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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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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众人过得并不安宁。
罪魁祸首便是这丁五味,自打从床上爬起来,便开始哎哎呦呦抱怨这宅子有鬼,哭丧着脸神神叨叨。
什么半夜去茅厕迷路,什么半夜闻声不见人,什么梁间黑影飘飘荡荡。听得白珊珊一阵心里发毛。
想必平日里坏事做多了心虚。楚天佑与赵羽无奈对视,两人默契合作,一个哄一个吓,这才好容易把大御师的嘴堵上。
另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就要说这柳方河。
未成年的半大孩子,本就心性直爽,看到样貌好看的人,喜欢就说喜欢,何况楚天佑向来待人温善,更是招人倾慕。这小少爷似是缠住了楚天佑,仍旧是扯着袖子不肯让他走。
这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缠人的能耐倒是不小,撒泼打诨加上撒娇,此时倒变成了楚公子身上的树袋熊,就是不肯撒手。
若不是楚天佑举手拦着,彻底黑了脸的赵羽怕是早一刀劈了过去。
楚天佑急着去县衙寻母,无奈下只得与他讲好,待办完事情再回来住几日。这柳方河才半信半疑地松了手。
“现在的年轻人可了不得!”丁五味缩着头,还不忘啧啧叹,“石头脑袋那杀人视线啊,换做我半刻也受不住,你再看看那小子!”
楚天佑的折扇敲在了五味的头上。
然后是白珊珊一个不屑的白眼。
最后是赵羽本就隐忍火气的怒视。
丁五味欲哭无泪。
等寻到县衙,时日已快到晌午。
老远便传来了丁五味的大嗓门,“徒弟,徒弟!你可想清楚,别人家骗子见了官,都是要绕着三丈远。你冒充国主四处招摇就算了,这还自己送上门去?!不是我吓唬你,你迟早丢了小命!!”
未等楚天佑反应,赵羽早已一把揪起了丁五味的衣领,怒目而视,“你再咒我家公子试试看!”
丁五味当时便吓得软了腿。
“小羽,五味也是好意,话未说错啊。”楚天佑出来帮五味解围。
“公子,如此不吉利的话,不许任何人讲!”赵羽似是有些急。
罢罢,这小羽有时,又确有些石头脑袋。楚天佑摇头轻笑,安抚了他的情绪。
“真是的,珊珊你说,这石头脑袋得欠了我徒弟多少钱,才能这么死心塌地帮他做事,连一句不好都不让说。”丁五味耷拉着脑袋在一旁磨叨。
“是是是,赵羽哥可是欠了天佑哥,一座山那么多的钱呢!”女孩笑着,迎着他的话胡编道。
“大人不记小人过,走走走,进去看这家伙出丑去!”丁五味一抹鼻子,扬头跟着往里闯。
可怜的五味做梦也没有想到——
“请问哪位是丁公公?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五味一面对着这躬身作揖快与地面平行的县令假笑,一面暗地里对身后偷笑的三人吹胡子瞪眼。
鬼徒弟!
臭小子!
把我往火坑里推!
“啊咳,我,就是丁公公。”五味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装模作样道。
珊珊姑娘憋笑已经快憋出了内伤。
县令不敢怠慢,急忙请几位进府,落座后恭恭敬敬请了茶,这才敢开口询问公公莅临长安县所为何事。
在路途中,天佑已四处探听,这长安县令何友德地方任官十载,政绩平平,并无甚作为。想必也是对上曲意逢迎,才保得官位至今。
因此,楚天佑等人也并无啰嗦寒暄,取出随身画卷,展开与何县令看了。
这何县令虽无甚政绩,但这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可是在官场中练得炉火纯青。如今看丁公公亲临,再看这手持折扇的年轻人不卑不亢的模样,便知事情不简单。待看清画中妇人,更是雍容华贵,来头不小。何县令满口答应着,急忙吩咐师爷将寻人画卷拿去描拓,在县城内外四处张贴。
见目的已达到,天佑等人也不再多停留,便向何县令道了谢,婉拒了宴请,在一片恭送声中出了府。
丁五味挺直了腰板,“赶明儿我就真混进宫做个公公,别人也没法识破,这发家致富的法子不就来了!”
