼下我倒是想谢谢他。”

      凤银缓缓抬起脸,问:“谢他什…”湿热柔软的唇落在她额前,止住了她的疑惑。

      竹绣直起身子,眸中闪过得逞的快意,回道:“谢他让我有机可乘。”

      “你不要脸!”凤银羞愤,气急败坏地擦拭着额头被他吻过的地方,擦着擦着眼泪落了下来,她忍不住抱着头哭了起来。

      “你们一个个都欺人太甚了,呜呜呜…”

      “我跟他们不一样,”竹绣轻轻拍着凤银的背,轻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凤银心头一颤,哭得更厉害了。自东方出事后,接踵而来的突发事件令她身心疲惫,南风答应要陪她却失言了,西门眼里万事以救世为先,北堂更是过分,居然趁机叛变,最后主动留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这个图谋不轨的竹绣。

      “竹绣,你接近我究竟所图为何?你直说便是,没准我们还能结成同盟呢。”就像西门跟夏之初那样,各取所需。

      竹绣侧目凝着凤银,直到她因承受不住他炙热的视线而低下了头,才缓缓道:“我时常会做一个荒诞的梦,梦里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树上有只麻雀叽叽喳喳竟是在说着人语,我好奇的过去同她问好,她扭头看我…就是你现在的表情。”

      “你不会是要说我们俩前世有缘之类的话吧。”凤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渐渐松了戒备,因这个相似的的梦境而不再那么排斥竹绣,或许他们前世真的有孽缘。

      “夫人真是聪慧,不过我们的关系肯定不仅仅是前世有缘。”竹绣笑眼弯弯,一字一句道:“我们今生的缘分才开始呢。”

      凤银不禁打了个冷颤,江边的风真冷。

      *********

      竹绣将凤银与东方安置在了半醉人间的阁楼里,由曹三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凤银终于享受到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古代宅女生活。

      蛰居阁楼的第十五日,正值除夕。整个兰州百姓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气氛中,茶余饭后偶尔谈论起上官家的惨案,只记得是一名双目失明的少年所为。

      曹三送来早饭后,见凤银在外边回廊晒太阳,便跑过去唤她吃饭。曹三心里也是纳闷,别人都是金屋藏娇,到竹绣主子这儿怎么变味成这样,凤银其貌不扬不说,还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跟一只贪吃能睡的肥猫。

      回廊上见凤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一楼春门口正在推搡的两人,曹三问道:“小银子,你在看什么呢?”

      难得好阳光,照得凤银眯起了眼,“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好生眼熟啊。”

      “哦,是流景啊。”曹三不屑地啐了一声,道:“估计又是喝完花酒没钱给,被人撵了出来。这种人竟也能教书育人,怕是世道要亡喽。”

      ‘我每日重复三件事情,读书,授业,思毓儿。’那日流景深情款款哀悼亡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凤银忍不住翻白眼,嘟囔道:“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也别一棒子打死一群人,我们竹绣主子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曹三不愧是竹绣的心腹,这时候也不忘记维护他,“不然以你的姿色,在后厨倒馊水都不一定要你。”

      “小银子你这次真抱对大腿,要麻雀变凤凰了。”曹三凑近说道:“悄悄告诉你哦,竹绣主子可有钱了,这京口有一半产业都是他的。连梅妆主子都垂涎他,可惜竹绣主子他吃了猪油蒙了心,偏偏对你动了真情。”

      “……”凤银懒得理会他,径自回屋吃早饭了。想来早前梅妆那出逼她卖身的戏码也是竹绣指使的,为了让她留在半醉人间。可她真的留下来了,竹绣却再也没出现过,明明知道这定是他欲擒故纵的手段,可偏偏忍不住要去在意。

      凤银躺在软塌上胡思乱想了一通后,得出结论:“人真是贱啊。”

      “贱人就是矫情。”桃夭精精有味地盯着手里的书,头也不回的接话。

      “哎哟,桃夭你读书不多,顶嘴挺快啊。”凤银一把夺过桃夭手里的书籍,看了眼书名,不由的读出了声:“皇后策之步步揪心!”

      “哼,”桃夭嘟着嘴,手指在桌上画圈圈:“你还好意思说呢,你答应给人家看的《东方不败》呢,桃花宝典呢。小人,说话不算数。”

      “呃…”随口一说,这货当真了。凤银想转换话题,又回到了手中的书上,问道:“步步揪心,不不揪心,都不揪心怎么还能吸引读者啊?”

