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忘记》琵夜霓

4、第 4 章

　　Part 9

　　生日过后，迎来的是更加燥热不堪的仲夏，整天都是闷热并且潮湿，音愫无法一直躲在家里不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跑，但在两天之后就生起病来。
　　无法表达出的难受。说不出话，头疼的厉害，不断的出冷汗，身体的每处骨骼都软的一碰就疼。会不会在翻身时就压碎了其中的一块呢？音愫躺在床上想。这就是跟夏延信誓旦旦说好的“自己好好爱自己”吗，最后的结果还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生了病，真是不争气啊。音愫想到这，苦笑了起来，如果是在以前，夏延一定会带着许多好吃的来看自己，然后生拉硬拽的把自己弄到医院去，感冒便在夏延每天来探病中结束了。那个时候的夏延固执的让人奇怪，其实只是吃药便可好的病，最后总要弄到住院的地步。
　　音愫想着想着就又昏睡过去。在这样的天气里，睡着与醒来并无任何明显的分别，音愫在做着混沌的梦时，竟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

　　又一次感冒，音愫窝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叹气。想起身去拿酸奶喝时，看到夏延推门进来。
　　“好点了吗？”夏延拉了张椅子坐下问。
　　音愫瞥了他一眼：“不要每次都问这句，换句新鲜的探望词吧，我都已经好的快不是正常人了。”
　　“你一直都不像正常人。”
　　“你说什么？！”音愫瞪着眼睛问。声音大的同病房的人全都回过头看她。
　　夏延瞪了她一眼，音愫自己知道犯了错，就没再说话。
　　“明天我带花来给你，怎么样？”夏延在临走前问。
　　“好啊好啊，要海芋呀！！”音愫开心的说。
　　“好，那我明天就带海芋来，你记得把花瓶洗干净了。”
　　“知道了。”
　　音愫笑着看着夏延把门关上，刚想那花瓶去洗，旁边床的人开口问：“那是你哥哥？”
　　哥哥？音愫奇怪的想：“不是，他不是我哥。”
　　“啊。”那人明白过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音愫看着他的笑容，也明白了过来，没有再说话，拿着花瓶去了洗漱间。
　　不是哥哥，那既然不是哥哥，对自己又这么好，在旁人看来又是什么关系呢？音愫笑着想，是什么关系呢？是恋人关系吧。

　　“音愫，音愫。”
　　迷迷糊糊中，音愫听到了异常熟悉的声音。
　　“音愫，还好吗？能起来吗？”
　　夏延的脸在眼前出现，焦急的表情让人看起来有不真实的感觉。“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夏延。音愫头疼的厉害，但只是看到了夏延的脸。夏延，是你吗？你来了吗？
　　她伸手想去拉夏延的手，但胳膊沉的抬不起来。
　　“夏延。”音愫模糊的喊。却没有听到应声。
　　“夏延——”
　　再睁开眼睛时，音愫看到的是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只是白色的天花板。
　　浑身的冷汗浸透了睡衣，音愫觉的呼吸在一瞬间畅通了起来。
　　她张大了眼睛坐起身，看过周围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在这个屋子，一个人生活的屋子里。
　　是梦吧。音愫喘着气想。梦到夏延了。她摸出体温计，检查后发现感冒居然好了。
　　音愫突然笑了起来。是夏延吧，送来了药，让自己在一个梦过后就好了起来。

