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点绛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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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对这那铜镜缓缓坐下，眉石描绘着远山，胭脂染红了朱颜，红纸垫于樱唇之间，轻抿，如瑶池英瓣落凡间。燕尾髻，流云鬓，高高的头饰上盛开着殷红的牡丹，钗头珠帘碎珠花，火红的流苏垂于耳畔，轻抚脸颊。
退了长衫，着了新裳。鹅黄色的旗装做工精细，上等的绢布，合身的剪裁，精细的绣工，领口袖口还带着些许家乡苏绣的韵味。一串东珠环于颈上，但再璀璨的珠光和佳人莹白的肌肤相比也黯淡了几分。
姑娘踏着莲步，摆着丝绢，红漆镯子若隐若现。流苏扫着肩头，珠花映着晨晖。下了阁楼，出了闺院。来到前厅，张保和两位福晋头坐在那里，落儿上前，接过下人递来的香茗，双膝跪地，奉茶给长辈。张保颤巍巍的接过女儿奉上的热茶，放到嘴边，呷了一口，异常的苦涩。伸手上前，抚摸着小女儿的脸蛋，许许多多的片段闪过眼前，记得襁褓中的她奶生奶气的叫了第一声阿玛，自己兴奋的抱着花落在卧室转圈，害的孩子把刚刚吃进去的奶水吐了个精光。记得女儿第一次迈着小脚蹒跚走来，还未拉到自己的手，便‘啪’的一声趴在了地上，足足哭了一个时辰。记得落儿第一次发烧，小脸通红，难受的在梦里嘤咛，是自己在她身边守了一夜。转眼，姑娘已是这么大了，踏出这门，便是别人的女儿，便要倚在别人的膝头，唤一声‘阿玛’了，捏了捏女儿的手，“落儿，从今往后，祸福都要看你自己了。去，给你额娘们奉茶吧。”
看着眼前的孩子，女人们也收起了先前的欣喜，淡淡担忧也袭上心头。大福晋看着自己的女儿，想当初怀着她一路颠簸下了江南，还未来得及定定神，这丫头已经耐不寂寞急着出来了。抿了茶，从怀中取了一直红木簪子，做工精美，别具匠心，镂空的雕花间隐隐约约藏着些什么。没等佳人细看，大福晋已经将它插在了女儿的发间，和那手腕上的红漆镯子较相呼应。
“宫中不比家，行事要三思，莫要鲁莽。额娘之盼着女儿能够安安稳稳。”
二福晋的泪水早就绕着眼眶转了许久，一忍再忍，还是在接过茶杯的那一刻，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是十多年来，这孩子一直伴着自己，带她也是视同己出。摘下了手腕上一直贴身带着的银链子，扣在了人儿的手腕上。
“姨娘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送你，这个是我的陪嫁，姨娘送你，希望落儿看到这链子便能想起姨娘。”
惜别，似乎再多的时间也觉得仓促，外面的轿子早就侯在了张府门前，内务府派来的太监也是催了又催，才把这一家人催到了府门外。
“额娘，落儿舍不得离开，落儿不想当什么格格了。”花落手指拽这大福晋的一角，满眼的泪水，仰着小脸苦求着。
“浑说些什么，把眼泪给我收回去，坐上轿子，赶紧进宫。”张保忍了好久才狠下心来吼了花落一句。【不当格格】这也是她能够说了算的吗？今日若不断了这个念头，他日这就是无穷祸患。
落儿惊讶的看着张保，眼神之中流露着受伤的神情。贝齿咬着朱唇，覆上轿边宫女的手，低头，坐入了轿子。掀开帘布，又看了看哭作一团的额娘们。自己的泪再也忍不住了。朦胧间，窥到了府门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停轿。”不待那轿子停稳，佳人已经跌跌撞撞向回跑去。此刻，门后的少年也无法按耐住情感，夺门而出，拥上了迎面跑来的花落。紧紧搂着人儿，嘴里呢喃着。此刻，一个拥抱抵过了千言万语。
“落儿，好好保重，等我回来。”少年眼中的悲伤瞬间被坚定所代替。嘴唇印在了落儿的额头上。“走吧，别误了时辰。”
枫杨站在原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人，花落，还是没有守住你。等我回来，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远走高飞。
