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红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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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安亲王府里我自己的小院儿中，我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一切都没有变。东厢房外的桃树还开着满树的花儿，院子中间的小池塘里还是游着那条纯白的鲤鱼，而我则还是那个生活在外公庇护下的无忧无虑的幸福女孩。
“格格，屋子也收拾好了，宫里带来的东西已经安置妥当了。现在门外有个叫李金的求见。格格是想先歇着还是……”宝福的声音惊破了我的美梦。我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叫进来吧，我现在还不累。”
李金这次找我是为了汇报建窑厂的事儿。他已经找到了建窑的好地方，就在我小汤山农场的旁边不远处，然后又找了几个即有经验又可靠的师傅，把一切都弄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把手里的本钱一下都抛出去。鉴于舜琳再过几个月就大婚，我拿出了如何烧制大红色瓷器的方子让李金给那些老师傅带去试着烧制，希望能赶在舜琳的大婚前试制成功。在烧坏了五窑的瓶瓶罐罐，耗费了我上百两银子之后，李金终于给我带来了成功的样品。艳丽张扬的正红色，配上晶莹的釉色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吴尔占舅舅一面把玩着手里的玉壶春，一边啧啧称奇：“好正的红色，等到万寿节的时候送到皇上跟前，肯定能博个头彩。济兰，你真是咱们家的骄傲，连烧瓷这样的事儿都能玩儿得这么出色。难怪皇上那么宠你。等到以后成了堂堂皇子福晋，嘿嘿，咱们安王府以后的富贵可就要靠你了。”我听了心里不由一阵泛起厌恶。自从郭罗玛法死后，安王府的日子是一日难似一日。我现在有点儿明白红楼梦里说得外面的架子虽未倒甚，内囊却也尽上来了是什么意思。可笑的是家里这些男人不想着怎么自己建功立业，或者经营挣钱，却每天只想着从郭罗玛嬷那里刮点儿油水。对玛尔浑舅舅能继承爵位嫉妒万分。因舅妈佟氏是现在的安亲王福晋，负责掌家就明里暗里的找茬儿为难她，背地里言三语四。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儿，我只管每天看我的账本，筹划画我的生意。
不出舅舅的所料，康熙果然对我进献的大红色五足香炉爱不释手，我又露了一回大脸。很快礼部颁下圣旨将这种正红色的瓷器指定为皇室专用颜色，平民百姓不得使用。我对内务府的订单不太在意，以官方的腐败只要收支平衡我就阿弥陀佛了，我要的是这个名声，特别是将来对海外的销售，能有个品牌效应至关重要。随后我又陆续推出了几种其他颜色的瓷器，同样也是大受欢迎。其中卖得最好的是暗玫瑰红和孔雀蓝两种颜色。
时间在我每日埋首于账本和图样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匆匆流逝，转眼舜琳大婚的日子就到了。我因带着孝，不好自己去参加婚礼，只得精心准备了礼物托表哥给舜琳带去。到了晚上，我洗漱完毕正要上床睡觉，不想有人突然砰砰梆梆敲起了我的窗子，随后是宝福焦急低叫：“格格，格格。”
碧痕立即呵斥道：“宝福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格格已经睡下了。看我明天不告诉祁嬷嬷，让她揭你的皮。”
宝福隔着窗道：“格格诶，不是奴才造次。只是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突然翻墙进来，叫奴才请格格出来，奴才也不敢不从啊。而且奴才看九阿哥浑身湿漉漉，臭烘烘的，也不知底里，所以急急忙忙来找格格。”
我一听，唬了一跳。胤禟别是和人惹事生非吃了什么大亏了。想到这里我再也躺不住了，一面吩咐碧痕服侍我穿衣，一面问宝福：“九阿哥身上可有什么伤没有？”
宝福道：“天太黑，奴才也看不太清。”
我道：“宝福你去把阿哥们带到书房去，我马上就到。”宝福答应了。
等我穿戴整齐到了书房。胤禟他们三个早就在那里等我了。胤禟果然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不过身上好像没什么伤。我的心放下一半儿，便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去吃喜酒，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胤俄刚要回答，胤禟一记眼刀飞去，胤俄立马闭嘴。胤祯则在旁边一面朝我使眼色，一面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我心下会意连忙吩咐宝福去取一套郭罗玛法的旧衣服给胤禟换上，然后又叫绛珠去厨房烧水准备给胤禟洗个热水澡再回去。幸亏我这小院儿是自成体系，否则这大半夜的闹这么大动静非把那些大人都惊动了不可。
