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人（正文完）》古浪小荷

5、放我走

　　方冉晞浑身炸毛，胸口喘得呼呼响，承毅却只是静静地站着。

　　方冉晞的头被血液冲得快炸了，他曲起被子里的膝盖，埋头在两腿间，像哀嚎的野兽般大叫发泄起来。
　　他的耳朵被自己的吼声震得嗡嗡作响，连承毅已经走过来坐到他身后都没发觉。

　　“冉晞......”承毅轻柔地抚摸他的背，“先把病养好......”

　　“你滚！”方冉晞重重地扭开肩膀，“承毅，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想怎么去跟女人睡觉还不被我发现？”

　　承毅立即否认，声音不控制地抬高了几分：“没有！不是这样的，冉晞，你先别气！”
　　方冉晞狠狠地扯开被子，环顾房间，拎起几样自己的随身用品，摔摔打打地就往一处丢，丢了几样之后，又把门后的他的旅行箱一把拉出来，粗暴地一掀在地，重重地撞出一声巨响。

　　承毅怕他砸到脚，连忙扑上去检查，把他拦腰抱住。
　　“你有病啊！”方冉晞喊。
　　“冉晞，你冷静点，别伤到自己！”承毅强硬地按着肩膀让他坐回床上，盖上被子，“你先听我说！”

　　方冉晞还病着，力气上拼不过承毅，只气得两眼发黑。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承毅说完他想说的，他还是要收拾东西走人，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承毅见他不再挣扎，轻轻蹲在床边，捏着被角，低声道：“冉晞，我爱你。”

　　方冉晞：“......”他真的不懂承毅的脑回路，这时候用这种近乎委屈的表白，是想挽回什么？

　　“冉晞，我其实想了很久了，到底怎么跟你解释这件事......”

　　“你不要再废话了！”方冉晞尖叫着打断他，“她是谁？你经常去陪的那个学姐？”

　　承毅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想了很久很久，要怎么给你解释。”

　　方冉晞继续想吼他，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要跟我分手吗......”

　　承毅见他快哭了，抬手按在他噙着泪珠的眼角。
　　“冉晞，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不可能将来有什么......但是你不要误会，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但是，我骗不了你，你......太聪明了......”

　　无数种迸发的激烈情绪在方冉晞胸口炸开，他的视线凝在膝边的被角，一，二.....
　　一处接一处的湿痕在被子上晕开，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承毅取来纸巾，给他擦泪。
　　“不哭了吧，先休息养病，等你好点，我陪你过圣诞......”

　　“你在说什么啊承毅！”方冉晞压不住哭声，依然强吼着，“你到底想做什么？”

　　承毅沉默着，方冉晞用力发泄似的捶了一下被子。
　　“你说我们不会有将来，又要陪我过圣诞节，那是什么意思？分手礼物？还是你想即不跟我分手，又跟女人结婚？”

　　“不是！”承毅蹙起了眉，却没再伸手抚慰方冉晞，“冉晞，我知道你很难过，我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去照顾你了，但是......”

　　方冉晞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等他哭得痛快，怒气已被自己强压下去，他视线转到自己的行李箱上，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离开。

　　“承毅，你不是人。”方冉晞冷冷地说，仿佛在控诉世间最痛恨的仇人，“我说要来美国找你的时候，你很不高兴吧。”

　　承毅没有摇头，只轻声说了声“没......”

　　“但是我为什么这么想来找你？因为我妈走了啊！”方冉晞厉声道，“我妈走之前，我对她说了，我姐已经有宝宝了，她已经有孙子了，我......我就不结婚了，因为我以后只能跟承毅在一起。”

　　“我妈嘴上说好，但是她根本就不......不甘心啊.......她连走都走得不安宁......就因为我......”
　　方冉晞埋头进被子里，闷闷地哭了几声。承毅摸了摸他的头。

　　“承毅，你说吧。”方冉晞用承毅的被子蹭了蹭脸，抬头道，“你说，方冉晞，我想和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说，方冉晞，我们分手吧，你说啊.....”

　　承毅依然沉默着。

　　“你说，方冉晞，对不起，说啊......”

　　承毅颤抖着，起了起身，只说：“你先休息......”

　　方冉晞狠狠地推了承毅一把，承毅的肩膀撞到了书桌的桌角，一声没吭。他下了床，打开了躺在地上的行李箱，开始往里面丢东西。

　　“你要做什么？”承毅终于意识到方冉晞似乎是想离家出走，慌忙阻拦。
　　“我要走。”方冉晞平静道。
　　“你去哪？现在是半夜！”承毅伸手去拉他，又被他用力甩开。
　　“去机场，我要回家。”
　　承毅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机票又不是说买就买！你先休息一下，等你病好，我送你回去，真的！冉晞，求你了，别让我担心......”

