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绝十二州》非群玉

4、第 4 章

　　谢夫人并未做声，方才为崔杨更衣的别枝却开口了：“沈姨娘，这衣服您也说了是涵曦真君炼制的法宝，五少爷不过是还未修炼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怎的能将涵曦真君炼制之物损毁，这实在是莫须有的事情。”

　　沈姨娘眯着眼睛，目光不善，很快又转为柔弱，娇滴滴地看着崔致，一双美目全是受辱之后的难堪。

　　“崔郎，你瞧瞧，我虽然不是什么尊贵的人，但是姐姐也太过分了些，竟然让一个丫头斥责我，我实在是不用做人了。”

　　“别枝年轻不懂事，向来被我宠坏了，前些日子，我被昭国公主下了面子，别枝也是以理服人，沈姨娘也不必太过于自怜。”

　　昭国公主是先皇之女，向来娇纵，谢夫人这么说已是抬举了她，同时也摆明了自己的身份可不是她能轻易动的，更另有暗讽沈姨娘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丫鬟般的存在，或许连丫鬟都不如。

　　“更何况这赤焰凤蝶羽衣也不过是个灵器，别枝，去我的宝库中找一个送给沈姨娘。“谢夫人虽然说的全是沈姨娘的事，但一点余光都未施舍给沈姨娘，目光直视着崔致。

　　崔杨都不禁高看一眼这谢夫人，顺便又看了眼谢夫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惊艳感，淡淡的温婉却让人感到端庄、娴静，说话时总人觉得恬淡、优雅，就连暗讽人都比沈姨娘要舒适许多，压了不知沈姨娘几头。

　　但越是这样，沈姨娘便越要和谢夫人一争高下。

　　“姐姐说的轻巧，只是这事关小五教养之事便能轻而易举的揭过，岂不是辜负了崔家的祖训。”

　　谢夫人含蓄地抿嘴一笑，眼光落在崔杨的身上，轻声说道：“勤为本，德为先，和为贵，学在前。杨儿自小没了生母，无人教养，连衣裳都未曾学会，我身为嫡母，自然有过。”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虽是嫡母，但崔家这么多孩子，你又不能时时照顾着。”崔致下意识皱眉，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说不上来。

　　谢夫人的一番话像是在给这件事定性，可仔细一琢磨却又什么都未曾说明，反将崔杨先前不敬祠堂的事弱化，又以无母的事情，刷满了崔杨的可怜值，最后说了自己身为嫡母之错，以退为进。

　　子错父过，不过是没有言明，所以崔致并没有追问，反而给谢夫人找了理由，崔杨先前只觉得谢夫人厉害，现在想想，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引导着沈姨娘掉坑，甚至是在给崔致埋坑。

　　谢夫人摇摇头，摸着崔杨的额头，怜爱至极：“这孩子可怜，已没了生母，不如记做我的名下，恰好族叔也在，也好替我们母子做个见证之人。”

　　老者点头，对着崔致说道：“水瑶既然有这心，就当如此吧。”

　　崔杨心中一惊，心中不断品着今天所发生的事，这一步步算计，原身受人欺辱，恰好突然有人伸出援手，雪中送炭，若非芯子已经换成崔杨，怕是原身要对这嫡母感激涕零，认作亲母也不为过。

　　不外乎崔杨会如此猜想，实在是太巧了，那个老者是族叔，还是祭祀的主持人，身份贵重，崔致必定不会当着他的面拒绝自己的正妻这小小的甚至是根本不算是请求的请求，更何况、谢夫人根本没有自己的嫡亲的儿子，若说是巧合，崔杨根本不信。

　　更别说昨天的丫鬟说是谢夫人让他来祭祀，明显是算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崔致也意识到了自己被算计，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却早已下不来台，况且这台还是自己帮着搭的。

　　“你从今便好好听你母亲的话，若是还像今日这般心中不敬祖训，我必要了你的小命。”崔致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崔杨却能这话中听出一丝杀气。

　　崔杨假意没听出来，先前的悲伤全部退去，不谙世事的凤眼像是七八岁的孩子，朝着崔致傻笑。不过心里却对这对夫妻的关系有了更加显著的了解。

　　当一个丈夫不想让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家中长辈却希望有，答案很多又很少，崔杨最能想到的就是崔致有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必定是崔致极喜欢的，甚至是爱。

　　当然，沈姨娘那个二傻子绝对不是，崔致看她的眼神中半点爱意都没有，可究竟是谁呢？

　　“这怎么能如此草率？”沈姨娘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原是找谢夫人的麻烦，现如今却送了谢夫人一个嫡子，就算是个智商低于常人的傻子也是不行的。

　　“崔致，你是崔氏的族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老者不满的看着崔致，沈姨娘先前的言行举止便已经让他极其不满，现在竟然还敢当场反驳自己的话，不过是一个妾，竟然敢如此放肆。

　　原身的便宜父亲对这老者十分尊敬，身体微曲，说道：“您教训的是。”

　　老者看了眼崔致身边还未离开的崔极和崔柳，说道：“你们先走吧，我与你们父亲有事交谈。”