等胤禟一出屋子，我就问胤祯到底怎么回事儿。胤俄抢着说道：“本来我们吃酒吃得好好的。九哥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怪怪的，后来没过多久就闹着要走，连八哥也劝不住。八哥怕舜琳面子上不好看就留了下来，让我们陪九哥先走。出来以后我们才知道，原来九哥在花园里撞见了一位姑娘，当场就看上，急急忙忙退席就是为了跟着这位姑娘。结果……”
“结果人姑娘也不傻，带着我们进了死胡同。九哥刚跟进去就被当头泼了两盆水。然后我们就来你这儿了。”胤祯幸灾乐祸的接口。
我也忍不住笑了：“表弟当真荒唐，哪有这样的，也不怕落个好色的恶名。对了，你们怎么会想到来我这儿的，这么晚了也不怕坏我的名声。”
胤祯道：“我当时派小厮回过八哥。是八哥让我们来这儿的。他说你住得和安王府里的其他人都远，还有自己的厨房，下人也信得过，院子又正好挨着和裕亲王府相邻的小巷子。到时候洗完澡，换完衣服直接翻墙去裕王府过夜，神不知鬼不觉。最是方便。”
我道：“你们呀，都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鲁莽爱惹祸。现在别管别的，先赶紧想好一个借口，别让裕亲王起疑心。”
胤祯道：“八哥已经派人和皇伯父打过招呼了。反正八哥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伯父也乐得争一眼闭一眼。”说完冲我一笑，露出他那口醒目的大白牙。
我脸上一红，啐道：“越说越不像话，连我也敢打趣，看我哪天不收拾你。”
正说着，胤禟换好了衣服进来，我和胤祯连忙掩口不提。胤俄早就等得不耐烦自己在屋里翻出点心大吃特吃。胤禟也坐过去一起吃，我陪着他们闲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随云把胤禟的衣服洗好烫好送了进来。胤禟换回衣服就和带着两个弟弟翻墙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胤禩来看我，我问他昨天的事儿到底该怎么了局。胤禩头疼的说道：“我也发愁了。九弟一定要找到那位姑娘，没办法，只好找舜琳悄悄打听，看有没有认识她。”
几天之后，舜琳派人通知我们说那个姑娘是董鄂七十的女儿，今年十四岁，也是今年秀女。胤禩觉得不合适，因为董鄂七十的夫人是明珠府的小姐，和大阿哥的关系实在太近，因此劝胤禟放弃。结果胤禟不肯，认定了就要这个姑娘做福晋，连宜妃的都劝不动。
我对胤禟说：“别人娶老婆要么图感情，要么图利益。你娶老婆两头都不占，到底图什么啊！”
胤禟对我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感情。”
我道：“才见一次面能说什么感情，感情建立在了解上的。现在你只看见了她身上你喜欢的特质，也许她身上还有更多你无法忍受的特质。而且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董鄂家的那位实在是不合适。”
胤禟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反正我就是要她做福晋。其他格格身上连我喜欢的东西都没有。再说她进了门儿就是我的人了，跟娘家又能有多深的联系。”
我无语。胤禟心智还没成熟，根本不明白该去如何喜欢一个人。他只知道他喜欢她，所以就要搞到手，就像他以前喜欢的任何东西一样。
我把我的担心说给胤禩听，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虚无的安慰我说，九弟成了亲了就是大人了，会好好待那为位格格的。我急了，道：“我不是担心董鄂家的小姐，我是担心胤禟将来不幸福，你懂不懂啊。”
胤禩居然吃起醋来：“九弟就是要她，我也没办法。我才是你的夫君，你怎么不多想想我们的事儿。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道：“你真出息了，连亲弟弟的醋都吃。传扬出去，我看你怎么做人。”
胤禩双眉一挑道：“我没什么不好做人的。年底我们就要成亲了，我问你，大婚用的荷包你给我做好了没有，只怕还没开工呢吧？”
胤禩这一问还真是戳到我的痛处。我一向没耐心做女红，大婚用的绣品我一直拖着没动。
胤禩一见我心虚的表情，心下了然。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偏过头对我微微一笑，说：“少管别人的闲事，赶紧把爷的荷包绣好。不然的话，成亲以后你什么也别想干，就给我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地绣花，直到我满意为止。”说罢，也不看我，一甩袖子径直出去了。