　　方冉晞停下了手上动作，承毅以为他放弃了，正要松口气，就见他径直朝厨房走去，巡视了一下，选中一把切水果的陶瓷小刀，拿在手上沉思。

　　“承毅。”他说，“你不放我走，那我就死在这怎么样？”

　　方冉晞说着就拿着陶瓷刀，朝自己的手腕一贴。

　　承毅大叫一声，双手把刀夺了下来。方冉晞并没太用力地攥着那刀，头也不回地走回卧室收拾。

　　承毅没再出声，也没再动手去拦他。

　　方冉晞用了大约十五分钟，把自己的衣物都胡乱塞进了箱子，装不下的也没再多看一样。穿戴好衣服，拖起箱子就推门出了去。
　　承毅呆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追了出去，想起方冉晞刚才拿刀的狠劲，他不敢再强行拦他，但又确实放心不下，穿着拖鞋就跟了上去。

　　方冉晞进了电梯，承毅也跟着。走出公寓大门，承毅想着，现在是半夜，方冉晞不可能走路去机场，而这里又不比国内，即使用手机叫车，多半也没人接单，所以方冉晞肯定是走不成的。也许他下来路边吹吹风，待会等他冷静下来意识到这个问题，就会乖乖跟自己上楼回家了。

　　想通了这一点，承毅也平静了下来，不慌不忙地跟在方冉晞几步之外。

　　方冉晞显然也是直到走出公寓，望着黑夜中月光稀薄的马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想到承毅跟在自己后面，他又不甘心就此停下，选了一个远离公寓的方向，硬着头皮拖起箱子大步走去。

　　走出了十来步，远离了公寓门前的光，步进了黑暗。方冉晞心脏砰砰直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白天看的恐怖片......

　　滴——

　　一声鸣笛在黑夜中炸开，方冉晞魂飞魄散，“啊”地大叫一声！

　　砰的一声闷响，黑夜中似乎有人关了车门。
　　“嗨嗨！”

　　有人在身后轻快地喊着。方冉晞打着哆嗦，回头一看......
　　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方冉晞和承毅中间，他从车里出来，背朝着公寓的方向，快步朝方冉晞走来。

　　方冉晞：“......”怀疑自己在梦游。

　　“这么晚，赶飞机吗？要送你吗？”承毅面上没有一丝倦容，笑得春风灿烂。

　　方冉晞：“......”

　　“姓覃的，你搞什么！”承毅方才一直跟方冉晞保持着距离，没注意到覃声的车居然就停在他家楼下！他快步追了上来，拦在方冉晞和覃声中间，怒目对着覃声。

　　覃声完全不搭理承毅，目光越过他，继续温和地冲方冉晞笑。
　　“你怎么在这？”方冉晞忍不住问。

　　“送朋友啊，刚好在你们这栋公寓，然后想抽支烟再回家。”覃声面不改色地答道，“你怎么了？要去哪里，送你啊？”

　　“你快滚！”承毅朝他吼道，转身去拉方冉晞，“回家吧，我明天送你去机场，真的！现在太晚了没有车，哪里都去不了的！”

　　方冉晞躲开承毅的手，没说话。

　　“你瞎啊，哪里没车了？”覃声转了转手上的车钥匙。

　　承毅：“......”

　　“姓覃的，你到底要做什么？”承毅咬着牙问道。
　　“你俩有病啊？”覃声不可思议地说，“大半夜的一个拖着行李疑似跑路，一个穿着睡衣和拖鞋在后面追，还问我一个路过的要做什么？”

　　承毅恨恨地瞪着他，覃声不为所动，高声道：“方冉晞，不管你现在想去哪，靠走路肯定是不行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你老公上楼回家，要么上我的车——不管去哪我都送你。”

　　方冉晞从未试过在几个小时内经历人生中如此之多的变数，但他转动脑筋用力想了想，的确，除了覃声给出的两个选择，他现在别无他法。

　　“冉晞，回家吧。”承毅不顾方冉晞的躲闪，用力去抓他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拖拽。被覃声一刺激，承毅决定不再等方冉晞自行回心转意，就算用强的也要把他拖回家。

　　承毅一抓上方冉晞的手腕，方冉晞就奋力想甩开，承毅却突然松了手，惯性之下他差点把自己甩倒。

　　“喂喂！”覃声扣住了承毅的手肘，手指用力抠进他睡衣下的肌肉，迫使承毅松了手。

　　“过分了啊，怎么能对老婆这么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