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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亡国之君 ...

  •   木筱语看着傻了眼的少年书生,骂道:“看什么看”
      少年书生惊得掉了手中木棍,道:“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可以打趴这么多壮汉!”
      木筱语忍疼道:“被人捆起来,还有脸说救我。”
      少年书生捡起老伯逃命时无意掉下的药瓶,知道这是解药,便交给了木筱语。
      木筱语接过瓶子,瞥到了他手臂上的勒痕,于是取下头上的银簪。她头上只有两根簪子,一根是卿时寒赠的木簪,一只是带有流苏的银簪,道:“可惜钱全在那钱袋里,小小银簪不值几个钱,你且拿去换些药搽一下伤。”
      少年书生道:“和姑娘相比,这下这伤实在算不了什么。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扶你去医馆,独在异国,难逢同胞。”
      木筱语看着他,道:“你快些走吧,文绉绉的,再遇到别人,我也救不了你。”
      少年腼腆地笑道:“姑娘这是什么话,自然是我救你。”
      木筱语蓦然,道:“为什么”
      “姑娘模样如此美丽,便是舍命相救也是在所不辞。”
      木筱语暗自嫌弃道,原来是个好色之徒,只怕你连自己也救不了。
      木筱语推开他,道:“谢了……”
      话未说完,少年书生道:“姑娘不必客气,倘若非要致谢,便发发慈悲,委身于小人,做小人的妻子。小人见及姑娘,喜欢得紧。”
      木筱语差点就气晕了过去,将银簪塞入他手中,气鼓鼓地走了。那少年书生追上来,木筱语一掌就将他退到后面,道:“别靠近我,我是磨镜!”磨镜者,女同也。
      留下少年书生一人在风中凌乱,少年书生忽道:“姑娘留步,我有一句话要说。”
      木筱语没好气,道:“说。”
      少年书生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木安齐的兄长?”
      木筱语大惊道:“你与木安齐什么关系?”
      少年书生笑道:“姑娘莫怪,安齐是我恩人。”见木筱语不信,便自腰间取出一物,交与木筱语。少年道:“因姑娘与安齐神貌一致,在下喜不自胜,适才有所唐突,望姑娘谅解。”
      木筱语拆开锦帕,只见是一本《山海经》,扉页上是木安齐亲自书写的两行一模一样的字:兄齐赠语书。一行是用他的字迹,一行是仿照木筱语的字迹。不疑有他。
      木筱语忙问这少年书生,道:“他何时何地因何原因将书给托你的?”
      少年书生道:“两年前在长宁给的,安齐为人处世,要做何事,在下从来不会问原因,只管照做不误。”
      木筱语怅然若失,道:“你为什么称他为恩人?”
      少年书生道:“说来也是家丑不外扬。哎,昔日家父欠下巨额,债主要拖家妹抵债,幸得安齐路过,赎下家妹,还为在下一家置办了田地,实是我兄妹二人再生父母。”
      木筱语假装问道:“那你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吗?”
      少年书生看了木筱语一眼,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知道吗?”
      木筱语点头。
      少年书生道:“说来也是天妒英才,安齐将书给在下之后不久,就仙逝了。”
      木筱语悲从中来,道:“那你可知凶手是谁?”
      少年书生亦悲道:“在下惭愧,在下打探多时还是不知。”
      木筱语又问道:“那他可曾给我留得一言半语?”
      少年书生抓耳挠腮,想了下,道:“只说务必将此书交与你手上,是他小时候答应过给你的。”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木筱语道:“那只发簪就当做是谢礼,等我回齐后,另备他物酬仪。”
      少年书生道:“这是何话?安齐之恩报之未得十分之一,我若是再以此索取别物,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木筱语道:“既然如此,我不敢多言,只希望你留下此银簪,作为我赠与令妹的礼物。”
      少年书生笑道:“那就多谢了。”
      木筱语道:“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名。”
      少年书生道:“在下毕眉生,不知姑娘芳名?”
      木筱语道:“拙名木筱语。”
      毕眉生道:“筱语姑娘,眉生有礼了。今日一别,他日亦有机会再见。你命格不凡,终有一日必是个惊天动地大人物,眉生在此承诺,日后有需,眉生必效犬马之劳。”
      木筱语生平最不喜别人说这些虚无缥缈、命有命无的事,但因是二哥朋友,却也是好生好气地回道:“那便有劳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再各自分道。
      木筱语把书翻了几页,并无异常,毫无头绪。也想不通,她幼时从不肯读书,何来的要书之说?完全不知道二哥赠书何意。于是将尸骨掩于袖中自去为泠儿买糕点。
      腹下传来阵痛之意,木筱语才记起受伤之事,原来刚刚一心只想二哥的事,竟忘了自己有伤在身。
      木筱语捂住伤口走了几家医馆,全部都以北齐人为由拒绝医治她,木筱语骄傲的性格,自然不会乞求,扶着墙朝崔记走去,只想着带了雪花酥之后,便回宫中疗伤,还未想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梦里有一个极其温柔的人,轻轻抱着她回了家、给她清理伤口、给她上药、给她包扎、给她盖好被子、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给她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极其真实的触感,不像是梦。
      木筱语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床边尚有一丝残留的清香。那本《山海经》就放在枕边。她拉开被子,伤口的包扎和梦里一模一样,支架上还放着水盆,水盆上还搭着毛巾。桌子上是她最爱吃的菜,桌子一旁是几盒雪花酥。木筱语颤颤巍巍地下了床,推开窗户,果然是一家客栈,平复心情后,关了窗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着吃着,不禁心怀悲欢,这房间里是他的味道,可街面上,却没有他的踪影。木筱语悲喜交加,九殿下,你若是真的没死?可又为什么不肯见我。
      木筱语出了客栈,两个西夏壮汉便上前拱手道:“木姑娘,我等奉命接你回宫。”
      木筱语不假思索上了马车。
      马车在宫外就停了,两个壮汉驾车离去,显然,他们并不是阳寂和泠儿的人,而是带她到这客栈者的人。
      木筱语甫一进宫,泠儿就迎了上来,看着雪花酥高兴得就像个孩子,却不小心碰了木筱语的伤口。
      瞬间,木筱语额头上密密麻麻渗了一层细汗。
      “筱语姐姐,你受伤了?”泠儿惊觉。
      木筱语摆摆手,道:“不碍事,不小心碰到打架,挨了一刀,还好伤的不深,就包扎了一下。”
      阳寂大惊,拍案而起,道:“光天化日居然公然斗殴,还连累无辜!”
