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怂恿》梅时雨

13、客气

　　转眼就到了中午十二点，几个人去食堂吃完饭，沈陌他们约了打篮球，彼此告别后，洛年一个人回到了教室。

　　许多同学正趴在桌子上午休，洛年趴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他悄咪咪地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放在坐腿上，拉开校服拉链，扯了扯衣摆，挡住了左侧的视线。

　　点开相册，第一张照片就是在小树林拍的沈陌，少年扬着手机，歪脖抿嘴，淡然一笑。
　　洛年拿起自动铅笔，翻出一页空白的草稿纸，照葫芦画瓢。寥寥几笔，洛年看着分不出性别的画中人，又窥了一眼照片中的少年，扑哧一笑，沈陌若是看见可能想打人吧!

　　洛年又尝试了好几次，一如既往地惨不忍睹。学霸备受打击，翻出一本物理奥赛习题集泄愤，果然，比奇奇怪怪的线条舒服多了。

　　铃声突如其来，安静的教室响起“哐啷啷”的桌椅碰撞声，洛年抻了抻胳膊，朝窗外瞥去。老许拦住准备去厕所的郑琪，愤怒地说着什么，郑琪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洛年心里咯噔一下，瞥了一眼江天辰空着的位置。

　　他鬼鬼祟祟地从桌肚里摸出手机，塞进口袋，起身，拔腿就跑向了厕所。洛年跑进一间厕所，反锁门。他靠着墙开机，打开□□给江天辰发消息。
　　洛年：你赶快回来，大事不妙，老许要开杀了。

　　发完消息，洛年长舒一口气。准备回教室，仔细一想又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洛年飞奔到宿舍。此时刚结束午休，宿舍楼的大门还没有关，洛年几步冲进去，打开小柜子，把手机藏在最里面，锁上。感觉没什么问题后，洛年才转身跑回逸夫楼。

　　在逸夫楼门口，洛年遇到了沈陌和江天辰。
　　江天辰拿着手机，看见洛年就喊住了他：“弟弟，发生什么事了”
　　洛年紧急停住，耐不住惯性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他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江天辰的手机说：“快，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江天辰一脸懵逼，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洛年三步并两步凑上去，抢过江天辰的手机塞到沈陌手里：“没时间说了，麻烦你帮忙保管一下。”
　　话音刚落，洛年就拽着江天辰要跑，江天辰不明就里，转过头向沈陌打着招呼：“那先放你那儿啊！”
　　沈陌点了点头，将手机放进兜里。
　　洛年急切地催促道：“快点，完了！”
　　江天辰见他紧张，也跟着一起紧张。

　　两个人走进逸夫楼，教室门口拥挤着一群人，一个个愁眉苦脸，鸦雀无声。
　　老许瞥见两人，指着江天辰：“你过来！”
　　江天辰穿上校服外套，稀里糊涂地走了过去。
　　老许拍了拍江天辰的肩膀：“进去帮忙。”
　　“哦。”江天辰探进半个头，朝教室里面望去。
　　金胖和郑琪正站在1组第二排的座位边，盯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不情不愿地从桌子里拿出一摞书，把背包里的东西也全部抖出来，一脸无辜地看着金胖。

　　金胖凑过去朝桌肚里面扫视了几秒钟，又捏了捏背包，愤怒地盯着那个女生。金胖抬头看见江天辰：“你去西楼主任办公室拿一下金属探测仪。”
　　听见的几人分外惊诧，那个女生恐慌又无助地看向老许，发出求救信号。
　　老许咳了咳，走到金胖旁边：“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金胖推了推眼镜，严肃道：“我看很有必要，你们重点班金玉其外，早该管管了！昨天旁边高二高三的班主任接连电话轰炸，我饭吃到一半就放下跑过来。昨天给过你们警告，今天就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了！”

　　老许朝那个女生使了使眼色，她迟疑片刻，搬开一摞书，从中间那堆里抽出一本语文书。语文书中间鼓起来，之前藏匿于书堆中不易察觉。
　　金胖一把抢过语文书，掏出一只粉色手机壳的手机，朝窗外展示着他的战利品。
　　学生们一个个纷纷红着脸低下头，老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还愣着干嘛，去拿金属探测仪啊！”金胖怒视着江天辰，老许无奈点了点头，江天辰跑出了教室。
　　他长舒一口气，幸好洛年提前察觉到不对劲了。拿到金属探测仪后半刻也不敢耽误，江天辰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教室。
　　教室里正站着第三排的男生，金胖接过金属探测仪，颇为满意地朝桌子扫了扫，“滴滴滴滴滴滴……”警报声响个不停，男生从桌肚里扯出校服，拿出手机递给金胖，转身就走了出去。