以我多年的经验，我知道胤禩是真的有些动怒了。我很怂的只敢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没想到这臭小子平时看来通情达理，骨子里的占有欲竟然这么强，这还没成亲就开始耍做丈夫的威风。罢了，罢了，谁叫俺不幸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呢，讨好一下自己未来的老公也是应该的，万一闹出笑话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自此以后，我就埋首于账本和绣棚之间，过了一段难得的清静时光。几个月间，除了乌日汗因要回蒙古一趟，来向我辞行以外，我没见到过一个外人。
习惯了宫里忙忙碌碌的日子，乍一清闲下来，我还真不习惯。不说别的，以前天天见胤禩，胤祯他们几个，也不觉得怎么特别；现在见不着了，竟然十分想念。特别是胤禩，一旦我手里没事做，他的音容笑貌不知怎的就浮现在我脑海里，让我不知不觉在心里回味，有时候能一个人在院子里呆坐一下午。
最要命的是，活了两世的我，居然第一次做起了春梦。
我梦见还是小屁孩儿的胤禩偷亲我；少年的胤禩在出征之前依依不舍的攥紧了我的手；最后就是现在的胤禩，他拖着我的手在什刹海边散步，然后霸道的一把抱住我，吻我。
这个吻是如此的激烈热情，以至于我醒来的时候，还是脸红心跳不已。碧痕甚至认为我发烧了，自作主张的跑去告诉舅舅，害我只好躺在床上装了几天病。
乌日汗本来是急急忙忙前来探病，没想到所谓的病竟是春梦惹的祸，当场笑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一边抹眼泪，一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天有眼。幸亏我回来的早，不然差点儿错过好戏。你这铁石心肠的人也终于美人难过英雄关，彻底沦陷了。啧啧，春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招真狠，八八真是泡妞高手啊，佩服佩服，我对八八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我心里恼羞，又无力反驳，只好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哪铁石心肠了？”
乌日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外热内冷，容易接近，却很难真正走进你心里，想要让你动心，跟让铁树开花差不多难。八八是个聪明人，早把你琢磨透了，长年累月的在你身边进进出出，让你习惯了他的存在，这才把你拿下。”
我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多少年了，我习惯了每天看见他；对他嘘寒问暖；把他的事儿当自己的事儿一样上心张罗；出了什么差子第一个就想找他商量；有什么心里话也只想对他一个人说。原来不知不觉胤禩的影子早已融入我成长的每一个脚印中，成为我的血肉，再也无法剔除。
乌日汗拍拍我的肩道：“最近宫里传言，老爷子想让年长的儿子们出宫开牙建府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你说的第一次封爵吧。你命真好，成亲不久就能出宫，自己在府里当家作主，没有旨意还不能进宫，连公婆的脸色都不用看。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现代女人的要求也不过如此。好好珍惜你的福气，别再为什么妾不妾的纠结了，和八八好好过日子吧。”
我没料到乌日汗竟主动提起纳妾的事，不禁一愣。又想起胤禩屋里的两个通房丫头，心里一阵别扭。不过，乌日汗说的也对，我的命在这个时代已经够好了，再贪心未免说不过去。
七月份的时候，康熙如历史上写的那样把前八个儿子都封王拜爵，内务府也接到圣旨，开始为各阿哥们选定府邸，重新整修，准备迎接新主人。
家里接到胤禩封为贝勒的消息后，都是一阵狂喜。大家对我的态度比平时又谄媚几分，虽然他们平时已经够谄媚的了。刚好又赶上玛尔福舅舅的生日，吴尔占舅舅提出大办一场，热闹热闹，我一听立刻极力反对。吴尔占舅舅觉得我小心太过，不免有些不高兴。我在心里鄙视他的目光短浅。
且不说弱化宗室贵族的权力是康熙一贯的政策，就单为了太子他也得打压安亲王府，替他的爱子扫清道路。他要的是一个徒有身份的八福晋，可不是一个娘家有实力的八福晋。现在低调点儿，虽然逃不了被整治的命运，但是起码不会在康熙心里留下什么坏印象，将来还有翻身的希望。
好在玛尔浑舅舅一贯是个省事的人，生日就照我的意思只请了几个近支的亲戚和平时的密友，大家吃吃喝喝一阵子，又听了几场戏就散了。
生日之后，我开始着手准备修建我计划已久的日式小汤山家庭温泉。我想弄这个已经想很久了，只是前几年一直忙着投资，手头没有闲钱。直到今年靠着新建的瓷窑，我终于有了比较大的盈余，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堪称画画白痴，于是就把华已找来帮忙画建筑图纸。表哥对这种新式庭院很感兴趣，积极参与设计，每天在我屋里画个不亦乐乎。