      只怕真相更让人生气,好在木筱语没有实话实说,撒谎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阳寂道:“阿语,这段时间就待在宫中养伤吧,万不能留疤。”
      木筱语还要去南明啊。
      泠儿道:“对对对,依我看,就一直待到宝宝出生吧。这段时间我们两个相互作伴儿,阿寂也能放心些。筱语姐姐,阿寂,你们说,宝宝是男是女?该叫什么名字才好?”
      阳寂忽然语重心长,道:“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只盼他一生平平安安就好,就先叫安安吧。”
      木筱语看着阳寂,他眉头总是夹杂着各种情绪,与初见时判若两人。木筱语突然想起来,泠儿说,他也还是一个孩子……
      木筱语笑道:“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泠儿和安安的,我也算是安安的半个姨妈。”其实在北齐,未婚女子不可如此称呼,然而阳寂和泠儿并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又过了一个月,泠儿的肚子才慢慢显了出来。
      阳寂这几日朝堂上都是火气冲天,下朝后却是个夫顺父慈的好丈夫好父亲模样。可又连续过了几日,阳寂失魂落魄,魂不守舍,泠儿和木筱语都束手无策。木筱语时时出宫,西夏国危的形式一清二楚,泠儿却不知道西夏已是危在旦夕,悬崖滚石。
      一日中午,泠儿又因阳寂伤心了许久,木筱语安抚她睡下后,就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混乱,便跑出来,一看,宫人们逃命似的,都夹着包袱朝宫门涌去,地上零零散散的是他们仓促之间掉落的物什,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木筱语拉住一人,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去哪里?”
      这人使劲挣脱,只顾着逃命,哪里肯回答问题。
      木筱语又拦着一人,这人脱不开没好气道:“南明癞子已经攻破了白歌城,不消三个时辰,就要打到宫里来了,还问什么!赶紧逃命吧!”
      木筱语又问:“大王呢?”
      宫人奋力甩开木筱语的手,道:“亡国之君,早都逃了,你不走,我还要命,赶紧滚开。”
      虽然早就猜到这样的结局,却比预料之中的早了很久。西夏亡国早就有了预兆,硬生生苟延残喘了这么久。
      泠儿颤巍巍地扶着墙走出来,忍泪含悲,透骨酸心。强忍着悲痛道:“筱语姐姐,你扶我一下,我知道阿寂在哪里。”
      两人穿过了几座曲折的殿堂和园林,木筱语和泠儿来到了一个奇怪的院子。
      木筱语扶着泠儿走了进去,果然在屋里看到了阳寂,他跪在地上,前面是一个贡案,贡案上放着几个灵位,那是已经故去的西夏先王们。而阳寂的旁边,放着一个头盔,而他的身上,穿着白色的铠甲,这是阳寂第一次穿铠甲。
      “阿寂……”泠儿捂着嘴,止不住哽咽。
      阳寂郑重地朝贡案磕了几个头,才起身道:“泠儿,我对不起你,事到如今也没给你一个名分。”
      泠儿拉住阳寂的手,道:“阿寂,我们今天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结为夫妻吧。”
      阳寂含笑,点点头,牵着泠儿依照西夏的礼仪在灵位之前拜了三拜。
      此时,院子里已聚集了大批西夏甲兵,纷纷跪下,道:“末将恭贺大王王后喜结连理,永结同心。”
      泠儿突然抱着阳寂,泪如泉涌,哭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不劝你,我懂你,但是阿寂,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我和安安等你。”
      阳寂捧着泠儿的脸,今日一役,十死无生,况且,他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西夏亡于他手,百姓因他流离失所,哀鸿遍地。阳寂轻轻拭去泠儿脸颊上的泪水,道:“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泠儿哭道:“我也要你活下去!如今这个局面也不是你造成的,你已经尽力了!你也有妻子和孩子,你才十九岁,我才十八,咱们的孩子还没出世。”
      如不是阳寂未斩草除根,大冢宰的人也不会逃到南明,将西夏的机密与地图双手奉上,西夏也不会亡,这是阳寂另一个致命错误,心慈手软。
      阳寂戴上头盔,道:“泠儿,战死是亡国之君的最后归宿。安安的父亲,不是孬种。阿语,泠儿和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木筱语点头,两个士兵拿着包袱,跪下道:“请可敦相信我们,也请可敦为西夏留下血脉。”
      木筱语想起中原的结发,于是征得他们的同意,将泠儿和阳寂的几绺头发剪下,混合过后分为两份,放入两个相同的荷包,一份给了阳寂,一份给了泠儿,木筱语道:“这是中原的习俗,结发代表了你们永不分离,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阳寂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口上,泠儿紧紧地攥在手心,含泪道:“阳寂,如果你死了,我就让你断子绝孙!打掉你的孩子,然后找一个人改嫁了,让你死不瞑目,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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