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人（正文完）》古浪小荷

3、病

　　覃声在车里躺到天亮，才慢慢开着车离开。
　　回到住处，他发了会呆，点开手机，删掉了一条之前存好的备忘录。

　　【2020，感恩节，别让方冉晞接电话，别让方冉晞出门。】

　　方冉晞安睡了整晚，并没有从公寓里走出来。

　　方冉晞一觉睡到自然醒，刚好承毅回了家。
　　几分钟后，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承毅去洗手间洗漱时，发现门后挂了一件带着火锅味的白色卫衣，这衣服不属于他和方冉晞。他疑惑着出来质问方冉晞，却得知了覃声在昨晚来过。

　　“他怎么来家里了？你叫他来的？”承毅激动地高声质问。
　　“不是你邀请他来的吗？”方冉晞惊奇道。
　　“我为什么要邀请他？我不是说了要你跟他保持距离吗？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承毅眼含愤怒，巡视着房间，“不是你告诉的，他怎么会知道这里的门牌号！”

　　“不是我请他来的啊！我都没有他联系方式，我怎么能告诉他家里地址！”方冉晞被惹怒了，大声吼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人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知道他睡过多少人，你怎么敢趁我没在放他进来跟你独处？”

　　方冉晞气血上涌，一时语塞，承毅眉头皱得更深，牙齿都咬得直响，即刻拿出手机给覃声打了电话。

　　“姓覃的！”覃声还没来得及“喂”一声，承毅就吼了起来，“趁我不在跑来骚扰我男朋友，你什么意思？”

　　覃声调小了听筒音量，好声好气地说：“吃顿饭而已，你至于吗？男人这么小气，说不定哪天对象就跑了。”

　　承毅骂了句脏话，覃声也不动气，笑了笑说：“真这么担心男朋友被我骚扰，那你昨晚没回家陪他，敢不敢承认你在外面做什么？”

　　从方冉晞的角度看，承毅如同哑了火的炮仗，盛怒的脸瞬间凝滞。
　　覃声不紧不慢地说：“承毅，你配不上方冉晞。你最好快点认清这一点，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覃声挂了电话，承毅泄了气一般，仿佛再也发不出脾气。
　　方冉晞喘了几口气，冷言道：“你饿不饿？”不等承毅答话，就径直进了厨房自顾自地做起饭来，看也不看承毅。
　　他用砂锅熬上粥，然后开始切葱花。由于心里赌气的缘故，他下刀比平时要重上几分，将案板切得笃笃作响。

　　“啊——”
　　方冉晞一声惊痛，切到了左手食指，指尖划出了一个流血不止的小口，指甲被削掉了一块，葱白鲜辣的汁水浸入伤口加重了疼痛。

　　“冉晞！”承毅飞快地冲进厨房，捧起他的手检查，然后跑回客厅翻出药箱，让方冉晞坐在沙发上为他消毒包扎。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静得可怕，直到承毅把纱布打好最后一个结，包扎完毕后，方冉晞尖叫一声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数落着承毅，承毅第一时间就把他紧紧抱住，又是道歉又是为他擦眼泪。

　　“我一个人……折腾了三个小时……买你喜欢的菜……你不回来就算了……还……骂我……”方冉晞哭得太凶，仍然在换气的空档发表着不满。

　　承毅搂着他又亲又抱，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没骂你，怎么会骂你呢，冉晞，不哭了不哭了……”

　　方冉晞狠狠哭了一场，发够了脾气，被承毅抱上床休息。承毅亲了亲他哭肿的眼睛，起身去厨房煮饭。

　　那之后，两个人都没再提起覃声的事。尽管覃声的不速之访存在诸多疑点，但承毅似乎并没有继续追问。覃声不知道是不是落下的衣服第二天就被承毅还了回去。方冉晞也不知道承毅上课时看到覃声是怎么相处的。

　　感恩节后，方冉晞终于觉得在家呆腻了，开始搜罗旅行攻略，清点自己的存款，计划圣诞假期租辆车和承毅自驾游几天。

　　临近期末，承毅越来越忙，好几次都在图书馆通宵。上次偶遇后，黛西加了方冉晞的联系方式，方冉晞得闲时就会跟她聊天。黛西好几次都叫方冉晞出来参加他们华人留学生的聚会，但是方冉晞猜想覃声应该也在这个圈子，次次都回绝了。

　　承毅最后一科考试结束这天，方冉晞又搭车去采购了一次。天气越来越冷，方冉晞一个人买了很多罐头类容易长期储藏的食品，提了整整两大袋去搭公交。他高估了今天的气温，只穿了柔软的棉服和一条裤子，等车时脖子和腿都冷得发抖。

　　方冉晞回到家缓了很久，身体稍微暖了过来，手脚还是冰的。他干脆爬进床上盖上被子，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自己的手脚暖回来。

　　越躺着喉咙就越干，他也懒得下床倒水，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六点。承毅这时打来电话，说今天考完试，要帮导师通宵赶什么项目，总之就是晚上不会回家。

　　既然承毅不回来，方冉晞更加没有动力起来做饭，直接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他想继续睡，却睡不着，喉咙发干，身上一边冷一边似乎又在出汗，他这才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起来喝了点温水，仍然压不下去喉咙的干涩。

