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想鱼》夏小闷

27、第二十七话

　　一年后。

　　微风吹拂过每一片绿叶，暖阳透过树上绿叶间的间隙洒落在盈动光点的草丛中。木屐踏上青石阶，她垂眸含笑，粉色发丝纷扬，清幽气息散漫在空气中。

　　原来，这就是小杰的家乡。

　　"我……回来了。"她低喃自语，柔和的声音穿透前方飘扬的白色被单，漫反射在金黄的土地上。白色被单悠悠飘落在地，映衬通信的深蓝，她俯身，轻轻拾起那席纯白。抬眸中，对上一双莹润的绿眸，眸心暗殇。银白色的发夹紧紧束缚粉色短发，手腕处的银环在暖阳下折熠着星点光芒。米特欲言，却久久怔立在她的凝视下，最终音节在颤抖中发出。

　　"伊离……”

　　"小杰，你要是想见我，就来找我吧！”

　　从收录机播放出的声音，久久响彻在房间里。小杰久久凝视面前的收录机，明眸中闪烁着坚决，仿佛金此时已尽在咫尺。奇犽怔然，明眸中闪烁的坚决映入黑眸，似有一丝绵延的音弦缠绕在他的心脏，而后轻轻扣动。那眼神，像极了当初的她。他仰头欲望天，却被白色的天顶所遮蔽视线。仰望蓝天，这习惯源自于她，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或许是在他亲手送她离去后，或许早在猎人测试中她的浅笑撞入他的瞳孔深处时。

　　蓝天上，一片巨大黑影遮蔽天日。站立于魔兽上的人，瞳孔焦距散漫在蔚蓝的天空上，那更高，更远的地方。明眸闪烁着与小杰浑然相似的坚决，他浅笑。他从不曾为当初所做的每一件事而感到懊悔，既然追着梦的光点，又何必百叹回眸那愈来愈远的灯火阑珊处。魔兽展翅高飞，滑翔在天空中，穿梭在云朵里。他的笑隐匿在漂浮的纯白云朵中。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母亲，米特阿姨。”

　　霎时，灵魂似乎是被卷入一个无底的黑色漩涡，不住地翻转，颠倒。米特懵在原地，良久，才缓过神来，怔怔地凝视眼前与当初的毅力有着相同面容的她。形貌似伊离，发丝却似她。

　　"你是……小鱼？"米特嗫嚅，瞳心在丝丝抽紧。

　　想鱼将手中的白色被单递给米特，垂眸浅笑。

　　"原来，你还认识我。我是来找小杰的，我和他是在……”

　　"他不在。”

　　米特打断小鱼的话，视线久久定格在白色被单，姐姐昔日的笑颜在白色被单上，隐隐浮现。她从未想到，伊离的女儿会有朝一日回到她的母亲所……

　　"时日不早了，你请回吧！”

　　米特猛然转身，白色被单被生生紧揪，她疾步行走在金色的土地上，而后渐渐加快步伐，疾奔在暖阳下，从林中。泪水滑落脸颊，重重滴落在被单上，而后幻化为朵朵白晕，米特瘫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被单中，泪水打湿被单，划破静寂的空气，太阳光绮丽得炫目，背对着阳光，草地上投射一个芊芊的影子，清风吹拂，它如枝桠上的绿叶一般，轻轻摇曳。小鱼静静站立在米特身后数米处，静静看着泪水将她的身影淹没。枝桠上，一对银眸牢牢锁定树下两人各自孤寂的身影，她们浑然相似的灵魂映入银眸中。

　　"在这个世界，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接纳你。”

　　曾经的言语响彻在耳际，回旋在光斑跃动的树林中。她转身决然离去，眼前氤氲的茫然被缓缓压抑在眸心深处。

　　小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妈妈，若你为我取的这个名字有这层含义。为何，我的心却被根深蒂固地束缚在这个世界呢？”

　　她的身影消匿在草丛上盈动的光斑中，她终是要离开，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但，不是现在。至少，在她完成使命以前。

　　不知在孤寂中寻找了多久，仍是未寻得那蛊惑人心的银眸。夜幕已在悄然中拉下帷幕，那剧场中的影像在深蓝的夜空中放映，久久不散场。从在鲸鱼岛相遇，一起救助展览会中的动物，一起追赶"海神号"，一起面对暴风雨，一起坚持自己的信念，一起……在短短半年的磨砺中，啦啦在不断成长，不断拾回遗落的纯真，不断与幸福屡屡相交，而后相离。小鱼清楚看见，深蓝夜空中，在繁星的映衬下，啦啦无邪的笑容，她说。

　　"想鱼，我不能完成的事，我衷心希望你能代我完成。”

　　语毕，她回身，孤寂的身影联通唇边的最后一抹笑容被深蓝的夜空所倾覆，深深埋葬。骤然，心如刀绞，想鱼猛然半跪在柔软的草地上，手臂支撑着身体，手心被隐匿在泥土中的锐石划破，一点点深入肌肤。

