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光芒》一枝灯影

6、Act06 谁说是打架无能

　　回避不能。

　　如果说这是第一反应的话那么第二反应会不会是中枪倒下呢？

　　逢沢光在简单地考虑了一下自己能够避过的几率后决定还是不要验证如此小概率事件可以约等于不可能事件这一理论的正确性。
　　抬手，不动声色地按动手中磁盘大小的黑色芯片，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张透明却坚实的屏障。如水晶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薄壁，肉眼看来似乎只是幻化而出的立体影像，只是当子弹触碰到它的瞬间，便如同被削去了全部攻击力，空落落地向着地面垂直落下，发出“叮叮”两声脆响。

　　开枪者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用尽了最后的子弹，身体也因为先前山本攻击时所夹杂的雨之火焰的镇静作用而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试图摸索口袋中的备用子弹，双手却不听使唤。停顿的瞬间，只见环抱电脑的女子收起了那诡异的屏障，面色如常地向自己走来。

　　逢沢光走得并不快，既不打算加入战局也无意躲避。她走到先前攻击自己的那人身边，用公式化的语气说道，“勇气可嘉。”
　　说着，抬起脚，在那人的身体上方停留数秒，又放下。

　　这可是全球限量的定制高跟鞋，要是踩坏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逢沢光高高举起怀中的电脑，自上四十五度角用力挥下。
　　“嘭——”
　　正中对方后脑。
　　“但是，太愚蠢了。”

　　被砸得晕头转向的某人当然无法对她的评论发表任何看法，而另一边山本似乎也收拾干净了，他从逢沢光走向那人起便一直优哉地当着旁观者，先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反倒暗暗期待她能有如何的一场表演。
　　结果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对方好歹也算是杀手一名，平白晕在了可谓脆弱的笔记本电脑下，大概是三辈子也想不到的事。

　　“逢沢さん，没事吧？”山本确认完所有杀手皆已失去意识后，转向逢沢光。后者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手指又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虽然确信她并没有受伤，但不知为何还是问出了口。
　　“没事。”不出所料的回答。逢沢光抬头，自信满满地说道，“外壳我特地使用了特殊材料，所以就算直接和硬物撞击也不会对芯片造成任何损害。”
　　“诶？”山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的电脑。“不，我说的是你。”
　　“我？”女子的声音甚是迷惑，“我应该有什么事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刚才的子弹……你没有受伤吧。”
　　“哦。”逢沢光看起来有些失落，“我早就说过，我并不认为自己无法回避一般的攻击。”

　　“而且，如果是像刚才那样等级的攻击，会被打到的人应该羞愧得马上自我了断才对吧。”

　　刻薄。非常刻薄。

　　虽然相处还不足月，山本却已经能够大概了解到逢沢光说话的风格。正如里包恩所说的“极端诚实”，她向来都实话实说，不加修饰，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无论是褒是贬都不会因为外界环境和聆听的对象发生语境上的改变。
　　还真是坦率得让人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意识到这样的对话似乎无法继续下去，山本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逢沢さん，刚才的那个是秘密武器吗？”
　　“那个？”将手伸向口袋，摸出了先前的黑色磁片，“这个吗？”
　　“嗯。看起来非常厉害的样子。”山本显然对初次见到的疑似武器的磁片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逢沢光沉默，然后将磁片递到了山本面前，“不是什么秘密。喜欢的话送你一块也可以。”

　　“……逢沢さん。”
　　“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吃惊。本以为逢沢さん会说这是商业机密什么的。”
　　“不算机密。因为我已经注册过专利了。”
　　“……”

　　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山本始终注视着逢沢光递给自己的磁片，左看右看却找不到任何异常。逢沢光则有些欣喜地看着电脑屏幕，就在刚才，传感器显示她要寻找的和生命探测仪最相合的树木就在右前方70米处。正打算循迹前去，却听山本突然问道，“说起来，逢沢さん应该有指环和匣子的吧。”
　　用了一秒思考“指环和匣子”的定义，逢沢光点了点头，“刚来的那天里包恩先生有分配给我。”
　　“没有带在身上吗？”
　　“没有带的必要。”
　　山本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对她的观点表示认同，“的确，逢沢さん并非战斗人员，平时不带着也没有关系。不过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还是小心为上，当作防身吧。”
　　“所以说，没有带的必要。”生硬地重复。“之前大概扔在房间里了，不过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扔。
　　找不到。
　　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不是超A级的彭哥列指环，但从逢沢光可有可无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了解指环和匣子的作用。
　　山本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遇到逢沢光都会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她对他们的世界一无所知。而且也没有任何了解的欲望。
　　就好像十年前的自己，以为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游戏。家族、指环、战斗，黑手党、杀手、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不是因为无知而无畏，仅仅是享受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觉。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只是想要守护最重要的东西不失去。因而全身心地投入，每每乐在其中。
　　只是这十年他们经历了太多，遗忘了太多，改变得太多。
　　变得……几乎就不像自己了。

