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适合暗恋》红烧肉与薄荷糖

32、安全距离

　　“IOS不要调的太高，会有噪点。”樊澈举着相机，贺骁就在他身后指点，“快门可以稍微慢一点。”

　　此刻两个人挨得极近，全然忘记了彼此的人设，忘记了剧组里的他们本该陌生，多年的熟稔轻易地跨越了时光，仿佛所有的遗憾和错过都在这一刻的靠近里消弭了。世界里只有他们，他们还是两年前的样子。

　　他们忘了，但所有摄像机背后的人没有忘。

　　此刻周围拍着幕后的老师们一个比一个惊奇，哦呦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哇。

　　尤其是其中一个正对着贺骁的机位，负责的侧拍师小辉全程纳闷地看着樊澈和贺骁之间的互动，一开始说不上亲密，俩人并肩时也站得很远，但偶尔却又透着种诡异的自然。后来好像拍照拍得投入进去了，忘记了摄像机和一切，许多细碎的下意识纷纷从身体里冒出来，他们越靠越近，显然彼此都没有安全距离的概念。

　　这会儿两个人站在院子门框边帮香云奶奶拍和花在一块的合影，这时往外抬桌子的大伯们吆喝着让一让，在外侧的贺骁慌乱中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他身后的樊澈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肩膀，虽然在贺骁站稳后很快便放开了。但是事情的关键在于，贺骁整个人都几乎靠在樊澈怀里了，樊澈却一步都没有退，明明身后有那么大的空间可让。

　　试问，有谁会允许一个和自己不对付的人突然闯进自己的安全区，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没靠上之前都要弹开个三尺远的好吧！

　　他是从开机第一天就开始观察大家的，必要的时候也会根据每个人的性格做一些互动的设计，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导演和樊澈，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毫无交流，他引导的互动拍出来都很尴尬，显然两个人都有些抗拒亲密。按理说他是剧组里对每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化最了解的人了，毕竟每天都在镜头后面看着，但饶是他都没能够找到他们之间关系的变化轨迹，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这让他怎么拍故事线？

　　就好像是突然间发生的事，硬要说的话是从樊澈摔下摩托车开始的。可是为什么呢。

　　小辉摸着下巴深思，彼此间不理睬，却又能接受如此亲密距离的只有……哦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疯了。

　　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好像压不下去了，尤其是在贺骁转身后看不到的时候，樊澈的视线偶尔会黏黏糊糊的追上来，是那么压抑又那么缱绻的目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着实让小辉惊心。

　　他疑惑地瞧了瞧正蹲在一边看热闹的樊澈的跟随摄影大飞，此人一脸平静，对眼前的场面见怪不怪，难道是他太敏感了？

　　小辉不会知道的是，大飞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拿了“剧本”掌控全局的男人。小两口你进我退地谈恋爱嘛，腻腻歪歪多么正常！

　　此时感到疑惑的不止小辉一个人，这会儿闲着没事的不少剧组人员都眼睁睁地看完了全程这两个人诡异的“互动”，本来是看热闹的，可事到如今大家却忽然有种非礼勿视的感觉，甚至匆匆都收回了目光，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程钰悄悄和身边的韦一川说，“川哥，你觉不觉得……小樊哥和导演之间有点，奇怪？”程钰不敢说的太多，话在嘴边酝酿了一圈，挑了个最普通的“奇怪”。

　　韦一川一听这话可来了劲，“你也觉得？”

　　程钰思考了一番，“呃……说不上来。”她不敢用暧昧这个词。

　　这个对话没能继续下去，因为两个人都没组织好语言，彼此心里的猜测都不太能说得出口。尤其是韦一川，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他和樊澈拍过的一档旅行真人秀，他们两个一直住在一间房里，收官庆祝那天晚上许多人都喝多了，也包括樊澈。他把樊澈扛了回去，做好了这人晚上要撒酒疯的心理准备，但樊澈回去后却安静的很，一声不吭的趴在床上刷着手机，刷着刷着就趴在那睡着了。

　　韦一川走过去想帮他把被子盖上，一眼看到了亮着屏的手机，微博的搜索框里明晃晃的“贺骁”两个字，整屏都是关于贺骁的消息。

　　他当时没有多想，一个演员搜索一个导演的名字再正常不过。

　　哪怕是夜里他隐隐约约听见的一句“我好想你”的梦话，他都没有在意，谁也不会想到看起来非常离谱的事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直到刚才樊澈那一个没有收住的眼神，像是一块丢了的拼图突然嵌上了，过往他和贺骁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刹那间都有了理由，整件事的全貌一下子凸显出来，瞬间让韦一川醍醐灌顶。