　　啦啦离开了，永远！

　　想鱼紧抿着嘴唇，双肩在不住颤抖，眼睛一阵温热席卷而来，"吱吱"声在耳际盘旋，想鱼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见身旁竟站立着一只身体会发光的小狐熊。

　　狐熊，一个令思绪翩然的名词。

　　想鱼猛然惊怔，啦啦不正是因狐熊与小杰相识的吗？

　　原来，故事是以狐熊为起始的，那是否，会以狐熊为终结呢？想鱼浅笑，被鲜血沾染的粘稠手心轻抚上小狐熊的头顶，有利的视线越过小狐熊，飘荡在它的身后。两个熟悉的身影猛地撞击瞳孔，深蓝色的瞳心骤然紧缩，浑身一颤，粉色发丝飘扬在耳际，在轻声诉说那未完的梦。那两人的身影在眼底盈动的晶莹液体中，渐渐模糊，而后，缓缓清晰。

　　黑发少年的黑发根根竖直向上，展现了他蓬勃向上的精神和毅力，澄澈的眼眸中掩藏不住的欣喜与思念在眼眸流转。他扬起的唇角犹如在蔚蓝的天空上，自由翱翔的飞鸟。

　　是他--小杰。与他发梢处盈动的光点一般闪亮而炫目。阳光少年--杰·富力士。

　　抚摸小狐熊的手僵化在空气中，想鱼怔然，唇角却在点点上扬。她侧脸，那银色的身影却在眼角余光中愈发地清晰。

　　少年被一层朦胧的银光所笼罩，他的银色发丝柔软，他的性情不定，他的手段滑腻，他的内心……善良而纯真。记忆中的他，便是如此，生存在黑暗中的杀手--奇犽·揍敌客。银发少年伫立在原地，眼神游离，神色怔然，张开的掌心久久不能紧攥成拳，他的身后，当初离别的画卷悄然展开。他的无奈，她的惘然，他的不舍，她的留连。

　　他怔然，她惘然。

　　她想，她应该是恨他的。

　　她缓缓站起，神情淡然，她并不希望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至少，在这一时，这一刻。

　　"啦啦。”

　　异口同声。从两名少年的嘴中倾吐出那缱绻的思念，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愁。

　　小鱼身形一震，瞳孔骤然紧缩，温热的液体从眼睑，在脸颊滑落，飘散在空气中。那一瞬，她清楚知道，她崩溃了！心中搭筑了一年的堡垒，瞬间崩溃。封印在内心的情愫，正在丝丝流失。

　　"你终是一个孩子，终是需要宣泄情感来解脱内心的束缚。”

　　曾经的言语响彻在耳际，久久回旋，终是不散。

　　是的。她……终是一个孩子。

　　既然无法改变，既然需要解脱。那么，就这样吧！

　　想鱼猛然转身，奔向不远处伫立的两人……

　　有时，宣泄情感并不是一种懦弱，无能的表现。因为坚强，才会勇敢面对现实，痛快宣泄。

　　当紧紧拥抱住他们的那一刻，想鱼突然想到了酷拉皮卡。她成功了，成功地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那么，他呢？小鱼依偎在他们的怀抱中，轻轻闭上了眼。如果可以，她不介意成为攻陷酷拉皮卡心中的堡垒的勇士之一。无论成功，或是失败。

　　柔柔的金色阳光肆意地洒落在白色被单上，纯白色的被单沾染着一片片若隐若现的金光，宛若一个纯白色而虚无缥缈的梦在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清风吹拂过，被单在轻轻摇晃。地面上，伴随着被单摇晃的影子，一对被拉得老长的影子也在不住地摇晃。空气被清风洗涤，散发着纯净的消毒水的清香。栏杆上，想鱼摇晃着两条腿，憧憬地看向远方。远方的树很绿，河很清，天也很蓝……远方的一切，都是如此让人心神向往。银发少年微微睁开闭着的双眸，斜睨了眼身旁的想鱼，唇角在无意间轻轻扬起。安定的感觉，一直萦绕在纯白色被单的另一面。

　　“我喜欢这种感觉。”

　　许久，想鱼轻声说道，眼神游离。

　　“安定，没有任何喧嚣。纯净，不夹杂任何杂质。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那么温暖。”

　　想鱼浅笑，恬淡的微笑是如此地令人心悸，却又让人隐隐感伤。那份感伤，犹如一条轻纱一直追随左右。奇犽的眉头微微蹙起，银白色的发丝在清风中微微飘起。

　　“啦啦，你变了。”

　　想鱼莞尔一笑，语气非常平静，波澜不惊。

　　“我的化名有很多，比如说啦啦，或者说是阿阿。但是，真名只有一个。它就是想鱼。想念鱼的想，想念鱼的鱼。托你的福，我在这一年中找回了自己，找到了自己的身世，就连名字都有了。呵呵……我还真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一年前你……”

　　“啦啦……”

　　奇犽轻唤，语气中充满无奈何困倦，想鱼唇角的自嘲顿时一僵。而后，她轻轻闭上了眼，紧抿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喉骨微微蠕动。许久，她缓缓睁开双眼，深蓝色的眼眸前蒙上了层云雾，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呢喃。

　　“难道……就……只有……你……会……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