“要是国主知道了,你的小命也不保咯?”白珊珊笑着偷瞥了一眼天佑,却看他从府中出来神情便带了些许落寞,便赶紧止住了玩笑。
“不如我们先分头在街上找一找,反正也是走路,大家就一个时辰后,在城西的天源茶楼汇合,如何?”见此,赵羽主动提议道。
众人二话没说应下来,便分头上街寻起来。
白珊珊手持画卷,见人便上前询问是否曾见过这画中女子。问着问着,已经走过了三条街。
奇怪,方才从眼前迎面而过的年轻少女,似乎在何处见过,甚是面熟。
似乎……
没错,是昨夜柳府晚宴上,伺候柳老爷的丫头,好像叫小环。
白珊珊抬头看,面前是一个破旧的中药铺子。
柳老爷生了病?看来是昨夜太过叨扰了。珊珊随意想着,便继续一路问了下去。
再说这天佑,一路问来更是寻母心切。急急忙忙拦人、询问、道谢,再拦人……一遍遍失望与丧气中,再一遍遍重新打起精神与希望来继续找寻。
一个时辰过得飞快,眨眼间身子已在了天源茶楼门口。
一如既往,一无所获,甚至连对画像中女子面熟的人都没有。
深深叹了口气,楚天佑无力地垂下手中画卷。
只怕是天意啊。
——父母之恩,云何可报。慈如河海,孝若涓尘。
耳边又响起了幼儿时,自己依偎在母后怀中,指着本子一字字认真念书的声音。
子欲养而亲不待,老天怕是连做涓尘的机会,也舍不得予我……
“公子!公子?”
楚天佑缓过神来,看到面前,背着长刀的青年,正满目忧虑地紧紧盯着自己看。
赵羽按约赶来,却只看到自家国主直愣愣站在人群里,不知何时,那人身子竟变得如此单薄,精神怏怏,带了些萧条之意。再走近些,那呆呆发愣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靠近,反而是心细如发的青年,先看出了那微微发红的眼眶。
赵羽哪里受得了公子这般心碎,赶忙安慰似地搭住他的手臂,“公子,何县令已经派人四处张贴描摹画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怪了,这画中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耳边闻声,楚天佑募地一惊,下意识转身看去,却是一个身子矮矮的老汉,正在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楚天佑抽了一口气,一步迈到老汉身边,心急如焚道,“老伯,您可是在哪里见过这画中人?!”
“隐约有点像……但是衣服没这么华丽了,”老汉指了指画像,“眼睛似也是看不见了,前几日好像被人领着,进了万乐楼?”
什么,眼睛也看不见了?
天佑急到直连敲手中折扇,“那这万乐楼,又在何处?”
“公子是外乡人?这万乐楼啊,是咱们长安县最有名的花楼,里面都是些富家公子、乡绅土豪,吃喝嫖赌,荒唐得很呐。一般人啊,连万乐楼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母后为何被领到那种地方?
又究竟是何人所为!
“国主,不知真伪,容臣去万乐楼探一探可好?”赵羽看出了身边人的焦躁不安,连忙跨身上前,悄悄拦住了公子的去路。
“母后如此境地,让我这不孝子如何安心!”天佑连连摇头,“我这就亲自去,你在这里等候珊珊和五味。”说着根本不等赵羽回答,匆匆而去。
一向沉稳又云淡风轻的公子竟带上了小跑,身上白衫衣角扬在风中。
不行,公子此时心里怕是已乱了分寸,若又像前几次一般,一心救母,中了歹人奸计,可如何是好。赵羽心里寻思着,哪还稳得住,急忙蹬身向楚天佑追去。
楚天佑虽艺高人胆大,却不是什么莽撞之徒。虽是心急如焚赶来,但此时立在万乐楼外,却冷静异常。
先前屠龙会种种陷阱,也不是未曾见识过其阴狠。
天佑一展折扇。可哪怕是龙潭虎穴,只要有一丝希望,便要闯一闯。
这位白衣翩翩,俊秀如谪仙的公子,一迈进万乐楼内,便自然而然成为了全部视线的聚焦点。
姑娘们个个掩嘴偷笑,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胆大的姑娘已经迎面拦了上来。
身边围着一众莺莺燕燕,楚天佑毫无神态异常之色,依然是凝着眼眸认真询问,“敢问这里可否来过一位眼睛看不见的中年妇人?”