轿子落在了东华门，宫女掀开轿帘，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佳人刚刚收回的泪水却被着突如其来的冷风给吹了出来。朦胧着双眼，把手搭在了宫女的手上。轿身倾斜，缓缓下了轿子。花盆底踏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直起腰身，抬头，正午的阳光温暖，角楼上明晃晃的金铃铛泛着耀眼的光芒，佳人眯起眼睛，透过交错浓密的睫毛，望向这座紫禁城。
一路跟着领路的太监走向自己的院子，弯曲幽静的过巷，抬头，高高的宫墙阻隔住了外界的一切，眼前只剩下一条蔚蓝色的天空。身边不时走过一队宫女，迈着莲步，甩着帕子，有的手中拿着些衣物或是物件，低着头，火红的流苏挡住了侧脸，看不见任何表情，也许那张脸早就没了情绪。悠悠走过，除了香粉的清香弥漫于空气，剩下的也就只有那回荡在耳边的脚步声。
【碧螺苑】落儿仰着头，呆呆的看着那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朱红阁楼，墨绿的纱幔，满园的梅树片叶无存，两边是耳房和小厨房。有些生疏，却又有些熟悉。手指触摸到干枯弯曲的梅枝，不禁想若是到了早春，在这小小的梅林间起舞，落英缤纷，点点随风，花满裙裾。或是在那石桌上泡一壶香茗，看着那似雪的花瓣轻盈落于茶水之上，举杯饮下，花瓣的清香和着香茗的浓醇，仿佛那天宫的琼浆玉液。
孩子终归是孩子，刚刚还是眉头不展，现在，看着这别致的院落，阴霾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散去，换来的是那嘴边一抹无邪的笑容。深秋初冬，佳人也忘了寒冷，若不是伸手去折那枯枝，兴许还不会发现葱指已是通红。人儿拢起双手，放在唇边呵这，一股薄雾从朱唇中呼出，腕间那朱红镯子表面也凝了一层水雾。
“老奴给碧螺格格请安，碧螺格格吉祥。”落儿没有注意，一回身，已是跪倒了一片。定是自己刚刚游了神，害的她们在这里跪了这么久。领头的一位是个年长的嬷嬷。花白的发丝配着头饰，发髻束的极为平整，斑白的双鬓阳光下泛着银光。岁月如同流水般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条条的痕迹，声调冰冷，但看的出她还是很细心，定是看到自己在这里愣了许久，才上前请安，以免主子受了风寒。
在她身后分别站着四位宫女四位公公。落儿上前扶起年长的嬷嬷，也唤了其他人一同起身。经过了各自的介绍，和简短的交流。落儿渐渐也没了先前的拘束。接过云杉递来的暖炉，抿了云霞泡的花茶，加了件容嬷嬷找出来的外挂，还不忘一一道谢，看着她们一个个吓得一脸惨白，连连行礼，容嬷嬷还夸张的颤抖着肩膀，跪了下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格格真是折煞了老奴，”。姑娘看着，起先是觉得好笑，只顾着用绣帕捂着樱唇‘咯咯’乐着，后来嬷嬷这么一跪，便让落儿的玩意一扫而空，满心的愧疚，赶忙上前扶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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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自己还小，碧螺院内，偶尔还会传来无忧的欢笑。夜半，总会偷偷支开窗子，向家的方向望去，奈何，满眼夜色染朱红。杂梦扰了清幽，夜夜总会惊醒，只有那萦绕于耳畔的木鱼声能让我安心。望着那朱红窗子缝隙中飘出的绿丝幔，如同那点点哀愁穿透了所有的伪装，慢慢流淌出来。
多年后。我在这里披上了嫁衣，燕尾髻，流云鬓，银簪斜插，钗头珠花挂。远山细描，胭脂染，点绛唇。恍惚间，还以为又回到了原点。其实，待那珠帘卷起，水银镜中映出那婷婷而立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明亮的眸子上染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朦胧。
独卧小阁，窗外秋雨绿芭蕉。情丝难绕，落红醉花雕。
故人已去，无处展妖娆。萧瑟处，叶落无声，奈何秋风扫。
————点绛唇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点绛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