　　“姐姐，感冒好了吗？”
　　音愫怀里抱着一大束花上楼的时候，碰到了楼下的那孩子。
　　“恩，已经没事了。”
　　“真是的，那你自己一开始为什么不去医院啊，我和妈妈去旅游，所以才没法照顾姐姐，但是你自己应该小心一些啊！！”女孩子脸上是抱怨的神情。
　　音愫看着她笑了起来：“不过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啊，虽然没吃药，但还是好了。”
　　“没吃药就好了？为什么？”
　　“因为……因为做了一个梦。”音愫神秘的对她说。
　　“梦？什么梦？”女孩子奇怪的问。
　　“梦到了一个人，然后病就好了。”
　　“哦，我知道了，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女孩子也是很神秘的说。
　　音愫笑着点了点头。
　　“那姐姐你怎么买花了？你不是说买花是浪费吗？”女孩子注意到了音愫怀里的花，问。
　　“因为病好了，所以要庆祝一下。”
　　“那这是什么花？白色的很漂亮呢！！”
　　“这是海芋，是我最喜欢的花。”
　　“海芋，没听过，但是这花看起来很面熟啊！！叫什么来着——”
　　“马蹄莲。”
　　“对，就是马蹄莲，但是为什么你要叫它海芋呢？”
　　“因为……”音愫低头看着怀里花说：“因为我第一次问别人这花的名字时，他就告诉我‘这是海芋’。”
　　“这是什么花儿？这么漂亮！！”
　　音愫路过花店时，看到摆在外面的一大束白色的花，花瓣简洁，不似旁边的百合那样令人觉的太过繁琐。但与之相比起来，因为太过素雅，所以逊色不少。
　　“这是海芋。”夏延说。
　　“海芋。”音愫回多头看他，对方的脸上是惯有的微笑。“真好听的名字。”
　　“很喜欢吗？”夏延问她。
　　“恩，非常漂亮，看到它，连夏天的炎热都消退了不少，真是很漂亮的花啊。”音愫笑着说。
　　夏延看了她一会，想了想，问：“想要吗？”
　　音愫转头看他，然后笑着说：“恩。”
　　“好，那我送你。”
　　回家后，音愫把花插在瓶子里，晚上的时候，风吹来，海芋轻微的香气便蔓延了整个屋子。
　　“这是海芋，是我最喜欢的花。”
　　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有人问她时，她总是这样回答说。