“有有有,”左臂被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拉扯,“就在我房里,跟我上楼嘛。”
“在呢,”右臂被一位笑得妖媚的姑娘揽住,“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自幼在宫中长大,又随着空空大师修行,天佑何时见过如此行为不端的女子,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正待局促开口,身前传来一阵呵斥。
“都是胆子肥了?还不给我放开!”
天佑放眼看去,一个身材微胖的华衣女子立在身前,正在眯着眼仔细打量自己。这女子约莫有三四十岁,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我便是这万乐楼的主子,公子这是来寻人呐,还是作乐?”
围在身前的众女子嗔骂嬉笑着散去,楚天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取出袖间画卷,展开问道,“我是要寻这位画中女子,实际年纪还要再大一些,估摸是眼睛瞧不见了。可曾有这般人来过贵地?”
这女子面露轻笑,歪头瞥着楚天佑,“见过。”
天佑惊喜万分,不由向前一步,继续追问道,“那她此时人在何处?!”
“嗤。”女子笑出声来,不慌不忙向楚天佑探出掌心来,“哪来的傻小子,连这般规矩都不懂。”
楚天佑愣了一瞬便懂了她的意思,急忙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看也不看便塞到女子掌中。
旁人传来一阵不住口的惊叹声。
女子满意地数了数到手的银票,慢悠悠开了口,“你这画中女子,像是在后院擦地的大婶。前些日子刚刚来的,什么也不会,也不爱言语,便指使她擦地去了。”
人就在后院?!楚天佑听罢一声道谢,拔腿便走。却被这女子再次笑嘻嘻拦了下来,“哎,公子急什么?这大活人就在后院,又丢不了。”
知道这次碰上了万年难遇的金主,她将银票往怀里一揣,跟着身子便贴了上来,“公子若是看不上她们,不如,让我亲自来陪陪?”
脂粉的浓重异香迎面扑来。
天佑皱眉,面露不快,将大咧咧撞进自己怀中的女子推至一旁。并无言语,只是敛眉凝眸,聚了周身气势,威严逼人,一时间竟将身边众人惊得不轻,无人再敢上前。
趁着诸人愣神,楚天佑急匆匆摆脱了难缠的女子,直奔后院而去。
不料母后竟是落魄至此。
又让我如何安心在王位上苟且!
这次接母后回都城,定要好好侍奉她老人家,将这近二十年未曾享过的福,一一补回来。
不同于大堂中的喧嚣烦扰,万乐楼后院竟是出乎意料的安宁。
绕过两个长廊,楚天佑一眼便瞧见一位妇人,正背着身子蹲在地上,颤巍巍向前探着身,一双手忙忙碌碌,好像是在专注地擦拭着地面。
一身破旧的衣衫,脏兮兮、皱巴巴。
楚天佑当即红了眼圈。
定是她!
母后!
您的龙儿,来晚了。
几大步冲上前,楚天佑强忍激动的心情,将微微发抖的手掌搭在了那妇人肩上。
“母后?”
那妇人身子一抖,并未回头,一只粗糙的手还沾着污水,犹犹豫豫探上来。
细小的光芒闪烁而过。
楚天佑双眉轻挑,便闪电般收手侧身。
一根细如牛毛的小针自白衣公子的手掌边,险险擦过。
这么多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楚天佑也并不是全无戒备心的呆子,见仅妇人孤身一人,心中便起了一丝防备。
天佑后退三步,折扇轻轻一挥,便将紧逼而来的细针扫落在地。
地上的女人见已暴露身份,咬牙切齿转过身。哪里是什么人到中年的太后,明明是一位无比妖艳的女子,脸上浓妆艳抹,眼神中透露着凶狠与杀意。
楚天佑嘴角露出一丝微微轻蔑的笑容。
“你又是什么人?屠龙会党羽?”
