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雨西湖》華**舞

3、渐入佳境

　　“你听说了没有,昨天孙员外家出大事了!”云蔚楼内,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桌前饶有兴致的聊着些什么。
　　“怎么可能,他不弄一两件‘小事’来折腾我们就很不错了,他家出大事,算了吧!”其中一位黄衣男子道。
　　“是真的,你还记得他们家前些年种的金合欢吗?”似乎因为同伴的不相信,另一个绿衣男子有些急切的说道。
　　“金合欢,那种名贵的荷花?”
　　“对,就是那个金合欢,前些天孙员外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说是今年那些金合欢会开得特别好,张员外听了就请了好多人来想炫耀一下,谁知道……”绿衣男子顿了一下,故作神秘地望了一眼黄衣男子。
　　“怎么啦,快说啊!”黄衣男子的好奇心被成功激起,忙追问道。
　　“那一池荷花本来还好好的,可前天早上孙府里的人一起床,就只见一个个肥肥大大的莲蓬立在水里,那些花瓣早落到水里当养料去了,哪还见什么金合欢,还说什么今年的花期最长,连影儿都不见。本想炫耀自己,没想到丢脸丢大发了,听着都大快人心!”
　　“哈哈哈哈!想着他平时作威作福的那张脸青起来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两人那突兀的笑声引来了不少目光,抗议声也断断续续响了起来。
　　见引起了周围顾客的不满,两人悻悻地收了声,招来小二准备结账走人。
　　“算算多少钱。”绿衣男子边说边掏出钱袋准备付账。
　　“两位客官,我们少爷刚刚说了,您这顿不要钱,算是刚刚那个精彩的故事的酬劳。”小二笑眯眯地说道。
　　“诶?”……
　　*** ***
　　“少爷回来了,”见到云振轩走进门来,管家走上前道,“您辛苦了。”
　　“不会,”云振轩说道:“莲小姐呢?”
　　“莲小姐她在您的书房里呆了一个上午,一直都不见出来。”
　　“这样啊,您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云振轩说着,便往书房走去。
　　“莲。”云振轩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对坐在桌前看着书的女子轻轻唤道。
　　“回来了,”听到云振轩的声音,吟莲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他的身边,微笑着问道,“累不累,我去帮你泡杯茶。”说着就要绕过云振轩离开书房。
　　云振轩突然抓住吟莲的手,把她轻轻拥入怀中。深吸一口气,阵阵莲香涌入鼻间,令人顿时放松不少。
　　“不要动,”云振轩在吟莲耳边小声说道,“莲,让我抱抱你。”
　　“好。”吟莲笑着答到,双手环上云振轩的背,把脸埋入他的胸口。
　　“我今天去了云蔚楼,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想不想听听?”云振轩一边温柔地抚着吟莲那丝缎般的黑发,一边说道。
　　“嗯…”吟莲在他的怀里小声应道。
　　“你知道孙员外吗?”云振轩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他家前两天出了怪事,孙府里的金合欢在一夜之内开了又败,第二天一早就只剩下莲蓬了,好像让孙员外很丢脸呢!”
　　“……”
　　吟莲的沉默让云振轩心头一凉,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话锋一转,云振轩收起了那稍显复杂的表情,继续对吟莲说道:“今天是送莲节,我们晚上出去逛逛?”
　　“…好…”