一天，我和表哥正在画图，隐隐听见窗外几个奴才正小声议论着裕亲王府，难产什么的。我诧异地看了表哥一眼，道：“难道是保绶的夫人，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呢么？”
表哥和保绶一向交好，急忙把外面的奴才叫进来问个清楚。原来保绶夫人昨天晚上上差点儿摔跤，动了胎气，立马就要生了。偏偏又赶上难产，痛了一晚上也生不下来，裕亲王福晋急得不得了，打发人来请郭罗玛嬷过去帮忙看看。
表哥立即吩咐那奴才到外头去打听消息，一有准信儿就来回我们。那奴才还挺机灵的，看着表哥和我一起变了颜色，就用话宽慰我们道：“世子和格格不用着急，宫里已经派了太医过来守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定能母子平安。”
奴才走了以后，我和表哥也没心情画画了。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一个时辰以后，裕亲王府里终于传来消息，保绶夫人平安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裕亲王和福晋高兴的合不拢嘴，请我们阖府过去吃酒，我因有孝不便前去，便独自留下来看家。
虽然庆生酒没吃成，但是孩子洗三的时候，我还是和家里的女眷一起去了。保绶的孩子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我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随口问道：“这孩子真好玩儿，起名字了吗？”
保绶夫人笑着回答：“爷已经起好了，叫广汉。小名叫永思。”
我闻言心如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这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只要有点儿汉文功底的自然一听就明白。幸亏在场的大多是连满文都写不利索的家庭妇女不明白里面的意思，佟氏的姨妈还抱怨了一句，好好的干嘛起个汉人的名字。
我心虚的瞄向佟氏，她应该是在场少数几个明白名字含义的人。
佟氏倒是没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是抱着孩子，一脸幸福的样子说道：“名字而已，爷喜欢就好。”听到这话，我略略松了一口气。
坐了一会儿，郭罗玛嬷对裕亲王福晋说要回家了。佟氏突然对郭罗玛嬷说：“我听宫里的小姨说过济兰格格很会带孩子，一会儿能不能请济兰格格留下来教教我。”
我一听又紧张起来。佟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向我单独发难？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佟氏进了里屋。
我惴惴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等佟氏开口，她倒很沉的住气，又是吩咐丫头给我倒茶，又是给孩子换尿布的，就是不开口说话。
坐了一会儿，我终究是忍不住了，直言道：“夫人有什么话想问尽管问吧。”
佟氏冲我微微一笑道：“格格别急。我今天叫格格来就是为格格去疑。”顿了顿，又说道：“今天，听到大阿哥名字的时候，格格心里害怕了吧。其实，格格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因此儿拈酸吃醋的。爷小时候的事儿还有爷对格格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爷他并没有瞒我。”
我不禁一愣。
我刚才想到过无数种可能，就没料到保绶把什么都告诉了老婆一点儿没保留。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么？”
佟氏摇摇头道：“真的不气。其实，我还应该感谢格格。就算爷再怎么喜欢格格又有什么用呢，守在他身边，陪伴他一生的人终究是我，不是格格。更何况爷他曾经对我发誓，今生今世只要我一个女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嫁了这样的夫君，我又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奢求。”
我心里暗道：如果你知道他是在为了谁守这个承诺，心里就不会这么舒服了。
佟氏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我知道这是爷当年答应格格的，现在换我做了他的妻子，他依然愿意信守承诺。”
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保绶连这个也告诉你了吗？真是个混帐小子。”
