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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清风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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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刻同你在一处,何来机会与她相识?”他低低地抵在她的耳边,竟像是带了几分委屈。
姜三岁愣了半秒,对哦,聂肖秦一直和她在一起来着……
“可是……可是……没有风就没有浪!”姜照用着这段时日在人间学到的话自以为冷酷无比地回击到,心中知晓是“无风不起浪”的聂肖秦到底是笑了出来,他终是没忍住心中对姜照翻涌的情谊,将将封住了她的唇。
本来吧,姜照还是抗拒了那么几个来回,奈何她人被摁在崖壁上无法动弹,半推半就地也就打脸了……
直到最后分开,两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姜照涨红着脸,她轻微喘着气瞪着聂肖秦,气也消了一大半。其实对聂肖秦,姜照心中还是有数的,不过是矫情毛病犯了自己和自己较劲罢了。
“聂肖秦。”她叫了声。
聂肖秦温柔无限地抱着她,“嗯?”
“哼!”她推开他。
聂肖秦:?
姜照:好了,示威结束,回程。
“替我牵马。”这是给台阶下了。
聂肖秦如释一笑,偏也不如姜照的意,他直接就把人扯到了自己的马上,冷不丁地在背后说,
“就要你和我一起骑。”
姜照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她还能说什么?只好在聂肖秦怀中乖乖就范了。现在谁来告诉她,之前的那个腼腆内敛的聂将军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只有这个臭流氓臭无赖呢,该死的是,她还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嗯?
突然,聂肖秦就开了口,“小照,我便当你是同意和我在一处了,回京后,你便嫁了我罢。”
这是聂肖秦的第二次求娶,姜照心中一痛,无法应答。这一世,他们是不能结为夫妻的。是啊,不能。姜照啊姜照,明明知道不能,你为何还屡屡就范,为何还要置聂肖秦于死地,你该清醒些才是!
……
天界月老殿里,有两仙已经炸开了锅。他们在观望了下界情况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此刻围着那炉鼎是转啊转啊转的,只差再互相撞出个满头包来。
“九招啊,不是让你把聂肖秦的红线牵开了吗?可你看看他们刚刚在干什么?”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司命,我尽力了。”
司命和落九招二人此刻也开始苦恼起来,难道是这天命已经开始改变了吗?竟连姻缘红线也不管用了?姜照和聂肖秦难道还有余地吗?
“报!圣女!”突然,月老殿里的一个小童圆圆滚滚地朝落九招和司命跑了过来,落九招心烦意乱,心不在焉地应下,“讲。”
“禀圣女,在一位名叫聂肖秦凡人的姻缘柱外发现灵力过期的红线,没了灵力支撑,红线无法再保持牵线人的意志故而飘散开来。前日瑶池起了风,那线便随着风,又重新缠绕到了原本的姻缘柱上。”
月老阁的红线制作流程金贵且繁琐,需取昆山鹿泉为染液,凤尾花的红浆与天辰星的星辉练就七七四十一天,最后由圣女亲手捻制成线,方能将世间男女牵起结缘。
正因为如此,落九招这拨抠门的,总是拿着几百年前用过的浑水摸鱼。
司命“……”
半刻后,“落九招!你不抠能死头牛啊?”
落九招抱头鼠窜。完了完了,误事了误事了,以后再也不敢抠了。
……
眼看着好不容易把人哄好,聂肖秦是如何都不能让姜照靠近那傅府了。而就在聂肖秦去追姜照之时,傅家老爷和县令这才从名册中发现了聂肖秦的名字。他们震动万分,当下以最快速度将红绸撤掉,并时刻为自己做下的蠢事懊悔不已。
凡是有点见识的,何人不识那宋国骠骑大将军。据悉,聂将军七岁师承天下第一剑客,十四出师碧瑶山,一人手刃江南五盗。十六岁冠绝江湖,一把玄英剑挑灭武林少主,群英臣服。十七被宋国聂家世族迎回,承袭淮北侯勋爵,册世子。
世子十八,匈奴进犯,其代父兄出征,以七战七捷的战绩名动天下,之中为军事大家所津津乐道的月泉之战、姬昌之战,更是以百敌众,反转突围。等到世子二十弱冠,圣上厚爱,屡次将其赐婚与当朝几位公主,不想世子皆以战事为由一一回绝,为此圣上非但不怪,反而愈加欣慰。同年,聂家世子征西平乱再立军功,西方逆贼逃窜往北同外藩勾结,世子乘胜追击,再度擒贼,并一举为宋国北域开拓疆土,此间战功赫赫,无人企及。
圣上一度想册其为异姓王,此等殊荣震惊朝野,但由于世子年纪尚轻,三公九卿群谏,圣上方才打消此等念头,但仍少不了高位册封。等到回朝,年仅二十一的聂家世子正式封邑宋国骠骑大将军,居三公上将军位,朝野上下,无不诚服。
此次三皇子李承恩奉皇命前去寻疆,却有消息放出实则为运送禁军虎符偷天换日,此为圣上立储之大棋。若消息无板无眼,为何圣上独独派遣了爱将聂大将军护送?若只是皇子平常寻疆,动用聂大将军又是否小题大做?且本次聂将军只带几百精兵,是有意而为之还是真的只为寻常?又或是圣上有意试探夺嫡党派?帝心,难测。将帅,难猜。这里且先不论。
总之,召阳的县令和傅家老爷认出了聂肖秦之后,不止以赏银千金奉上,还以万金酬谢赔罪,那场逼婚闹剧绝口不提。但这毕竟是在赵国,赵国与宋国哪怕结为友邦,关系上还是有稍许微妙,无人可知为何堂堂的宋国大将军会流落市井,但也不好过问,更何况聂肖秦江湖威名在外,哪怕脱去宋国的身份,那也是为人所敬的。于是此时只能硬着头皮讨好了。
聂肖秦只取了剿匪的千金,其他一概不置,众人无可奈何,只好低头哈腰地送迎,但姜照因为逼婚的事情心中膈应,她先替聂肖秦不领情,拿着他们应有的赏金便扯着聂肖秦走了。
二人一回到荒居,就看见李承恩灰头土脸地坐在门槛上对着门口翘首以盼,倒也不知是何时下的床。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个皇子的雅态,受了伤之后整个人瘦了两圈,此刻耷拉脑袋委屈巴巴,像只落水的考拉。
一看到姜照和聂肖秦回来,他一瘸一拐地扑过去,却还要端着皇子姿态。
“令本殿等候如此之久!可有收获?”
