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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中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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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中计
“单于——?”冒顿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他们的确是冲着单于去的,也许不过是计中计,引我们回营地——”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冒顿打断了:“不管如何,即使只有一分的可能单于真有危险,我也得赶去看看才安心,便是路上龙潭虎穴,也不怕闯一闯。”冒顿和单于虽是父子,平时却是君臣之礼大过父子之情,算不得太亲近。他这话一出,摩罗诃先是有些诧异,不由想到自己的亲人,立马释然了,又生出一股敬佩之情——匈奴的左贤王的确是顶天立地真性情的男人,上对单于,下对百姓,都是不吝拿命去换的,所以他脾气虽算不上最好,服人的本事却是无人能及的。
这么想着,心里也不禁生出一股豪气来,却听冒顿道:“你还是留在这里,不管这刺客是真为了混淆视听趁我们放松下手,还是调虎离山,这里都比较安全。”
摩罗诃眉头一皱:“我跟你一起。”
冒顿先是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时候他能跟自己一条心,楞过之后心里又是无限喜悦,仗着自己本事大,也没多想就回道:“你跟着我也好,这林子里也不知道多少野兽,万一被山大王叼去做了大王夫人,我可就亏大了。”说完,自己也觉得有趣,哈哈笑了两声。
摩罗诃冷冷瞪了他一眼,也不管路上的岔枝,自己先往回营地的方向走了。冒顿赶紧跟上去,一边开路一边把他护在身后。
两人出了林子,往前面走了不到一里,便看见冒顿的马立在前面,一边吃草一边甩着尾巴。
摩罗诃道:“它倒是有灵性。”冒顿便得意地看他一眼,又对着马吹了声口哨。
马儿果然跑过来,冒顿让摩罗诃先上去了,自己再翻身上去,拉住缰绳让马小跑着前行,一边说:“它从小马驹时就跟着我了,我训的马,能不好?”
摩罗诃懒得理他。
因为怕路上有埋伏,他们也不敢赶得太急,骑着马往前小跑了十几里,远远看见四个人骑着马扬尘而来。
这几个人人数本来就少,又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倒不像刺客。
冒顿停下马默默观望,等近了,看见他们穿着正规军装,又带了呼衍曷巴家族的头饰,便明白大多是营地有变了。
果然那四人骑马冲到近前,马还没停就连滚带爬地下来行礼,为首的一个道:“左贤王不好了,南匈奴的大军打到营地了!”
冒顿皱了皱眉,他们明明往北迁徙,南匈奴竟能这么快就找过来,少不得族里有奸细混进来。但现在毕竟是回去救急重要,便问:“大呼小叫什么,营地里有多少人?南匈奴来了多少人马?”
那士兵被呵斥了,却也没慌,想了一会儿,才颇有条理地答道:“小人是受家主的命令带了一队人留在营里的,远远地看见南匈奴的旗号,便将小队分了十多组,先找了在附近的大人们,又往更远处赶。营地里本来留守的只有千余人,现在离得近的大臣王孙们应该都回去了,少说也有上万人。小的赶得及,只看见南匈奴来得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有多少人。”
冒顿点了点头。呼衍曷巴为人向来谨慎,单于既然留在营地,他留下一队人也是正常的。南匈奴趁着打猎的时候来袭,又用了调虎离山计把自己引开,想来人数不会太多。这样一想,反而安心了些,赶回去是肯定的,只是毕竟不知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带着摩罗诃总有些冒险,便对那答话的士兵说:“我先快些赶回去,你们几个人保护好二皇子在后面慢慢跟过来,看见有什么危险赶紧避开。”
士兵赶紧回:“是。”
摩罗诃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因为时间所迫,也没有细想。
冒顿贴着他耳朵交待了句“自己小心”,就让他下了马,本要扬鞭走了,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来,对着那个小队长说:“你先带着二皇子把他的马找到再回来。”小队长连声称是。
冒顿满意地点点头,扬起马鞭,一下冲出好十几尺。
他回头看了看,摩罗诃立在地上,身后跟着四个士兵,看起来很安全,便转回头,对着马屁股又是一鞭。
这时,却见远远地又来了一个黑影,嘴里似乎大叫着什么,也听不清。
冒顿心里有些奇怪,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把他吓得差点掉下马来——为首的那个小队长在摩罗诃身后抽出刀来,正举着要往下劈。
身后的小黑点越来越近,只听鹰格尔的吼声传来:“王上,有诈!他们要杀殿下!”
