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光芒》一枝灯影

4、Act04 正所谓礼尚往来

　　这是她见过的，最不像黑手党的黑手党。

　　虽然她总共也就见过这一家黑手党。

　　逢沢光站在门口，一时感到进退两难。彭哥列的例会，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下午茶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腻香味，让她空空如也的胃一阵翻滚挣扎。
　　扑上去，扑上去，扑上去。
　　心里有一个声音挠得她奇痒难耐，所幸理智拖住了如奔腾野马一般的饥饿感。
　　这种时候，也要保持临危不乱的镇定感。
　　她可是稳重得体的成熟女性啊。

　　“逢沢さん，你来了啊。”泽田纲吉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并示意她一起坐。
　　逢沢光却站在原地没有动，“BOSS，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先坐下再说吧。其实……是有一样东西要给逢沢さん看。”
　　逢沢光皱眉，深呼吸了两下，然后坐在了一个围着餐巾的少年身边。
　　纯白的奶油仿佛在向她示威，但是此时破功可就太失败了。
　　不看，不闻，不想。
　　她面无表情地问，“BOSS想要给我看的是什么？”

　　“呵呵，逢沢さん，不要这么严肃嘛。”坐在纲吉左手边的山本插话，他笑嘻嘻地晃动着手上的可乐罐头，看起来轻松自得，“先认识一下大家吧，以后就是同伴了。”
　　“说得也是。”纲吉接口，指着右手边银灰色头发一脸不满的青年道，“狱寺君是岚之守护者。”
　　话音未落，狱寺便突然站起，“喂，新人。我不知道你获得了多少个国际大奖，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本事，不过你要是敢对十代目不敬的话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逢沢光顿了顿，也站起身来，正色道，“岚守大人请放心，我对BOSS，非常尊敬。还有，您所指的国际性比赛奖项，金奖总数是七，银奖和铜奖请恕我从未统计过，如果您需要详细资料的话我可以列表打印给您。”语毕，稳稳坐下。
　　“你……”狱寺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随手叉起软绵绵的物体愤恨地大口咀嚼，反倒是山本在一旁笑个不停，还竖起大拇指说着“逢沢さん的回答真是无懈可击太完美了。”

　　“好了好了，狱寺君先坐下吧。”纲吉打了圆场，“逢沢さん和山本已经认识了吧，他旁边的是晴之守护者笹川前辈，也是京子的哥哥。”
　　京子的哥哥……逢沢光不动声色，心中却打了个小小的问号。真的是亲兄妹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笹川さん，你好。”
　　“你好。”笹川了平伸出手，“你的眼神很好，充满了极限的挑战欲。”
　　逢沢光微微倾身与他握手，突然觉得“极限”这个词从眼前这个头发修剪得像草坪一样的男子口中说出，有一种别样的明亮感，一时兴起便也回答，“笹川さん……你也非常极限。”
　　“噗，一针见血。”这一次，山本和纲吉同时笑出声来。

　　“然后是雷之守护者，蓝波。”
　　“你好。”逢沢光正色道，却发现一旁的蓝波低着头，肩膀微微颤动，似乎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突然，他抬起来，拿着叉子的手指向狱寺，“喂，狱寺，你吃的是草莓的那块吧！”
　　狱寺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将叉子上的奶油舔干净，“大概吧。”
　　“那是最后一块了……”蓝波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极不情愿地别过头，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要•忍•耐！”
　　满含泪水的眼让逢沢光一愣，她看了看纲吉，又看了看山本和笹川，见他们全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便也决定对即将飙泪的蓝波正常处之。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是的，请您忍耐。”
　　此话一出，蓝波竭力忍耐的泪水却像突然失去了闸门倾泻而出，他猛地站起，在逢沢光不解的目光中撞翻座椅破门而去。

　　“那个……逢沢さん，请你不要介意，蓝波还是小孩子呢。”
　　“是。我不会介意的，BOSS。”
　　“逢沢さん……”
　　“在。”
　　“你不用一直叫我‘BOSS’的，我们是伙伴啊。”
　　“但是BOSS就是BOSS。我一直公私分明。”
　　“这样……”纲吉有些无奈，“既然逢沢さん坚持，那就请按照你的习惯来吧。”
　　“多谢。”