　　Part 10

　　本来是可以如此平静的度过每一天直到自己长大，但是音愫在最后意识到自己与夏延之间的差别后，终于无法再装糊涂的滞留在原地。最后的一次对话，由于音愫的任性，敏感，咄咄逼人的气势。加上夏延一贯的隐忍，沉默，无情的不回答问题。两个人最终的结果便是音愫不加思索的收拾了行李，甩下了父母同学姐妹以及夏延，独自去了另一个城市，没有再与其他人做多余的联系。
　　最后的对话，音愫在决定不再上学后，与夏延发生了争执。
　　“为什么不想念了？不念书的话，你想去干什么？”夏延虽然没有喊，但是语气却让音愫听来仍是有些害怕。
　　“我就是不想念了，我不喜欢再念书。”音愫不能在夏延面前认输，她想，绝不能认输。
　　“好，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不想念了，你不喜欢念书，那你喜欢干什么去？”
　　音愫同样是绷着脸看他。我喜欢什么，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念完书要干什么去，我不喜欢念书，学校的生活一点都不适合我，我想跟你在一起。但是音愫看到夏延的脸后，那些话就被压到了世界的最深处。
　　“我一个人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夏延看着她：“你有什么办法，你想怎么办？”夏延的话虽是问句，但语气分明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她不可能会有办法，一直以来，所有事都是依赖着自己，她能有什么办法。
　　“你是在想，我除了依赖你，就真的没办法了？”音愫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毫不客气的问。
　　夏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
　　“夏延，你真的把我当成了无法自己生活的小孩子？难道我不念书，你就这么的反对？”
　　“对。”夏延说。
　　音愫站起身，很多复杂的情感在她的身体里聚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不念书，夏延你就要撇下我一个人？”
　　夏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只能抬头看她。
　　“好，既然你这么想，又认为我没有能力一个人生活，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吴音愫不是像小时候一直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儿了，我可以自己独立，并且不用你的帮助。”
　　夏延依旧只是看着她，眼睛里除了惊讶，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我会做给你看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音愫气的身体开始发抖，她拼着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她知道这句话说出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无论如何，这是她与夏延早晚会面临的结果。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到，但是——”
　　音愫看着他，等他说下句。如果你是说“但是你留下来，我们可以再商量”，那我就——夏延，毕竟不想与你分开，只要你说。只要你说，我可以不再坚持。音愫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但是音愫，做出的决定，就一定要做到，决不能后悔。”
　　从洞穴里吹来的风，疾呼的风，不断的灌向某处。胆小的孩子，从小时就是，只不过是凭着不服输的脾气才坚持到今日。做出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决不能后悔。从开始坚持走自己的路时，她就知道，不能后悔。
　　总会有办法的。无论怎样的境遇，总会有办法的，只要我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办法的。你的脸，你的声音，你说话时的语气，你笑起来的样子，还有你的名字，我都会记在心里，牢牢的记住，我绝不能忘了你，绝不能够。
　　就这样僵持下去，夏延坐在椅子上，看向别处，音愫一直站着，抿紧了嘴角看他。
　　我要做给你看，我可以自己生活，不管再苦，我都可以。夏延，我要让你后悔，后悔你没有留我，你要记住。
　　“你要记住，我绝不会让你忘了我。”音愫一字一字的说。
　　夏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在过了一会才说：“好。”
　　“那么——”音愫走到夏延的桌前打开电脑，找出了最近的一篇夏延写的东西。
　　“我要把这个带走，可以吗？”她指着上面显示的夏延在昨晚写好的日记，问。
　　夏延抬头看了看，说：“可以，你发送到你的邮箱里吧。”
　　“谢谢。”
　　音愫在弄好后，由夏延送出了门。
　　到了家楼下，音愫照例站在车旁对夏延说：“今天谢谢你。”
　　“不用。”
　　“那就再见了。”
　　“恩。”
　　音愫上楼，进屋，开了灯，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逐渐远去，她“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
　　行李收拾好了以后，由爸妈送到了车站，几个要好的同学也来送行。
　　说了许多告别的话，但都是无关紧要的，只是对于她突然要走很不理解。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啊，看看吧。”
　　“尽早回来呀。”
　　“恩，会的。”
　　上了车后，音愫就没再往车窗外往。不会来的，夏延从不做后悔的事，他也一定不可能来送行的。
　　从今以后，吴音愫你就是一个人了，自己可以吗？要自己爱自己呦，不能欺负自己，不能跟自己吵架，不能跟自己生气，不能跟自己撒娇。
　　我是自己一个人吗？自己一个人就是身边没有了夏延，自己一个人了。
　　一个人。两个人。音愫。吴音愫。一个人的吴音愫。自己爱自己。
　　再次想起以前的事，最后的分别。这样想来，夏延对自己说的话，竟只是一个“恩”字。
　　“恩。”音愫试着模仿夏延那时的语气，但是自己试来却变了味道。
　　是错觉吗，还是因为是换了一个角度，音愫在念出这个极易脱出口的字时，居然感到了巨大的悲伤。无法再说出任何的话语，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挽留的余地，还是因为已经知道对方终有一天会回来，所以只是回答了一个“恩”？
　　不论怎样，总之这样看来，都是夏延赢了。
　　但我未必是输了，因为我知道了自己是长大了的，终于知道夏延对于自己是如何的重要，知道即使世界都背离自己，夏延也不会。知道了夏延永远是自己的夏延。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晚才明白过来。但即使是现在也不晚，是这样的吧，夏延。你的名字，这么好听，所以我总是忍不住要多叫几遍。
　　“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你想想看。”
　　“夏延……夏天，延长，延续，绵延不绝的夏天，永远的夏天。”
　　如果生命结束在这个夏天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这样可以将记忆与影象永远的禁锢在这个夏天不结束，那我也愿意，并心甘情愿。
　　可怎样才好，时间愈发的流过，我担心夏天的结束，想伸手去抓，但捞到的总是炎热的空气。我总是担心事情会在最饱满的时候失去水分，直到现在仍是这样。
　　帮帮我吧。这次，看来是真的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