　　送莲节,顾名思义,就是送别莲花的日子。过了这一天,西湖里的莲花就会陆陆续续的凋谢,之后便是采莲人的农忙季节了,所以人们总是在这一天聚集在西湖边欣赏这片莲花最后的美丽。
　　“又要凋谢了。”云振轩看着湖中那些依然美丽的莲花,有些惆怅地叹道。
　　“今年不凋落,明年又如何能看到它刚刚盛开的模样呢,万物总有轮回,即使现在暂时离开了也还会再出现的。”吟莲看着前方的游人,不动声色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云振轩有些惊愕地看着他,随即笑了笑:“莲,你说出来的话总是让我觉得惊讶。”
　　“是吗?”吟莲笑笑,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在湖边安静地走着,云振轩看着被莲叶遮住了的星星渔火,忽然感到一阵迷惘,转头看着身边的吟莲,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高洁出尘,就像府里的那些并蒂双莲,华美无双,却又透出种种不属于尘世的疏离。
　　“莲,我……”云振轩有些犹豫的开口,却被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了言语。
　　“大哥哥大姐姐!”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小男孩站在他们身后,用糯糯的声音说道:“大哥哥,送枝莲花给姐姐吧。”
　　还没等云振轩答话,吟莲就蹲了下去,摸摸小男孩的头,问道:“你为什么来卖花啊?”
　　小男孩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卖花的,这些花我是拿来送人的,我喜欢大哥哥和大姐姐,就决定把这枝花送给你们了。”
　　吟莲听了,笑着从男孩的手中拿出一枝莲花,对他说道:“这枝花姐姐就拿走了,剩下那一枝…你就自己留着吧,因为姐姐也很喜欢你啊,所以你也要送一枝给自己哦!”说完还在男孩手里那枝莲花上亲了一口。
　　“谢谢姐姐了,我也好喜欢姐姐!”小男孩突然跳到吟莲身前紧紧地搂着她,然后便拿着那枝莲花笑着跑开了。
　　“很可爱。”看着小男孩跑远,吟莲慢慢站了起来,对云振轩说道。
　　“嗯。”云振轩随着吟莲的目光望去,满是暖暖的笑意。

　　没关系的,莲过得开心,我也过得开心,这样,就好了。

　　“我们回去吧。”拉起吟莲的手,云振轩慢慢地往来的方向走去。
　　像是在回应他一样,云振轩感觉到被他握着的手在慢慢收紧。转头,一双含笑的眉眼深深烙入了他的心底。报以加倍温暖的一笑,云振轩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吟莲的手,继续往前去。四周的灯光包围着两人,映出两个交叠的身影。
　　夜风吹拂着岸边的翠柳,轻摇缓摆的柳枝下,一个身着蓝紫色袍服的男子静立于树旁,树影掩盖住了他的脸,只看见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定定注视着逐渐远去的两人。