未等女子开口,耳边已传来隐隐风声。说时迟,那时快,几枚金属暗镖已眨眼间逼至耳侧!楚天佑内心冷笑,提气蹬身,身子轻盈如飞,转眼落地间,又是堪堪躲过暗袭。
“既是老友,又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习惯性抬手一捋耳侧发丝,衣带飘然的公子对着长廊方向朗声道。
“司马玉龙!你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随着一个雄浑的声音,一位精壮威猛的大汉现了身。
“我乃屠龙会堂主,肖天华!我可是奉叶磷少主的命令,在此等候你多时了!”肖天华吹了一声口哨,一时间院内竟密密麻麻布满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衣人,个个凶神恶煞,刀剑相逼。“司马玉龙你这个不长教训的蠢货!真是一提及你娘,就傻气地自己往陷阱里跳!叶少主真是神机妙算啊哈哈哈哈——”
楚天佑并未将众杀手放在眼里。他紧紧握了拳,喝问道,“大胆狂徒,说!我母后究竟在不在你们手里!”
“想见你老娘?黄泉地下再相会去吧!给我杀了他!”肖天华冷冷下令。
一时间并不宽广的空间内,刀光剑影,尘土飞扬。
楚天佑手持一柄折扇,竟杀出了寒冰良器的气势。嘴角噙着浅笑,一个拧身,便防住了来势汹汹的长剑,手腕再灵活一转,折扇伞骨重重击在那人大穴上,接着应声而倒。
一时间,这不急不乱的公子,竟在人多势众的敌手间,渐渐占了上风。
肖天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想不到,这司马玉龙身上功夫竟如此不凡。”
那假扮太后的女子已经立于他身旁,脸上多了一份阴狠的冷笑,“哼,怕是也风光不了几时。真是幼稚得可笑。”
“是你大姐已经得手?”
“哼。”
天佑提着内力,再次击退身边一把钢刀。下一击本是轻轻松松进攻,却猛然间顿了身子。
?!
糟糕了。
楚天佑眼前忽得一片朦胧,再也看不清眼前事物。他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周边已是天旋地转。
怎么……回事。
莫不是,那堂内自称主子的女人……
天佑踉跄了身子,天旋地转中,下意识向身边抓扶,却是摸了个空。
看这方才还翩若惊鸿的人,现在竟是左摇右晃,连站都站不稳,大胆的杀手举刀便向他劈去。
朦胧中一个刀影朝自己逼来,楚天佑下意识躲闪,却因失了判断力,右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划破的衣衫上,也瞬间被鲜红的血色浸染。
一时的痛彻心扉使得天佑略略清醒了片刻,继而才及时躲过了刺向心口的长剑。
“没错,正是大姐的安魂散,放心吧堂主,这迷药作用大得很。今日,便是这条恶龙葬身之时!”
楚天佑心知不妙,想趁着勉强一丝清醒迅速逃脱包围,却因身手慢了许多,已陷入重重危机之中。
又一个剧烈的头昏目眩,天佑再也无力支撑,手中折扇便随着一记重击颓然坠地。
怕……真要断送性命于此了。
直到一阵异常凛冽的刀风划破空气,自半空中直直劈来。
天佑眼前那些狰狞混乱的黑衣人,伴着背后四溅的鲜血,一一倒下。
肖天华大惊失色。
“伤我公子者,死!!”
再熟悉不过的声线中,席卷着铺天盖地的杀气。
小羽?!
小羽!
