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波纹（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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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证明，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不会存在什么浪漫的。太宰治给了中原中也希望，又亲手把它毁了。
在西方的日子很忙碌，很难拿出来时间去仔细琢磨太宰治的想法。光是武力镇压叛乱、跟势力范围内的小组织谈判和堆成山的文书就让中原中也足够困顿了，黑眼圈覆盖在眼下薄薄的皮肤上。
但是说不会想到太宰治那一定是假的。没有一个人会不渴望得到爱。其实说"爱"是言重了，中原中也觉得太宰治心里不会有"爱"这种情感，更不会对他有。太宰治没有当场拒绝他，而是用温和的语言告诉他要考虑一下，这并不代表太宰治是喜欢中原中也的。
中原中也清楚这一点，非常清楚。在偶尔的闲暇时间里他躺在房顶晒着太阳，太宰治的笑脸就浮现在眼前。去除了当时翻涌的情绪仔细考虑一下，太宰治的话是具有魔力的。既没有表达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同时在一个模模糊糊的边界上左右各站一只脚，牢牢地勾住了中原中也的心脏。
哈哈，不愧是你啊太宰治。22岁的中原中也想起太宰治当时的措辞也不禁想给他个大拇哥说太宰你真棒啊。
18岁置身事内的中原中也就没有那么从容了。太宰治在他心里亲手种下的小小种子慢慢地抽根发芽，用中原中也的期待为雨露浇灌着。
可它没能长大。叶都没长几片就早早地枯萎了。
那天中原中也刚刚剿灭一个敌对组织，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脱下染血的衣物冲净身上的污血就接到了尾崎红叶打来的电话。
他接通电话，用愉悦的语气向尾崎红叶打了招呼。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赶紧问红叶大姐横滨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吗？
尾崎红叶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中也……太宰他，叛逃了。"
那一字一句清晰在敲打在中原中也的听觉神经上，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他茫然地又问了一句。
"大姐，你说……什么？"
尾崎红叶自然感觉得到自家小子的心情，轻轻叹了一口气，重复道:"太宰治，从港口黑手党叛逃了。"
中原中也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尾崎红叶也没有说话。似乎过去半个世纪那么久，中原中也开了口，那声音嘶哑发涩:"啊……这样啊，我……知道了。"
他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像。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忘记了房间的灯还没打开屋里还是一片粘稠的黑暗，忘记了身上还未洗去的血液渗透了布料正黏糊糊地贴在他的皮肤上。他只感觉到了四个字，如坠冰窖。心口空荡荡的，却压抑得快要窒息。时间仿佛静止了，这一刻就只有他一个人泡在冷冰冰的黑湖里，没有人伸手拉住他。
直到手机没拿住，"啪"得一声从手中滑落，才打破了这片寂静，啪啦啦像是谁心碎的声音。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灯，捡起摔碎了屏的手机。
哈，这算什么啊？他脑袋就像浆糊一样，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应该是高兴的啊，以后再也没有混蛋在他的杯子里下泻药了，再也没有从天而降的马蜂窝了，再也没有那吹到耳朵上湿乎乎的让人恶心的热风了。哈哈哈哈哈，中原中也干涩地笑了几声，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啊。