佟氏被我的样子逗的噗嗤一笑：“以前听很多人说格格是个很真很善的人，今儿我算是领教了。格格不用担心我难过。说心里完全没疙瘩，当然不可能。可是世上的事总是容易乐极生悲，过满则溢，有些缺憾反能长久。男人们尚不能求全，更何况咱们做女人的生来命苦。爷能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的守着我，我能已经心满意足。格格，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我彻底折服于佟氏的坚韧和豁达，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这番谈话彻底消除了我和佟氏的心结。我俩就像多年好友一样热烈的讨论起了该怎么带孩子的问题。连保绶都对我俩的热络程度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保绶吩咐丫头去请轿子，自己亲自送我出门。
等出了院门，我看看四下无人，便对保绶说：“保绶，你真真娶了个好夫人，今后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保绶打断：“我知道。可是就算她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而是别人硬塞给我的。”
我闻言为之气结，正想教训他两句，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个一所院子里隐隐传来吵架摔东西的声音。
我愕然：“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在家大吵大闹的。”
保绶撇了一眼，苦笑道：“是大嫂。你知道的，大哥大嫂感情一向不好。阿玛从今年的秀女里给大哥挑了几个女人，前些天刚进府，其中一个温柔和顺颇得大哥喜爱，结果惹得大嫂三天两头生气，骂了大哥，又骂小妾。以前他们夫妻吵架还只是动口，现在开始砸东西了。阿玛碍着大嫂的身份金贵也不敢太管，只要没惹出什么大乱子就好。只是苦了大哥，对着心爱之人也不敢太过表露，怕给她招祸。”说罢不禁长叹一声。
我趁机向那院子努了努嘴道：“既然看见你大哥的水深火热，你还不知惜福。孩子的小名，你还是另想一个改了吧，不然对你夫人太不公平了。”
保绶遥遥凝视着远方，半晌才突然说道：“你说的对，这个名字太扎眼了，八阿哥知道了恐怕不自在，我会再想一个。”
我头疼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保绶，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保绶幽幽道：“这世上真正能看开的有几个？无论是求得了还是没求得，都是凑活着过日子，没人能完全称心如意。”说着，歪过脸来看着我，眼中大有悲悯之色。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别过脸去，轻声道：“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不要因错过了太阳，就连月亮也错过了。”说完，也不等保绶，自己急走几步，钻进轿子回家了。
自裕亲王府回来，我惊异的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没有，只有表哥一个人坐在树下的鱼池边。
“哟，这是怎么了，你把我的人都弄哪儿去了，快还我。”我娇笑两声，坐在表哥身旁。
华已笑道：“眼见着就要孝满了，奴才们都帮忙准备你的嫁妆去了。郭罗玛法疼你，东西一大堆，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列个单子才行。”
我道：“那也不用把人都叫过去啊，我都没人服侍了。”
华已正色道：“是我把他们都支走的。因为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我看着华已的脸色不禁紧张起来，坐直了身子道：“什么要紧的事儿，你说。”
华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更催促他快说。
华已低头想了想，支支吾吾道：“这件事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但是又不知该怎么说好。我只怕你受不住，我……”
“有话直说，别绕来绕去的。”我不耐烦的打断华已。
华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连串的话飞快的从他嘴里蹦出来，连个磕巴都没打：“宫里从这届秀女中挑了一个给八阿哥，昨儿圆的房。”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红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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