　　回到卧室，他又觉得头有些晕，爬上床本想多睡一会，没想到控制不住地干咳起来。直到身体有些忽冷忽热，他才发觉不对劲，撑着起床量了□□温......果然发烧了。

　　他连忙起来翻药箱，幸好有退烧药，也顾不上空腹，匆匆和水吞下。然后给承毅发了消息，委屈地说自己病了。承毅打来电话，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什么怎么病了？严重吗？吃药了吗喝水了吗？方冉晞嗓子哑，不想说话，挂了电话给承毅发信息，说自己有点发烧，但已经吃了药，准备睡了。他迷迷糊糊的，药劲上来根本没力气打字，虚握着手机又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依然不踏实，空腹吃药的副作用渐渐发作起来，接近半夜的时候，掌心的手机震个不停，又把他吵醒。
　　来电人是黛西，这让方冉晞很吃惊。虽然他经常跟黛西聊天，但大半夜的打电话倒是头一次。

　　想起初遇黛西她被尾随的那晚，方冉晞突然担心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强打起精神接了电话。

　　“方冉晞，你怎么样了？”黛西关切地问。
　　“嗯？什么......”方冉晞懵懵地呢喃。
　　“还发烧吗？哎呀快给我开门，我在你家门口了！”

　　“啊？”方冉晞愣了一下，卧室的门没关，他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门铃果然响了。

　　方冉晞连忙撑着下床去开门，发热的脑袋来不及细问黛西为什么深更半夜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门开的同时，他手里的通话“嘟”一声挂断。

　　门外站着一脸严肃的覃声。

　　“......”方冉晞第一反应就是立马关门。覃声却大力地顶住门，毫无礼貌地不请自入。
　　“你......你有病啊！”方冉晞喘着气生气道，“半夜闯进我家干嘛！”

　　不对啊！黛西，不是黛西在门外吗！方冉晞迷茫地看了眼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抬手就回拨给黛西，覃声却一把上前抢过他的手机，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用问她了，她没来。是我想来，怕你不给我开门，故意求她帮我骗你的。”覃声很自然地脱了鞋，随手把方冉晞的手机放在门厅的矮柜上。
　　方冉晞哑着嗓子吼道：“谁让你进我家的！你出去！”

　　覃声把手上提的袋子往餐桌上一放，无比自然地就去厨房烧水。
　　“我不来难道你要死在家里啊？就给你送点药，你吃上我就走。”

　　“你！你是谁啊！谁用你送药啊！我已经吃过——”

　　兴许是高烧之下外加情绪激动，胃里那股恶心感终于没压下去，方冉晞径直冲到卫生间开始呕吐。他从下午起就空着胃，只吐出些酸水，眼泪糊住了眼睛，也不知道晚上吃的那片退烧药有没有一起吐出来。

　　覃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方冉晞身边，用一张纸巾擦了擦他的眼角和嘴角。
　　方冉晞无力放抗。覃声却对着他吐过的马桶惊讶地说：“你空腹吃药啊！”然后架着胳膊把方冉晞扶起来，一路扶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上。

　　卧室没开灯，客厅的灯映在覃声背后，方冉晞听见覃声说：“躺着，我去找点儿吃的。”

　　覃声毫不客气地开始在厨房翻箱倒柜，方冉晞想给黛西打电话，质问她为什么骗自己给覃声开门，又更想打给承毅，让他赶快回家把覃声赶出去。但是手机丢在了门厅，他虚弱地根本下不了床。

　　不多时，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响动总算平息，覃声推门进屋打开灯，方冉晞被倏然的灯光刺得往被子里缩了缩。

　　“啊对不起对不起，晃到你了。”覃声边说边在床边蹲下，“坚持一下，起来吃点面，等会再吃药睡觉？”

　　方冉晞从被子里探出头，闻到一股熟悉的......泡面香味......
　　“你煮泡面？”他不可置信地问。
　　“不是泡面，你看......”覃声用筷子捞了一下汤里的面条，笑着道，“是挂面呢！”
　　方冉晞沉默地看了看，说：“你用泡面调料煮挂面？”
　　覃声：“......”

　　方冉晞本来就没什么脾气，现下更是虚弱得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人在极度饥饿时对泡面香味往往毫无抵抗力，纵使对覃声的来访怨气再大，也最终放弃了挣扎，捧过汤碗开始吃面。
　　覃声见他肯吃了，脸上终于舒展开，坐到地板上，倚着床头柜，也不看他，低头玩自己的手机。

　　挂面煮得有些太软，口感不怎么样，但好歹汤是热的。方冉晞吞了几口面，胃里舒服了些，这才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骗我给你开门？”

　　覃声眼睛盯着手机，答道：“听说你病了，听说你老公今晚不回家，怕你在家里出事，就来看看。”

　　方冉晞简直晕了：“你怎么能听说我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愤愤地放下碗就要下床去给承毅打电话。

　　“哎哎冷静！还病着呢，你躺着，躺着！”覃声拦着不让他下地，不住解释，“今天不是考试吗，你给承毅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都在旁边听着呢。我见他也没有要回来照顾你的意思，实在放心不下就来了。”

　　“这到底关你什么事啊！”方冉晞已经抓狂了。

　　覃声终于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移到方冉晞的额头，用自然平和的语气说：“你有男朋友，但是他对你不好。我喜欢你，想追你，当然要抓住机会乘虚而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