这种好事的发生，必须有美酒相伴啊。他脚步不稳地走到酒柜前，取出了那瓶珍藏许久的柏图斯，原本打算带回横滨和太宰治一起喝的，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他带上酒杯翻上了楼顶，盘腿坐在天台边缘上看着黑得如同一块凝胶似的的天空。
倒了一杯酒往嘴里灌，冷风吹得身上的血液凝成了血痂，干巴巴的。可他不在意。那个该死的混蛋叛逃了，这么叫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快乐的事情，相比起来身上的血倒也无足轻重了。
但他总觉得这瓶贵的惊人的红酒味道有些怪，没有那种好酒该有的回味无穷的醇香，只有无尽的酸涩侵袭着味蕾，搞得他连带着鼻子眼眶都酸起来了。
有些东西就像水一样滑落，握不紧也留不住。
喝到酩酊大醉喝到呕吐不止，他无力地瘫在天台上看着天，这才明白，有问题的不是红酒，出了问题的是他啊。他的内心悄悄裂开了，流出酸楚的水。
他到底算是什么啊？中原中也晕乎乎地想。
从那天后中原中也就把对太宰治的"喜欢"从他最重要的东西里剥离了出来。"喜欢"算个屁啊，可有可无的东西没必要占据他心脏的一隅。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这种东西。
回到横滨后他私底下追查了太宰治叛逃这件事情，差不多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可具体太宰治是怎么想的他不愿多作追究，想多了累得是他，烦心的也是他。那干脆不想了，太宰治爱咋咋地关他屁事啊？少了太宰治也就没人在大半夜打他电话骚扰他了，睡个好觉工作效率也会提高。
他还有他的港口黑手党需要效忠，还有他的横滨需要守护，哪来的闲工夫去管太宰治啊。从哪一方面来说他走了都是皆大欢喜。唯一可惜的就是被太宰治炸掉的那辆跑车，那是全球限量版，没了就再也买不到了。到现在想起来中原中也都会气得牙痒痒。
月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就像在地面积了一层浅水一般澄澈透明。中原中也已经好久没有想过太宰治了，今晚算是放纵了一把。他喝着酒迷迷糊糊地想，像混蛋青花鱼这样的家伙，有哪个女人能留的住他啊？或者他能活到遇到他的真命天女的时候吗？啧，还真不好说。
转念一想有一天太宰治要结婚了，他一定会给自己发请帖的吧？毕竟太宰治不是最想要让他难堪的吗？而中原中也也是硬骨头骄傲得很，也会一定会昂着头去参加的。到那个时候他会看着太宰治身穿白色的西装和他的新娘在礼堂里交换戒指，拥抱着亲吻，微笑着将那束捧花扔到台下，天空好像有白鸟飞过，所有人都欢呼着庆祝这对新人。也包括他。
哈哈，中原中也在心底笑了几声，多么讽刺啊。他把手臂挡在酸胀的眼睛上，苦涩在口中慢慢荡开。
头脑混混沌沌，他想他该休息了。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他还是他，那个强大张扬的中原中也。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有谁打来了电话。中原中也心中疑惑，谁神经病地在他休假的时候半夜打电话过来啊？他从一边的小玻璃圆桌上拿过来手机，手机屏幕的光太亮，他眯着眼仔细辨认着，脑袋瞬间清醒了一半。
操，太宰治。妈的有病啊
他二话不说挂了。八成又是在哪个酒吧里赊了太多账酒保拦着不让他走了。谁给他的胆子打他的电话啊？挂掉就行了。
又有电话过来了。中原中也心情差劲到爆了，瞄到不瞄一眼又挂了。不用看都知道又是太宰治。似乎较起了劲，太宰治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神经病他挂一个打一个。终于中原中也忍不了了。
"喂。"他懒洋洋地开口。
"中也，"太宰治温润的声音传来，虽然有些许失真，但中原中也还是觉得膈应，"你喝酒了？"
这也能听出来中原中也大惑。"关你屁事啊？"
太宰治那边默了几秒，道:"中也，你抬头。"
"你别想让老子给你拿酒钱。"直截了当一击必杀。
太宰治又沉默了。中原中也不耐烦地说:"没事儿我挂了，要睡觉。"在他按下挂断键的前一秒，太宰治开口了。
"中也，你抬头看看窗外。今晚月色真美。"
搞什么鬼啊太宰治他抬头瞥了眼月亮。
"是啊，又大又圆，像你的脸。"说完他就挂断了，顺便把太宰治拉进了黑名单。
中原中也一点都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波纹（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