　　寒暄过后，纲吉打开了会议桌正对面的大屏幕，“这个，就是要给逢沢さん看的东西。”
　　雪白的屏幕上，只显示这一个命名为“逢沢へ”的文件。扩展名极为奇怪，普通人也知道是无法打开文件。但逢沢光在看到它的瞬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渐渐发展到了呲牙咧嘴之势。纲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却很明智地没有打断似乎正陷入某种虚妄中的某人。

　　“BOSS，这个是入江正一给您的吗？”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背着巨大降落伞的里包恩缓缓降落在会议桌的正中间，“CIAO！”
　　“不像他的风格呢。”见到里包恩的瞬间逢沢光又敛去了笑容，镜片的反光使她的表情有些模糊，声音可能清楚地听到颤抖，“BOSS，可以借你的电脑一用吗？”
　　“当然。请用。”
　　接过电脑，直接打开那个奇怪的文件。黑色的对话框中，飞速闪过一行又一行类似暗号的文字。逢沢光熟门熟路地解读着程式，没有丝毫犹豫。

　　“不愧是被入江视作对手的人，有两手呢。”里包恩惬意地坐下，端起红茶抿了一口。
　　“里包恩很了解逢沢さん吗？”
　　“阿纲，你要是一直这么钝的话可是没有办法为家族招揽到优秀的人才的哦！”
　　“里包恩……”
　　“逢沢光，十六岁开始就成为世界各大财阀争抢的对象。头脑出色，工作完美。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在业界的人缘很差。但是愿意出高薪聘请她的人还是很多，因为她什么都敢做也很乐于做很多别人不屑的事。换句话说，只要能让别人见识到自己的能力，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简明扼要的概述。里包恩停顿了一下，饮尽杯中的茶，“阿纲，这个人是没有是非观的。是非常适合黑手党工作的人哦。”

　　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片刻的寂静让悬在半空的键盘声显得格外突兀。逢沢光敲完最后一个回车，直起身转向里包恩道，“里包恩先生，我不是没有是非观，而是有自己的是非观。”
　　“这么听起来根本就没有区别啊。”狱寺哼了一声，额上似乎有青筋凸起。
　　“当然有区别。”逢沢光一字一句地说，“所谓的‘没有是非观’是指对于错误的人和事依旧表达出正确的观点，但我只做自己认同的事，并不是对于工作来者不拒的人。”
　　“但是她所能认同的事全都是能够让她自我满足的事，像是入侵核研究所窃取数据或者在大选最终日从电脑终端修改投票结果之类的吧。”一手举着先前的调查资料，里包恩好心地补充。
　　“啊？”狱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是犯罪者么？”
　　“非常遗憾。没有证据的话谁也不能说这是犯罪。”逢沢光纠正。
　　“呵呵……真有意思。”山本突然笑出声来，“这么听起来，逢沢さん真的好厉害。”
　　“的确。”了平附和。
　　纲吉的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里包恩之前似乎话中有话，“不过……‘某些原因’是指什么？”
　　他始终微笑着，却发现逢沢光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
　　“BOSS你刚才在想我是不是做过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对吧。”
　　“诶？我没有……”
　　“但如果有又怎么样，黑手党不就是烧伤抢掠无恶不作的么。”
　　“喂你知道些什么！”狱寺拍案而起。
　　逢沢光别过头，盯着他愤怒的瞳孔半晌，有些莫名其妙地说，“岚守大人你叫得这么大声不就是摆明了做贼心虚么。”
　　狱寺一愣，随即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
　　“嘛嘛你们别吵了……”山本扯了扯狱寺，示意他坐下，“逢沢さん没有恶意的。”
　　“的确。”里包恩接口，“她向来只会把自己脑中的第一想法说出来，人类总会在无意识间撒谎，但她是极端诚实。”
　　“极端诚实？”山本不解，“那是什么？”
　　“是一种病。”狱寺插嘴。
　　气氛僵持一秒。
　　逢沢光猛地抬头，向着狱寺毫不含糊地说道，“你才有病。”
　　“什……”话未出口，却突然听到“叮——”的一声轻响。
　　偌大的屏幕上跳动的“已完成”定格数秒，突然变成了普通的媒体播放器。黑色的背景下传来沙沙的噪音，然后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声，“Hey，光ちゃん。好久不见了。”