　　“逢沢さ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了解一下匣子的用法。毕竟这是非常重要的战斗手段。”
　　逢沢光抬头，微微眯了眯眼，“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为什么这么说？”
　　“彭哥列的剑豪，难道不是仅凭剑术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吗？”
　　歪理。
　　“呵呵，事实是我的确没有你说的那么强。”
　　“是吗？但是你看起来很强。”
　　“不是什么事都能够靠‘看’来判断的。”
　　“这一点我也赞同。但是我也有‘听’很多同事说你很强。”
　　山本一愣。
　　“逢沢さん，我想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应该不是看和听的问题。”
　　“那是什么？”
　　是匣子啊，匣子！
　　山本正打算开口，却听逢沢光说道，“虽说匣兵器有很强的辅助作用，但是无论从属性特点上来讲还是从实际攻击力来讲，对战局本身根本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诶？逢沢さん对匣兵器有研究么？”还以为她对这一方面没有兴趣的呢。
　　“谈不上研究，但是以前也有拿来玩过。”仿佛陷入了思绪中，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空荡荡的，“武器什么的就算再厉害也不过被人操纵而已，真正决定胜负的是使用者，而不是武器的优劣。”

　　山本耐心地听着她的叙述。她并不是第一个否定匣兵器存在的人，但听起来却格外有说服力。
　　“那么逢沢さん可以证明给我看么，不靠匣兵器却依旧能够完胜的方法。”原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就沉寂的好胜心，突然就再度燃烧了起来。
　　“方法？”逢沢光反问，“这难道不是你应该证明的事吗？”
　　“诶？”
　　“我是技术员。”
　　“……”点头。
　　“你们才是黑手党吧。”
　　“……”这也是事实。
　　“那么战斗什么的关我什么事啊。”
　　“……”话虽如此，但是。
　　“所以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话由你们来保护我不就好了。”所以之前才特地找泽田纲吉谈了基本福利和人身保险之类的问题。
　　“……”山本沉默了。虽然他已经尽力不曲解逢沢光的意思但从她的话来看，怎么说都是……太过自信了吧。
　　将自己的生命随随便便交到别人手上，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她没有经历过彭哥列的兴衰起伏，无法想象他们所亲身体验过的每一场残酷的战斗，那么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啊！

　　“逢沢さん，这才是你丢掉指环和匣子的原因？”
　　不是因为不了解他们的重要性，也不是否定他们的存在，仅仅是因为认定了自己会被保护得很好。
　　“不是。”出乎意料地，逢沢光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么为什么……？”
　　“不会用。”
　　“不会？”
　　只是点燃火焰的话，低等级的指环虽然攻击力低但是对使用者的波动要求也很低。
　　“虽然里包恩先生有说要觉悟什么的，但是觉悟这种虚幻的情感怎么可能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从而转化为实体化的火焰呢？”逢沢光想起了自己进入彭哥列前就时常思考的问题，“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怎么可能做得来呢。”

　　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模样，山本突然感到无言以对。从得到指环开始，到学会点燃火焰，再到接受匣兵器的存在，对他们而言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从来没有人想过所谓的“违背自然规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现在的话，要点燃火焰也不是什么难事。”逢沢光说。
　　“已经……学会使用了吗？”
　　“算是吧。”她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约10公分长的圆锥状金属棒，“雨守大人，可以麻烦你点燃火焰吗？”
　　“哦，好。”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山本还是燃起了湛蓝纯粹的火焰。
　　“谢谢。”逢沢光握住金属棒的一段，扣起底部的开关，然后将尖锐的顶端伸向山本的火焰。
　　相同的明亮焰色自金属棒的顶部腾空而起，看起来与山本的火焰如出一辙。

　　纯度越高的火焰，越能将其属性的特征引导出来。
　　但是这样的颜色对逢沢光来说，太纯了。

　　“可以借一个匣子吗？”
　　“好。”山本掏出随身携带的雨燕匣交给逢沢光，然后看着她将燃着雨之焰的金属棒靠近匣子，雨燕猛地窜向空中。
　　“逢沢さん，原来也是雨属性的啊。”山本的眼睛很亮。比起惊讶，他似乎更为欣喜。
　　“不，不是的。”逢沢光再次扣动棒底的开关，火焰渐渐熄灭。
　　“骗人。”如果不是雨属性，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波动？她开启匣子的动作和自己一样熟练，丝毫不曾勉强。
　　“是真的。”简单地收拾了下之前使用的探测工具，逢沢光决定先去把先前锁定的树木找出来，“而且刚才用来打开匣子的火焰，是你的火焰。”
　　“我的？”确实，她是让他先燃起了火焰，但是开启匣子的是她。
　　“所以说，虽然科学无法解释你们到底是怎么点燃火焰的，但是最起码的循环利用还是做得到的。”
　　“循环……利用？”
　　“没错。”
　　“呵呵，听起来真有趣。”

　　深深吸了一口气，逢沢光发现自己第一次遇到了瓶颈。她已经尽可能通俗地向山本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似乎由于两人间观念的差异以至于山本很容易就忽略了她言语中的重点并且选择性地接受了与自己思维较接近的部分。

　　啊，对了。
　　这样说的话似乎行得通。

　　对于自己突然闪现的灵感格外满意，逢沢光问，“雨守大人，抽烟吗？”
　　山本愣了愣，随即老实地回答，“有时候会，毕竟偶尔也会有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嘛。”

　　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话，逢沢光难得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关于点燃火焰的事，其实很简单。”

　　“虽然原理不同，但本质上就和用一支烟点燃另一支烟差不多。”

　　“也就是……”

　　“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