姜照皮笑肉不笑,她拎着用银子买回来的丰富食材,撇撇嘴,“没有!”
“哼,你不说我也看到了!”李承恩上手去夺姜照手上丰富的食材,姜照仗着自己武力在身,就是逗弄着李承恩不给他,她举手不及李承恩身高,又躲到了聂肖秦身后,两人你追我打,聂肖秦十分自然地护着姜照,又或者说是隔开她和李承恩的距离。
几刻钟后,在那荒废院落里空出了一方木桌,由姜照一阵忙活后,那布满灰尘的木桌上早已焕然一新。有两个英俊男子,一左一右排列坐下,前者背脊笔直,英气锋锐的眉目轻蹙,这是他沉敛的常态。后者本就满面的冠玉,此刻更像被撕了层皮的白糕,漏出里层更为松软剔透的皮面,当也是个玉雕的郎君。
姜照手举着这凡间名为锅铲的玩意,站在方桌前列招呼二人道,“来来来,坐好了坐好了,本姑娘秘制的甘蜜陈皮红烧肉出锅,尔等要尽情品尝,谢绝浪费!”
来人间这几日,要说其他规矩人情没学好,这厨艺可难不倒她魔界帝姬,谁让她恋上人间吃食,靠其发散智慧,独创了几门不得了的厨艺,那可不是一般凡间女子比得。
聂肖秦注视姜照笑而不语,他修长的手持起朴素的茶杯,低头抿了清茶,姜照却由此面目一嗔,当即红了脸。
李承恩迅速警觉,目光游移在二人之间,但饥肠辘辘的他没再深想,转头又去逗弄姜照了,“我说姜照,你雅态不行,厨艺倒是长进不少,干脆回京后你也别进宫了,来我府上当厨娘,我付你万两银钱,如何?”他夹了身前的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只感觉整个人置入了天堂。
说话间,姜照又相继端上了各色菜肴,有桂花清蒸鲫鱼羹、芜爆鲜贝、麦穗虾卷、金狮绣球、佛手广肚,再以时蔬花篮白菜、芙蓉海棠为继,双色马蹄糕、荷香奶冻子是她方才拖着聂肖秦在甜水点心铺上买的,最后满上据说是赵国百年陈酿的青花酒,甘醇浓郁的酒香笼罩着满满一桌的馥郁佳肴。
紫藤架下清风拂过,午后的斜阳漏下几缕光疏,秀色可餐的佳人明眸皓齿,巧笑倩兮。陌上如玉的公子雅言淡笑,举杯微酌。生色的画面跃然于前,于这几日生死决杀间,偷得浮生,惬意难得。
“你我三人,也算同得患难,趁今日晴好,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妹吧!”李承恩高举酒杯,当真是喝醉了。
先不说姜照和聂肖秦本两人愿不愿意结拜,就是他这个皇子身份,也万万是不能这样逾矩的。
聂肖秦半扶了扶李承恩,淡淡道,“三殿下醉了,不如回房休息,以免伤口复发。”
说到这,姜照也不由自主地朝着聂肖秦道,“你还说别人,你手上还有伤,该是少喝点为好。”
醉态的李承恩立刻看着姜照,笑意越发显得意味深长,“怎的,你在意我们聂将军?你可别忘了,你是要做我父皇的女人。”
李承恩的话令姜照心中一紧,她知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关于司命对她的告诫,她不敢忘。此时聂肖秦却朝她看来,他的目光坚定且让她安心。姜照却又想起今日自己的情不自禁,懊悔自责的无力感瞬间袭来,如今形势,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各有所想,各有所思,姜照心烦意乱,只好端起碗筷借口去洗,当下便出了门,她想一个人捋捋思路。
出来时她并不知接下来聂肖秦同李承恩说了什么,刚走到屋外小坡处,便迎面飞来了一排暗箭,她立刻警觉,跃然起身,直直躲过了袭击。
是刺客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