　　金发男子驾着挡风镜，嘴里万年不变地叼着特制棒棒糖。画面中的他正拿着扳手捣鼓着什么，一手还不忘调整摄像机的位置和距离。“怎么了？看到我很惊讶吗？这也没办法啊，每次只要你听到小正的名字就会火力全开，如果是以我自己的名义的话你大概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斯帕纳……”逢沢光几乎在磨牙间念出了金发男子的名字。
　　而斯帕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停顿的间隙微微抬起头来略有些调皮地笑了笑，“为了不让你看出破绽来我可是特地模仿了小正的风格来写的程式哦，既然你能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的试验还是很成功的！如果我的计算正确的话，你破解这段程式应该总攻花了5分49秒吧。”
　　说话间，斯帕纳故意抬手亮了亮表，逢沢光气闷，却还是极不情愿地瞟向了完成对话框上的耗时——5分49秒。没有丝毫误差。

　　“可恶，又被他摆了一道。”

　　不甘与愤怒几乎就要吞没她的理智，逢沢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想着如何回击却听到录像中的斯帕纳重重呼了口气。他的工作似乎已经告一段落，放下手中的器械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灰，“不过说起来，这么久了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光ちゃん。”

　　“直到下次见面之前，请一定要好•好•加•油！”

　　屏幕猛地暗了下来，斯帕纳懒懒的笑意却依旧在空中回荡。逢沢光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她冷静得有些异常，和之前压抑怒气时不同，此刻的她静得好像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使得纲吉等人甚为不解，又隐约感到担心。
　　“逢沢さん……你没事吧？”
　　没有回答。逢沢光突然拉开椅子坐下，拿过电脑便一刻不停地输入着什么，两分钟后她笔直地站起，对着电脑紧皱眉头，似乎想要破口大骂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言不发地向纲吉行礼，转身向大门走去。撞到了桌角，绊在了椅腿，却不改摔门而去的笔直前进路线。

　　“她没事吧？”山本挠了挠头，询问地看向里包恩。
　　“没事的。”里包恩神秘一笑，“但是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打击啊。”
　　“里包恩……逢沢さん和斯帕纳还有正一究竟是……”纲吉凑在电脑前，指了指先前逢沢光离开后桌面上多出的那个不明图标。
　　“他们三个是老交情了。”里包恩回答得理所当然，同时也注意到了逢沢光留下的图标，“这就是她的回答啊。”

　　“什么样的回答呢……”山本伸着脖子瞟了一眼，见是一个和之前斯帕纳所发的文件类似的不可打开文件。
　　“切，肯定又是什么难破解的程式。”狱寺不以为然地说。
　　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了平摸了摸鼻子道，“不过逢沢さん刚才表现得太冷静了，而且发送完毕之后也忘了删除。突然让人有一点点好奇呢。”
　　“那就打开看看吧。”里包恩提议。
　　“这样不好吧……私密信件的话……”纲吉有些犹豫。
　　“蠢纲，反正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破解得出来的！”里包恩说。
　　“这么说，也对。”纲吉笑了笑，对里包恩的挖苦欣然接受。
　　“十代目请放心，有我在！”狱寺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握住鼠标双击了逢沢光留下的文件。

　　屏幕陡然一片漆黑。
　　“兹——兹——兹——”刺耳的响声让众人本能地捂住了耳朵。
　　片刻过后，再无动静。

　　“怎么了？”纲吉不解地看了看狱寺，但后者在敲击了几下键盘后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死机了？”山本凑上前来，“狱寺你也不行嘛……”
　　狱寺突然站起，面向纲吉深深鞠了一躬，“十代目，真的非常抱歉。”
　　“啊？”
　　“果然是在打开的瞬间就清除所有数据存档并且将内存芯片破坏殆尽的病毒啊，很有逢沢光的风格呢。”不知何时，里包恩已坐在了列恩变成的小型飞机上，缓缓向着窗口驶去，“不过斯帕纳的话，应该会先张开隔离壁的吧。”
　　话音落，飞机顺着风向消失在了窗前，只余下会议桌边的众人面面相觑。

　　“兹——兹——兹——”响声再度来袭。

　　原本空无一物的屏幕上，渐渐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色斑点，斑点越来越多并向着同一方向流动，最终在黑色为底的桌面上拼凑出一个异常艳丽的猩红大字。

　　『死』

　　“啊，二段攻击。”不知是谁，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码字的速度赶不上更新速度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