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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燃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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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姐,我跟着樊澈这么叫希望没把您叫老了。”
“不会不会。”她心里直犯嘀咕,这股子家属味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话可能不合适,但还是辛苦您听。我个人觉得樊澈这两年是没什么进步的,他还有大好的前途,需要人多投入一些精力,我们都懂现在的娱乐圈就是需要运作,继续这样下去,他出不了头,出得了也维持不住。”
贺骁倾了倾身,“公司这边,卓悦那么多头部艺人,理会不到樊澈我也理解,一夜爆火是靠运气,但凡事还是要先争取,我认为他需要单独的经纪人,至少也要以他为主。”
陈灵听到这,听出了些不对,这是什么意思,才一来就给她个下马威。她欲张口解释,“对樊澈……”
而贺骁只是抬抬手,“灵姐,我先说完。”
“在这个本子递到你们公司之后,我和你们老板周启见过一面,这才知道周老板和我爸竟然是老相识,我们约了杀青后一块吃个饭,我想着到时候叫樊澈一块来见见。突然说这些话确实是不好意思,但您也知道樊澈是我学弟,就想着帮一帮。”
陈灵本想着来抱大腿帮樊澈搞定贺骁,她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自己就把贺导给搞得服服帖帖的成了自己人,到头来原来她才是个外人。
她怎么会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把她老板都搬了出来,话里话外不就是让她选,要么她好好带樊澈,要么就安排别的经纪人给樊澈。这还是在提前和她商量,不然直接把她换掉,她也只能得到一声通知。
贺骁到底和樊澈是什么关系?短短一个多月的拍摄时间就能让贺导为樊澈出面?
她怎么会不知道樊澈有什么背景,白得就像一张纸,难不成真的像八卦里说的贺骁把樊澈给潜规则了???原来樊澈是自己有这身本事的吗?
看着不像啊。
那难不成是贺导看上了樊澈?我的天,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樊澈这孩子的脸蛋还是很能打的。不过她没看出来樊澈还有这种取向啊。
她是个多么玲珑的人,她把所有疑问都先压了下去,不动声色,“当然当然,樊澈确实需要更多的重视,我明白。”
贺骁知道自己的话被眼前人全部接收了,他温和又礼貌地微笑道,“希望我们首映的时候还能见到您。”他自己虽然不成火候,但到底有个好爹,虽然他并不愿意用贺城的地位去压什么人取得些什么利益,但如果是为了樊澈,这一套他也能用得游刃有余。
陈灵同样保持着优雅而礼貌的微笑,内心波涛汹涌,好小子,真的威胁她。
有脚步声靠近,这会儿明知道里面是谁还大喇喇走进来的除了樊澈还能有谁。
“灵姐?怎么来之前没说一声?”来人热情的声音直接打破了导演棚里滞重又有些尴尬的气氛,像打碎了冰层一样瞬间活络起来。
陈灵朝她笑笑,“手头忙完了,就过来看看你,这跟贺导聊会天。”
樊澈迈着长腿三两步就走近了,看到桌上那杯已经挂满了小水珠的冰咖啡,顺手就拿起来喝了,在陈灵不解又惊讶的眼神里他顿感自己的行为不太合适,忘了收敛。毕竟陈灵还不算他的自己人。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贺骁,而后者气定神闲地回望,神色自如。
樊澈有点纳闷,不过他还是赶紧和陈灵解释,“贺导不喝咖啡,我替他喝了。”
陈灵的眼神在这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她似乎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心里那种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骁没让这气氛维持下去太久,他开口道,“下场马上开始,准备一下。”而后起身出了导演棚。
今天安排了两场戏,一场戏是电影的开端,尸体被发现警察勘察案发现场,另一场是逮捕后凶手指认案发现场。
此刻的片场。
贺骁在和程钰说话,“苏程这个人,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孩子,长大后也是个优秀的女人,前途无量,勇敢坚强,内心强大又温柔细腻,努力、独立,非常有女性力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努力打破女性困境的一个人,最后还是败给这暂时无法改变的社会,败给烧不尽的恨意。生命里最后的火全部燃烧了,很美很烈,但被裹着泥沙的汹涌洪水淹没。”
“她不是个懦弱的人,有了爱情也不会变成恋爱脑,最后也是她自己心理上的崩塌,她是这个悲剧里壮烈的牺牲品,掷地有声的。你刚才的戏太弱了,我们表达的不是惨,不是来卖惨的,要争得不是别人的可怜。是有力的对抗,张力要在里面。未来要多少人的这种份量的燃烧,才不会被洪水淹没。”
程钰拧着眉头听得认真,这会儿点点头,蹙起眉思考着。
贺骁回头看了看布景,喊道,“小李!这块云飘走了,光太烈了,找个黑旗挡一下!”
