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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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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养成的一切习惯,从此戛然而止。
原本夜王整日就忙于公务,过去总千方百计挤时间回来陪她,如今有心避开,等清平回过神来,竟是半月都不曾与夜王见过一面。
她心里越发空落落地冒着凉意。
一日她在书房里看书,想起过去赖在夜王书房时放在那几本话本子,原想差明月去拿,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在午后一个人跑了过去。
不就是两本书嘛,自己的怎么不能去拿!
她挂着冷若冰霜的表情,摸去书房,明明上回就放置在榻上的小几上,此刻却怎么也寻不到,她咬了咬唇,想了想又慢吞吞到他书桌边去寻,虽然两人在冷战,但寻本书应该也无事吧?
微微迟疑,脚步终于还是到了桌边,桌上收拾得干净整洁,没见什么公文,果然摆着她先前落在房里的书。
在一沓书里拿起想看的那本书,视线却不经意落到桌上一张未写完的笺纸上,她见到那张已经被滴墨弄坏了,大约还没写完的笺纸上,抬首处明晃晃挂着三个字。
和离书。
她拿起那张笺纸,终究没有勇气再翻看一眼,早就忘了之前来寻书的事,魂不守舍地走出书房,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抽离她的身体。
心里一遍遍地想为他找出个借口,却绞尽脑汁也寻不到,再一想,便不敢想下去。
清平心中苦笑,我坏了你与意中人的缘分,便要折磨我至此地步?
眼里涌起里深深的疲惫和难受,为何有人的爱甘之如饴,而她却尝尽难堪。
秋夜的风带着寒气,一片寂静中几只夏末的秋蝉凄鸣不止,点缀着缓缓降临的残夜。
她心头拱起点点碎冰,自从回来后,她便一言不发坐在桌前,只呆呆地望着跳跃的烛火,千头万绪,全是酸涩难言。
“王妃,夜深了,不若您先睡吧。”明月走进来,拿过一件红狐皮披风给她披上。
之前嫁过来带的那件灰锦白狐皮的披风早在她挖池子的那个夏日,在净室给糟蹋了,她不开心了好几天,他倒是浑不在意地,过了几日便带了件白锦火红狐皮的披风给她回来,还非闹着让她大夏天穿上试。
虽然她觉得这件颜色太过张扬热情,不合她平日冷冷的做派,但也不得不说,皮子的成色极好,颜色也衬得她雪肤细腻亮白,那个冬天,她几乎每天都在穿,他看了高兴,总说以后还要去猎几头狐狸,做了天天给她换着穿。
他人不在,这间房里偏偏到处是他的痕迹,每一处都看得她往寒冰之中深坠一寸。
“王妃,方才小厮来回话,说王爷有公务在身,急着赶去了东南,此时怕是已在路上了。”明华走进屋里,看着清平一点点苍白下去的脸色,说话声越来越小。
慕清平转过头,看向妆台上一枚汝窑白瓷梅瓶,里头插着的秋牡丹开得格外娇艳华贵,显然是被人精心呵护着的,与屋内的焚香融在一起,说不出的甜暖柔情。
更显得她此刻心境一片荒芜。
等夜王去了一月有余,慕清平心头再是百转千回,也归于淡定平静。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存在心里,谁也没告诉,只寻了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带着明月明华风尘仆仆地回了娘家。
慕清平婚后守礼,回来的不多。此番突然归家,慕夫人心中欢喜,等进了府,便拉着女儿回了内院。
“你怎么突然就说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做些你爱吃的菜。”慕夫人满含笑意地看着一向稳重懂事的长女。
“夜王这段日子不在家,我闲来无事便回来看看。”
“恰好,你妹妹也在家,难得你们俩嫁出去了,还能一块儿回来。”
“妹妹也在?”
“可不是,都住了一个多月了。西羌作乱,宋澜要外出打仗,说是怕她一个人在府里无聊,出去之前就将人送过来了,你看看那小泼猴似的,嫁了人还赖在娘家。”慕夫人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却只盼着女儿能在家长住,连着两年把两个女儿送出去,偌大的府一下变得空落落的,甚是不习惯。
“我也想赖在阿娘这。”清平挽着慕夫人的手,柔柔地笑着。
慕夫人心中破天荒地生出泪意,因着大女儿小时候身子不好,在家庙里诵经练功养了好几年,那么小的姑娘就一个人守着一堆牌坊长大,等到了七八岁懂事了,身子骨好些才接回府里,虽然母女连心,可大女儿养出个冷淡性子,从不像小女儿会撒娇耍赖,却没成想嫁人以后,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想是夫妻情意绵绵,心中更是熨帖。
只是用过饭后,清平便说府中有事需得回去,又言过几日再回来,甚至难得没有讥讽慕清双赖在娘家不回去,就在慕夫人含着笑意和不舍的眼神里,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外头黑冷得厉害,明华放下帘子,遮住呼呼的夜风:“王妃不是说要在慕府住几日,正巧二小姐也回来了,不是还能与您做个伴嘛。”
“瞧你说的,王妃身份特殊,哪能和二小姐一样,住在娘家那么久。”明月笑着递了一杯热茶给清平。
清平低下头敛起眉眼,慢慢饮了一口热茶,口中的热气微微缓解了她心里的寒意。
是因为身份特殊吗?刚嫁过去几个月的新妇,既不侍奉长辈、也不主理中馈,直接回了娘家住,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苦涩而回甘的味道在嘴里漾开,宋澜,是怕她一个人呆在宋府里受了委屈吧,这才不顾外人议论和宋府压力,将慕清双送回慕府。
她身上一时冷一时热,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