冒顿心里猛地一跳,手里缰绳一紧,生生把马调了个个儿。马儿受疼,悲鸣一声,却仍是十分听话地往前跑。
冒顿眼看着那刀砍下去,大吼:“摩罗诃,小心!”
摩罗诃自从他掉头就感到了不对,一侧头看见那边刀,本能地就想避开。只是他到底没练过武,身手不够灵活,只来得及往旁边一倒,那一刀便砍在后腰上。
血从伤口飞溅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一僵,再无力气躲开。
小队长看见冒顿已经过来了,来不及改刀,就着还在腰上的姿势斜砍过去,那架势像要将人腰斩一般,另一个士兵又掏出小刀往摩罗诃胸口刺。
冒顿大吼一声,怒不可遏地从马上飞扑过来,一脚踢翻了小队长,另一脚踩在拿小刀的士兵手上。即已撕破了脸皮,电光火石间,另两个士兵也掏出匕首来,往摩罗诃身上捅。冒顿正踢开了两个人,看见另两人又来了,赶紧在空中双手抓住摩罗诃往后一拉,然而两个士兵速度实在太快,他只来得及护住摩罗诃要害,另一边的匕首来不及救下,直插入摩罗诃腹中。
“唔……”摩罗诃哼了一声,又死死咬紧了牙关。
冒顿已经杀红了眼,拔出那士兵的刀,一刀将他劈了个两半。鲜血从分开的身体里激喷出来,溅了冒顿一身,但他全然不觉。另外三个人似乎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一时也不敢上前。
冒顿感到摩罗诃在自己的怀里慢慢软下来,心里就像有一把火烧着,趁着三人不敢上前,他把摩罗诃放在地上,想跟他说两句话,却发现摩罗诃早就因为疼痛和失血晕过去了。理智的弦完全断掉,冒顿只觉得怒火像蒸笼一般包围着他,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又扭头对着那个小队长,咬牙切齿道:“呼衍曷巴——你果然是好样的!”
鹰格尔在这时也赶了过来,那三人看讨不到便宜,又重伤了摩罗诃,小队长打个手势,一起撤了。
匕首还插在摩罗诃腹部,血缓缓流出来,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冒顿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死死地按住他的伤口,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更多的血流出来。
摩罗诃的脸色本就有些苍白,因为失了血,更是显出一丝灰败来。他静静地躺着,腹部的疼痛让他呼吸有些困难。
冒顿静静地看着他,本就泛红的双眼,竟隐隐地起了水光。他以为这里是最安全的,他想让他毫发无伤,然而仅是一念之差,便亲手把他推向了最危险的地方,面对受伤,甚至是死亡。深深的懊悔将冒顿笼罩着,身上满是血污,显得很狼狈。
鹰格尔上前两步,想接过摩罗诃赶回去治疗,被冒顿阻了。
冒顿哈哈地笑了两声,用沾满血的手抚了抚摩罗诃的脸,仿佛看着世上最美的风景,柔声道:“我应该谢谢他。若不是他,我又怎么能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你?”
摩罗诃卡白的一张脸,经冒顿的手在上面一抹,沾满了深红的血,显得有些狰狞。冒顿却仿佛没见着他吓人的样子一般,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然后起身,小心地将他抱起来,朗声道:“回去告诉呼衍曷巴,他自己清楚该怎么做。”他顿了顿,“如果摩罗诃死了,我要他全族陪葬。”
鹰格尔心中一颤,看着三个还未走得很远的士兵,也不知他们听见了没。
冒顿将摩罗诃抱到马前,用他所能用的最温柔的方式将摩罗诃放上去,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将他半托起来免受颠簸,才一夹马肚子,往营地而去。
殷红的夕阳染满了天地,冒顿浑身血迹,背影看起来从未有过的萧条、肃杀。
鹰格尔心惊胆寒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