正收拾米菠萝反光板的小李大声应道,“好的导演!”
这一边气氛严肃,而那一边又像是幼儿园大班。饰演警察梁川的韦一川穿着警服,作为被逮捕的囚犯的樊澈拿着手铐,两个人在等戏的时候无聊地在玩角色扮演,旁边的花絮老师拍得倒也起劲。
韦一川手指比枪,顶在樊澈脑袋上,“别动。”
樊澈:“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韦一川:“对不起,我是个警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场的工作人员很无语,这两个人好幼稚。
彭山举着喇叭站在现场,朝四面八方喊道,“准备了!准备了!准备开机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各就各位——!”
樊澈折好手铐揣在裤兜里,风一样卷过去。
郝民的尸体被绑上石头沉入那条河中,他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觉。可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阴差阳错地被几个进山的驴友发现,一时间那些现场照片便就传遍了网络,恶性凶杀案被猜测的多种版本被网友传来传去,造成了恶劣的社会舆论。好巧不巧撞上了文明评选,在管辖区域内竟然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在领导的怒火之下直接派下了市局的刑警队去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
接到出警命令的时候,梁川正在给苏程过生日。
苏程的户口只跟着她妈,当初她们娘俩被卖到郝家也不过就是一纸有错别字的协议和一包现金,没有办理结婚登记,山沟沟里的人不在乎这个,越深的农村越没有法律的约束,他们的法就是自己,所以除了介绍人外没有人能证明他们之前的关系。
在她妈走之后,户口上只剩下苏程一个人,她从来都说,自己是个孤儿,梁川并不知道她的过去。
在将郝民丢到河里之后,她以为她终于解脱了,她的人生终于可以继续下去了。林樊在那以后有意避开她,似乎是想忘掉这一段太痛苦的记忆,她也没有主动联系他,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她唯一的珍贵的朋友被她所连累,如果林樊希望他们彼此远离,那么她完全接受。
如果事情暴露,她也会保护好林樊,一个人承担下所有。这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是她对不起林樊,她竟然让一个医生的手沾上了血。
在郝民死去之后,她的恨意也并没有消退。都是因为他。如果这个世界有黄泉,哪怕不择手段她也要让郝民永不如轮回。
网上的消息爆发之后,苏程很快就看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梁川会亲手侦查这桩无名男尸的案件。
她要怎么作为一个梁川没抓到的杀人犯和他共度一生。
也许命运也要让她一起不得好死。
她吃了一口为自己庆生的蛋糕,祝自己26岁生日快乐。
奶油的甜味在口腔绽放,她也算是幸福过了。
当年她报案,找媒体曝光,全部都无济于事,她的那些痛苦甚至都出不了县城的派出所,结果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倒是意外地带来了她当初所求的关注。多么讽刺。
既然事情闹得这样大,何不就再大一点呢,让全国人民一起来看看,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她的一生能为其他受困的女人做些什么,也不枉她来这世界一遭。
就让这一切都燃烧吧。毁天灭地地燃烧吧。
反复磨了几遍,程钰那一段不尽人意的戏终于是过了,挺高兴,三个人在中间休息的时候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晃着腿快乐地吃雪糕。
甚至不知道是因为聊到了什么话题,忽然韦一川和樊澈跳下石头开始在河边莫名其妙地劈叉,以此证明谁的腿更长。
程钰赶紧吃完最后一口,也跳下石头拿着雪糕棍在地上给他们画了一条线,“来来,踩着线。”
他们两个胜负欲极强,纷纷把右脚抵到线上,伸出左腿去继续劈叉,还互相推搡,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摇摇晃晃地把那两条本不会劈叉的双腿尽力叉到最开。
程钰在当裁判,拿着雪糕棍比划着,又在左脚脚尖上画了一道。
她边花边笑得直抖,樊澈喊道,“你别偏向啊,你这都给他画哪去了,要挨着脚尖!”
韦一川不服地嚷嚷:“就是挨着脚尖画的!”
樊澈指着他的后脚跟,“你右脚动了你刚才往前挪了!”
韦一川撑着膝盖,“我没有!”
樊澈一抬眼瞧见花絮老师举着摄像机录得正欢乐,他朝着镜头喊道,“花絮老师!您一定要公正!一会儿咱们就去放回放!”
程钰也朝着镜头说了一句,“我们仍未知道那天为什么劈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