　　*** ***
　　从临云钱庄出来,云振轩心情颇好地在集市上逛了起来。钱庄的交易量比上个月又增加了不少,看到自己管理出来的成果,心里高兴自是不用说,就连街上那一成不变的风景今日看来也觉得分外新颖。
　　“大哥哥!”一个小小的身子从侧面撞上云振轩。
　　“小弟弟,怎么是你?”稳了稳身子,云振轩才发现居然是昨天在西湖边遇到的那个小男孩,只见他水汪汪的两眼兴奋地睁得大大的,抓着云振轩的手不住地摇晃。
　　“大哥哥,你跟我来。”说完,不等云振轩回答,小男孩拉起他的手就跑了起来。
　　在巷子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弯,小男孩终于在一间有些破旧的土地庙前停了下来。
　　“大哥哥,等我一下。”小男孩说着,蹲下身把手伸进小小的土地庙里,在土地像的背后东摸摸西摸摸,好像在找些什么。
　　“找到了!”小男孩从土地像的后面掏出一支莲花,举到云振轩面前,“大哥哥看!”
　　云振轩从小男孩手里接过了那支莲花,仔细端详起来,开在花枝顶端的莲花,并不是常见的粉白两色,金色的花瓣围在花蕊的四周,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灿黄的光芒,耀眼夺目,华贵之极。
　　“这是……金合欢?”云振轩试探着问道。
　　“我不知道呢,我昨天把姐姐送我的这枝花拿回家里,今天一早起来时就见它变成这样了,咦,怎么不见大姐姐?”小男孩望着云振轩,小声地问道。
　　云振轩蹲下身把莲花放回小男孩手里,摸摸他的头说道:“你把这朵花好好收着,改天我带姐姐来看好吗?”
　　“嗯!”小男孩猛地点头,“我换个地方藏,哥哥再见!”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哎!我要怎么找你呀!”云振轩猛地回过神来,朝巷子喊道,可空空的巷子传回来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云振轩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也慢慢走回了大街,想起刚刚看到的那枝金合欢,他闭了闭眼,又笑了笑,关于吟莲的身份,他已不想去探究,只要能在一起便怎样都好。
　　“这位公子,”一个年轻却又透着十足低沉的声音从云振轩的背后发出,“贫道清玄,云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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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虐了一天的毒辣阳光在傍晚时分终于收敛了张狂,昏黄的柔光铺洒在街道上,给街上的行人布下长长的影子。长影划开街道移向各自的归属,一天的辛劳就此告一段落。
　　吟莲坐在云府的观景台上一边拨弄着手里的莲花一边望着云府里来来往往的人们。观景台下方的池塘里,红白双莲仍在并蒂盛放,花期已过,可仍不见其有任何衰败的迹象,依旧摇曳水中,镀上这橙黄的阳光后更显其惊世之美。
　　越过池塘,吟莲的目光望向了云府大门,在夕阳的斜射下,墙外的黑影时隐时现,像是在不住徘徊。看着门外的黑影,吟莲轻轻叹了一声,想起今天下午那件闹心的事。
　　*** ***
　　“莲小姐,”管家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埋头看书的吟莲,“门外有个道士打扮的人说想见少爷,可少爷他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你说我们该……”
　　吟莲望了望窗外的当头烈日,沉思了一下,便让管家把他引入客厅,自己收拾收拾也慢慢走了过去。
　　支退了附近的下人后,吟莲推门走进了客厅。只见一个身着蓝紫色道袍的男子背对着她直直站立,略显消瘦的身体散发出几许傲气,或许是感觉到身后的陌生气息,男子转身,定定看着吟莲,眸中毫无波澜。
　　“这位道长,”吟莲慢慢说道,“轩他出门了,请您在这里等等,我这就找人去通知他。”说完转身欲走。
　　“不用了,莲姑娘。”男子出声制止了吟莲。
　　吟莲回头,细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人,一头黑发干净利落地梳在脑后,薄薄的刘海掩住了他狭长的双眸,薄唇微抿,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多岁,却散发出这种年龄不该有的肃杀气息。
　　约摸猜到了男子的来历,吟莲微笑着说道:“我并未将名字告知道长,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自有办法,”男子说道,话中不带一丝情绪,“贫道清玄,今日冒昧打扰只想给这家主人提个醒,府上阴气过重,当防妖孽。”
　　“妖孽?”吟莲笑道,“道长,前几日我看到一句话,甚为不解,不知道长可否为我一解疑惑?”
　　“愿闻其详。”
　　“上古之始,天地初分,三界六定,善生恶化。”吟莲望了望清玄,继续道,“道长能否告之这‘六定’的含义。”
　　“这‘六定’是指神仙鬼妖精人六个种族。”清玄继续面无表情地解答。
　　“既然在天地初分时就注定了此六类的存在,人又如何有资格去杀死其它类别的成员呢,”吟莲轻轻叹了一声,“万物存在必有其理由,道长你何必如此执着。”
　　清玄被吟莲这几句堵得哑口无言,轻咳了一声,站起来对吟莲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莲姑娘你自己保重。”说完便朝房门走去。
　　就在清玄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吟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会把您的话转告轩的,谢谢您的好意。”
　　听了吟莲的话,清玄在门口定了一下,便直直走出了云府。
　　看着清玄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吟莲终于松开了刚才一直紧紧握拳的手,长出一口气……

　　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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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头,云振轩微笑着推开云府大门。

　　莲,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是你,就好了。

　　抬起头,云振轩就看见了远处高楼上清丽的身影,素白的绸衣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些许橙黄,微风轻拂,更显动人。
　　望着那模糊的身影,云振轩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莲,我一定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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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就这么呆呆站在门口的云振轩,吟莲不禁微笑,那笑容里充满着暖意。

　　找个时间,把真相告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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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府门外的一条巷子口,清玄正站在那里盯着身处高楼的吟莲,双眼流露出明显的杀意。

　　什么众生平等,简直荒谬!妖就是妖，我决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