      “哼,浅薄了吧。”桃夭得意道:“这本书说的是雁朝开国皇后宁步馨的传奇人生,‘步步揪心’这个书名既谐音了女主的名讳又渲染了一种跌宕起伏的紧张氛围,实在是妙。”

      “哦,听上去不错,先借我看看啊。”凤银将书藏在怀里就跑了。

      “不行,我还没看呢,快还给我!”桃夭着急追了上去。

      其实凤银也就是想逗弄一下桃夭,她将书举过头顶在屋子里乱跑,引得桃花飘来飘去,屋里也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可当凤银跑累了准备将书还给桃夭的时候,面前的桃夭却是一脸恐慌,他伸手企图抓住好友凤银的手,可就在碰触到衣料的一瞬化作了粉碎的纸屑。

      凤银呆呆地望着满地的纸屑,没有重组与再生,也没有桃夭的气息,就跟普通的碎纸屑毫无差别。而刚刚桃夭的口型,最后想要传递的信息似乎是:救命!

      “小银,吃午饭喽。”偏偏这时候曹三来送饭,推门而入的瞬间,屋子前后串了风,满地的纸屑被风卷着往回廊飘去。

      “不要!”凤银慌忙去阻止纸屑的飞散,目光紧紧追随着纸屑,脚下一个不稳便摔了下去,脑袋重重磕在回廊的门槛上,凤银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竹绣的卧房内:梅妆轻轻帮凤银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说道:“她好像在做着什么噩梦。”

      “是嘛,梦到谁了呢。”竹绣靠着软榻,眼眸微微眯着,白嫩修长的手指玩弄着玉扳指,自言自语道:“要是能进入她的梦里就好了。”

      梅妆闻言溘然一惊,只消片刻面上又恢复平静,她起身走向竹绣,宠溺的看着他:“你呀,怎么还是喜欢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呢。”见他眉头微蹙,她习惯性地伸手抚向竹绣的眉间,却被握住了手腕。

      竹绣将梅妆的手移至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半掩于碎发里的长眸闪着微光,眼角斜飞,打量着她精致的面容,薄唇一勾:“好姐姐,弟弟的脾性你倒是清楚得很呐。”

      梅妆笑道:“那是自然,你我自小相识,你的脾性我岂会不清楚呢?”

      “那你为何要放走南殊!”竹绣的语气突然变得阴冷,攥紧她的手,质问道:“你明知弟弟我最大的心愿便是杀了南殊,你却在关键时刻助他逃走!”

      指骨被捏得生疼,梅妆柳眉微皱,缓缓开口道:“南殊现在还不能死,我助他,亦是在救你。”

      竹绣不悦地甩开梅妆的手,面露讥讽:“是不能死,还是皇城里那个老妖妇不让他死?”

      “住口!”梅妆微怒,呵斥道:“主上对我们恩重如山,你岂能这般诋毁她。”

      “诋毁?”妖眸含着戾气,他起身走至梅妆身侧,伸手揽住她的肩,俯身在她耳边轻道:“弟弟做的可不仅仅是诋毁她。”他的手从梅妆的脸颊滑至脖颈,轻轻抚摸。

      梅妆面色渐渐僵硬,侧脸问他:“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还要…”竹绣笑着,一字字道:“恩、将、仇、报。”

      梅妆美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竹绣,红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颈处的剧痛让她无法再发出声音。她试图掰开竹绣冰冷的手,可笑的是他手腕上居然还带着她赠的佩珠。那是很久以前,她途径连城的妙安寺,适逢虚妄僧游历至此,她施了银两,虚妄僧回赠了念珠手串。那日赠珠之时,那个虚妄僧似乎还说些什么。梅妆呼吸不畅,眼前阵阵发黑,脑中的残象倒变得清晰起来。

      深编斗笠遮住了虚妄僧的表情,只听得见他缥缈的声音:“姑娘心系并非良人,还望姑娘早日放下执念,归正道,安浮生。”

      “大师。”梅妆打断了他,面上是豆蔻少女特有的明媚笑靥,道:“所谓浮生若梦,短暂而虚幻。今生之事,且容我来生再去顿悟吧。”

      梅妆的瞳光渐渐晦暗,短暂而虚幻的今生,真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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