　　金胖将手机在老许面前晃了晃，老许偏开猪肝色的脸，走出教室。狠狠瞪了一眼教室外嗷嗷待宰的小羊羔们，垂头丧气转身上了楼梯。

　　“下一个，洛年。”郑琪麻木地朝教室外面喊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真的不想干。
　　洛年从容镇定地走到座位旁，拿出背包，金胖扫了三四圈，金属探测仪也没有反应，他狐疑地看着洛年，意味深长地诡异一笑，走到了下一个位置。
　　洛年一身轻松，走出了教室。被叫到名字的女生，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年，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慷慨就义。

　　一个小时，金胖就收获颇丰，缴获了37部款式型号各异的手机，带着战利品优哉游哉地离开了一班。
　　同学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教室蠕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低气压。
　　“一个个没吃饭是吧，磨磨唧唧地！”老许的咆哮声从身后传来，大家加快了脚步，惴惴不安地走到座位上，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摧残。

　　老许怒视地扫了一圈，沉默半晌。
　　“你们可真够行啊，50个人37部手机，这是重点班的学生，说出去谁信啊！”同学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低着头在草稿纸上飞速地写着，洛年也是如此。
　　他什么都写不出来，感觉忙碌地写着比傻坐着更为可取。

　　“写什么写！”老许一声怒吼，洛年手中的笔被吓掉了，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笔，近在咫尺远在天边，都不敢弯腰捡起来。
　　“玩手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写作业呢？现在在这里写着好玩是吧。平时和你们讲的时候一个个不在乎，不听，闷头做自己的事。你们表现好，我没说什么！”

　　老许掰断一截粉笔头，盯着洛年后面那个女生扔过来，洛年用手肘推了推桌子。女生抬起头，粉笔正好落在她的头上，她条件反射性地“啊”！
　　全班同学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女生羞愧地埋着头。
　　“啊什么啊，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是吧！”老许不依不饶，盯着女生。

　　洛年听到抽泣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纸巾，还是上午沈陌给他的。他看着那包纸巾，迟疑片刻，抽出一张攥在手里，侧身将剩余的半包递给了后排的女生。
　　女生没有反应，埋着头泣不成声。
　　老许见状愣了一下，把话题转向其他地方，语气稍有和缓地说了半个小时。

　　“你们自己反省反省吧，今天和明天所有的体育项目，除了参赛选手，其余一律呆在教室里自习。”老许双手交叉抱胸，审视地看着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学生们。

　　目光扫至洛年：“洛年，你有什么问题吗？”
　　洛年缓缓抬头，犹豫不决：“明天晚上的歌手大赛可以去吗？”
　　“能进入决赛就可以去，你参加了歌手大赛吗？”老许摸了一下鼻子，饶有兴趣地询问。
　　洛年摇头：“没，没有。”
　　“那就给我安心呆在教室自习，别想这些分心的事情。”
　　“哦。”洛年怔怔地点了点头。

　　洛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些，他只是想去看沈陌的舞台，虽然结果还未出，他却相信沈陌一定可以进决赛。然而想到沈陌进了决赛，自己不能在现场，多少有点不甘。

　　1班的学生埋头苦学了整整一个下午，中间下课铃响也没有人走动，大家安安静静地呆在座位上，拼命地刷着练习题。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班级里传来一阵长吁短叹。江天辰邀洛年一起去吃饭，他婉拒了。此时此刻，他不是很想见到沈陌，比起相见无言，他更愿意眼不见心不烦。

　　洛年盯着那张纸巾发呆，翻到中午画的不成型的沈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飞快地冲向宿舍。
　　他提心吊胆地打开宿舍的门，三两步跑到柜子边，察看着锁的痕迹，万幸金胖还没有到变态的地步。

　　洛年打开柜子，从里面摸出手机。
　　开机后弹出一条话费短信，他用□□充了50元的话费。返回聊天界面，点开了江天辰中午回的消息。
　　辰哥：？？？
　　辰哥：发生什么了？
　　辰哥：我马上回来。

　　洛年发了一个50元的红包过去。
　　辰哥：？
　　洛年：早上的饭钱。
　　辰哥：不用，和我还客气什么。
　　洛年：还有沈陌的，饭钱和药钱。
　　对方没有回消息，也没有领红包。
　　洛年退出□□，准备关机，突然弹出一条语音消息。

　　洛年关上门，打开手机声音，点击语音。
　　“和我也不用客气。”
　　洛年的心颤了一下，是沈陌的声音。
　　短短七个字，在他耳中循环了一遍又一遍。
　　既然你说不用客气，那我就不客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