　　老者目光扫过沈姨娘，不满的哼了一声。

　　沈姨娘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也没了盛气凌人，如鹌鹑一般缩在崔致的身后。

　　崔致身体向后微斜，对着沈姨娘说道：“你先下去吧。”

　　沈姨娘眼眸中蓄着泪，委屈极了，含情脉脉地盯着崔致，又嫉妒地看了眼谢夫人，最后不甘愿地离开。

　　崔杨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继续装傻还是识趣地离开时，崔致将要呵斥崔杨之时，老者扶起崔杨，和蔼地看着崔杨：“你就是小五？是个好孩子。”

　　崔杨有些摸不清方向，难道他的灵根很好？还是自己因为嫡子的身份水涨船高？为什么对他这么慈祥？

　　崔致尊敬老者，但是也搞不清楚老者对崔杨的态度如此之好，明明崔杨是个傻子：“您这是？”

　　老者轻飘飘地看了眼崔致，淡淡的说道：“都随我来吧。”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崔杨被老者拉着，走进了祠堂后头，说道：“致儿，你还记得我们崔家与剑宗的约定吗？”

　　“与剑宗的约定？”崔致看了眼还在眼是眼，鼻是鼻的崔杨，“那是真的？”

　　老者点点头。

　　崔致却一脸犹豫：“可是老祖宗，我这孩儿是个生来便迟钝的狠，剑宗乃是当世顶级的修仙宗派，最讲究根骨，就算是真的，也不一定会收他为徒啊。”

　　剑宗？收他为徒？崔杨进入祠堂后，整个人像是被火烤一般，十分难受，此时听到这些，回想起刚才自己摸那块玉石与别都不同的场景，那应该就是自己能进剑宗的关键。

　　老者没有回答崔致，只问崔杨：“你想进入剑宗吗？”

　　崔杨自然是想的，，乖乖答道：“想。”

　　老头满意的点头，对着崔致说道：“剑宗一定会收，我等会儿便将崔杨的消息告知剑宗宗主，你不必担心。”

　　“是。”崔致看了眼自己愚蠢的儿子，心想难不成他错看了崔杨？他是大智若愚的孩子？当然，这不能怪崔致这么想，因为实在是剑宗的收徒标准实在是太高了，其他的修仙门派都只讲究灵根。

　　而剑宗在此之上还要讲究根骨，若是根骨不成，就算是单灵根也不要，要知道能拥有单灵根的人已经是千万人中少有的天才，一代也就出那么几个，所以柳儿能被测出变异单灵根，崔家的人都很兴奋。

　　所以剑宗收徒的人必定是天赋绝伦的人，绝不可能是一个傻子。

　　“崔杨，你先出去外面等着，我与你父亲母亲还有事要谈。”老者和蔼地摸摸崔杨的脑袋，笑着说道。

　　崔杨扮演着乖巧听话的孩子，内心早就离开这个祠堂，无他，就是觉得难受，被火烤着般难受。

　　崔杨快步走出了祠堂，见到崔极还站在外面等着。

　　崔极许久没有欺负崔杨了，看着崔杨站在不远处，手却是越发的痒了，想要上前，只是想到嫡母方才所说要将崔杨记作嫡子，这么一来崔杨身份便与以往不同，自己再随意欺负崔杨便会落人口舌。

　　“五弟生母该不是南华楼的当家花旦，怎的五弟唱念打坐如此熟稔，竟将崔府上上下下包括父亲一众人等都骗的团团转。”

　　崔杨今天虽然有意装傻，但是崔极又并非是真的纨绔子弟，今儿个一出，崔杨成为谢夫人的嫡子便是最大得利者，崔极一想便知崔杨以往便都是装的。

　　崔杨也乐得崔极这么想，傻子的身份毕竟做什么都不好，只是崔极这么侮辱原身母亲倒是让崔杨涌起一阵怒火，像是原身残留的意愿所传达出的感受。

　　“父亲英明伟岸，自然不会觉得我在装疯卖傻，四哥平日里耍了许多的剑法，下人看得起劲，声声喝彩，想必也是有的，只是剑法还是需要千锤百炼才能有寸步之功，望四哥能够更进一步。”

　　崔极最喜剑法，向来以入剑宗为目标，常常在花园中练剑，今日崔杨不仅暗讽他才是与人观摩的戏子，还当面讽刺他花拳绣腿。

　　一双散去愚气的凤眼，勾勒出半点笑意，显得崔杨更加的不屑，自然也更加惹怒崔极。

　　“你找死。”

　　一声怒吼从崔极喉咙发出，声音不大，却十分低沉，让人心惊，崔杨大声喊道：“别枝姐姐。”

　　别枝是谢夫人的贴身丫鬟，只是老者与崔致夫妇二人有密事相谈，她便也在祠堂之外等待，如今听到崔杨叫到她的名字，自然上前：“五少爷，有何事吩咐。”

　　别枝的加入，崔极方才涌上的怒气又按压下去，左手一甩，怒视崔杨道：“我看你还能猖狂到何时。”

　　说罢，转身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