小羽。
楚天佑长松一口气,露出了稍显疲倦的笑容。
赵羽此时此刻已是气急。
话说这赵羽忠心耿耿一路追赶,一直未见到国主身影,抬头再见到万乐楼三个大字,早就是暗暗攒了火气。
闯进万乐楼打听,又被几个狐媚女子大胆上前骚扰。本就心烦意乱的直性子少侠,直接将身后大刀抽了出来。
本是想打听消息,却听得两位富家公子哥儿在一旁咬耳朵,不怀好意地说先前那个白净清秀的青年人,定是乡绅家包养的小倌儿。赵羽哪听得这般言语,当即气满胸膛,险些撕烂他们的嘴。
待好容易手持大刀冲杀进来,竟见到自己心心念念护着的公子,在一众杀手包围中摇摇欲坠,手臂上鲜血触目惊心。
青年侠客的怒气已临近极点。
公子受了伤!
他怎会被轻易伤到!
又是屠龙会该死的诡计!
该死!
所有伤了他的人,都该死!
所有伤了他的人,都该下地狱!
赵羽赤红了眼眸,裹挟着压抑的杀气,一刀便将面前那碍眼的黑衣人拦腰斩成两段。
“不用管他!先给我杀了司马玉龙!!”肖天华怒喝道。
有我赵羽在,还能让尔等鼠辈动我国主一丝一毫?
眼见着自家公子摇摇晃晃似要栽倒,赵羽举起大刀,砍瓜切菜般冲过人墙。一手持刀,一手将他稳稳揽住,急切询问,“公子!可还能撑得住?!”
天佑此时已辨不太清身边人的面孔,只觉得无比安心,便强笑着摇头,低声道,“无碍。”
虽说是无碍,但这人明明已将身子的大半重量全倾了过来,只怕是不妙。
赵羽暗暗心惊,将公子牢牢护在身后,右手横刀,怒视着一众杀手,眉目间杀意凛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手中的刀剑也开始哆哆嗦嗦,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送死。
肖天华见状,怒气冲天,一把拔出腰间长斧,变换了几个招式,一声大喝,蹬身直逼赵羽而来。
来得正好!
却见眼前寒光一凛,似是暗夜流星,又似寒山飞虹。还未等做出反应,肖天华手中长斧已咣然砸地。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简直是以卵击石,可笑至极。
赵羽紧接着飞起一脚,正中其胸口,肖天华便直接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一时半刻竟无法动弹。
见时机正好,也深知此时绝不可恋战,赵羽搀扶住身边公子,一个蹬身而起,施展轻功便携着人蹿上了房檐。
一众杀手面面相觑,无人再敢上前追赶。
带着天佑逃出重围后,赵羽并不敢丝毫放松,急急忙忙探上公子软软垂下的手腕。
“小羽,我无事。”天佑微阖着双眼,似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焦急,安抚般轻轻开口道。
好在只是中了迷香,赵羽稍稍松了口气,不曾有生命危险。
然而一低头,却又见了他手臂上那道刺眼的刀痕。赵羽重新拧起眉头,带着公子停在了一处僻静的胡同内。
楚天佑只觉得晕得厉害,任赵羽扶自己在一块巨石上坐了。可这不争气的身子摇摇晃晃,模糊着视线想要打量四周,又险些歪了重心栽下去。
见人如此模样,赵羽心里愈恼,也不知哪来的冲动,阴沉着脸道,“亏得今日只是迷香,若真是剧毒,又当如何?!”
可此时天佑神志似在迷雾之中,恍恍惚惚并不清楚身边人说了什么。一双带着朦胧雾气的眸子,便疑问般地盯着他看。
罢了,方才那气话,若公子真听进去了,怕也是怪自己言语冒犯。赵羽无可奈何,又是心疼又是心气,用力撕扯下一块干净的内衫衣襟,给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仔仔细细地包扎好。
伤口处理完毕,赵羽再抬眼看,公子已在药力下沉沉失了意识,微前倾着身子,额头轻轻抵在自己胸口,神态尽是安宁。
眉头舒展,眼睫细细密密投下一小片阴影。
恍然间竟有了年少时的影子。
赵羽失笑,垂着眸子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