　　不会吧。有这么离谱？？？

　　樊澈正在帮孩子们拍照，边拍边和他们聊天，“你长大想干什么呀。”

　　小男孩皮肤黝黑，黑瘦黑瘦的，穿着个跨栏背心，抹了一把汗，说道，“我想去看看电视里那些高楼，我爸爸说都是他盖的。”

　　樊澈想起那些城市里的建筑工人。

　　男孩继续说道，“长大之后我要当个建筑师，我要跟爸爸一样去盖大楼，我要把楼盖的和我们的山一样高。这样每天我住在里面就能从窗边看到山顶，鸟儿就像在我身边飞一样。”

　　他说的时候很骄傲，身边的小孩们露出了憧憬的目光。樊澈摸了摸他的头，“很棒啊。”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美啊，但他心里却忽然有些伤感，有那样高楼的地方没有那些漂亮的自由的鸟儿。

　　蔡穹拿着一瓶汽水路过，瞧见贺骁一个人不知道在对着什么拍，拍的那么认真，走过去打趣道，“自己在这过瘾呢？”

　　贺骁笑，“好久没摸相机了，玩儿会。”

　　蔡穹探头过来看相机，“给我看看。”

　　贺骁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艺术家的未完成品禁止观看。”

　　“嗤。”蔡穹没趣儿地走了。

　　贺骁按下照片播放键，把画面中的樊澈一张一张看过去，然后关掉相机卸出了存储卡。

　　剧组是在宴会后大家开始喝酒的时候离开的，也该让村里人享受一下家庭氛围了，他们也还有工作需要处理。

　　热闹过后韦一川一个人回去觉得有点无聊，又跑到樊澈那去打游戏，玩着玩着又想起了樊澈和贺骁之间诡异的氛围，但他又不好直接问，因为他觉得这是樊澈不太想提及的问题。

　　樊澈看出了韦一川的欲言又止，“你有事啊？”

　　韦一川怔愣地看了樊澈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喜欢贺导？”

　　房间里只剩下了游戏的背景音突兀地响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着，樊澈感到脊梁骨一阵冰凉。

　　“我没有。”樊澈抬头认真说道，那肃穆的神情仿佛在说如果我说谎天打雷劈。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句坚决的否认在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明明韦一川没有任何证据，但樊澈如临大敌的表情和一闪而过的慌张早就暴露了。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来得及防御就被人捅进了心窝，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韦一川突然很后悔就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也没想到樊澈暴露地如此迅猛，他问出口的那一刻真的以为这是个不管几番周旋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紧张道，“那个……”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闪烁的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是韦一川的经纪人。

　　当晚的对话就是这样陡然中止的，晚上的时候樊澈收到韦一川的消息，想来也是酝酿了许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在这种正经事情上我很靠谱。”

　　虽然他和韦一川关系不错，但这种秘密被别人当面撕开，就像是被扒光了游街一样赤裸，让他不安。他本是很相信朋友的一个人，可在娱乐圈摸索了两年，他再也不敢轻易地相信别人。他看着这条消息陷入深思，他应该怎么回复才能显着若无其事。

　　就在樊澈酝酿着怎么回复礼貌又不暴露的时候，对方又发了消息过来——

　　“确实挺不好意思发现了你的秘密，我也应该告诉你一个，我在追柳然。”

　　瞬间撤回。但被樊澈看个正着。

　　他盯着手机仿佛在做梦，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劲爆啊！高岭之花影后柳然！！姐弟恋！！

　　震惊之下樊澈迅速回复，“卧！槽！”

　　韦一川：“说出来我也舒坦了。憋坏我了，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和别人说才告诉你的啊。”

　　韦一川这么坦诚，这么相信他，倒是让他有些惭愧，毕竟刚才还在怀疑人家，甚至还在继续瞒着自己的秘密。

　　樊澈发了个封嘴的表情，而后问出了他想问却不敢的疑问，“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

　　韦一川很快回复，“没有，只是我比较聪明。”随后又跟上一句，“一开始你俩互相不搭理，我真以为你们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私仇，原来是爱恨情仇。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