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囚禁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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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墙壁上的石英钟报响八点整的音效时，他果然又准时出现了。
硬底皮鞋踩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异样的摩擦声，逼近的步子踏出零碎的节奏，静若废墟的屋子为之震颤。入间抱紧双臂，将头埋进丝绸被褥里，然而不小心牵动颈上的项圈。叮当一声，金属冰冷的碰撞让他打了个寒噤，习惯黑暗的眼睛瞄向正在床沿摇晃的锁链，那根银色的枷锁弯曲的模样宛如一条捕食的蛇，潜伏进红木吊顶床底，被黑暗渲染的洁白纱帐正竭尽全力掩护着它的身姿。
门把拧动，机械齿轮密切轴转，微微敞开的门缝漏进一道浅黄的光，来者的身影被投射到他正面朝的白墙上，纤瘦高挑，浓墨般的黑色。他瞪着惊恐的眼睛，一遍遍描绘黑影的轮廓，调整呼吸，尽量使其平缓得像仍在深眠中一般。
来者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拉开一层层厚重的遮光窗帘，打开窗。霎时间，朝阳耀眼的光芒倾泻而进，绿树、蓝天、翱翔的飞鸟，原本沉入黑暗的屋子变得五光十色、绚烂多彩。
“入间君，乖孩子，该起床了。”
那人亲切的嗓音温柔地提醒着，入间不由地攥紧双拳，自欺欺人地闭上双眼。
“要我亲自过去叫醒你吗？”
他未改变语气，不过放慢了调子，入间猛地扯开被褥，从床上惊坐而起。涣散的目光落到窗前被光芒簇拥的人身上，入间眯起眼，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曾经的前辈——奇里欧正面带微笑地凝视着自己，斯文的脸上架着一如既往地圆框眼镜，身穿熟悉的天蓝色校服。他一阵恍惚，搞不清楚眼前究竟是幻象还是奇里欧又在演戏。
这位前辈早已撕去伪装，欣然在他面前暴露本性，私下两人独处时，除非为增添趣味，他鲜少扮演回原本人畜无害的模样。
哦对了，昨晚他没有归来，临行前特地来解释过，好像是去执行哥哥下达的某项新任务。
奇里欧靠近了点，单手触碰空气中透明的屏障，入间蜷缩着身子，努力使自己的占地面积最小化，恨不得钻进地里。对方肆无忌惮的视线扫过他哭泣的脸庞，精致的项圈，停留在锁骨与白肩上。
入间拉扯着松垮的领口，换来奇里欧一声意味深长的低笑。
“早餐时间到了，我要进来咯。”他端起桌上的食盘，挥一挥手，轻易抹去坚不可摧的屏障。
透明的墙在光线下折射出晶莹的色泽，号称“铁壁”受人敬畏的名门——亚米家的家系能力制成的囚笼密不透风，仅能靠施法者或施法者本人制作的魔具钥匙才能打开。入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奇里欧身后无情合拢的牢门，忽然神游天外。
究竟过去多久了呢？这样失去自由、与世隔绝的日子。入间本应记得的，从那个收到前辈信件，邀请他只身前往秘密房间的夜晚开始。那天他做出了有生以来最错误的决定，轻信了恶魔的甜言蜜语，无防备地喝下了前辈端上的红茶。
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这张华丽柔软的大床上，像只宠物般被套上项圈与锁链。入间早知道锁链的另一端连接何处，他曾花费一整周的时间试图将其从屏障的墙壁中分离出来，但屏障中被布下了禁魔咒语，他的恶食戒指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装饰品。
他满腹疑问，对奇里欧连番质问。温文尔雅的前辈红着脸，对他进行了一通感人肺腑的表白。具体内容入间记不清了，但无非是“想欣赏他绝望的表情、独占魔界唯一的人类”等扭曲台词，等他浩浩荡荡地陈述完毕，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一点，奇里欧信誓旦旦地表示，会带给他比在爷爷家更舒适的生活。
“我会聘请魔界最好的厨师为你料理一日三餐，入间君如果有什么想吃的食物，可以随时告诉我。”
“我为你准备了温暖宽大的床，看见墙边的柜子了吗？里面全是你最爱的食物与饮料。书柜里有书、电影光盘、恶斗露的录像带，还有当下最流行的单机游戏。“他抚摸着羞红的耳朵，吞吞吐吐道，“你的同学里似乎有做恶斗露的孩子吧？虽然不太想让你看其他人，但为了入间君不无聊，我努力做出了取舍。”
“只要入间君待在这里，永远陪伴我，我可以满足你的所有需求。你也不必再担心人类的身份暴露，在魔界里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奇里欧从未食言，每天早上八点准时拉开入间房间的窗帘，入间因此得以细数每个日升日落。有时奇里欧会在他这里过夜，两人缠绵到天亮赖在床上不愿起身。黑暗令人丧失时间观念，在入间的强烈要求下，奇里欧为房间安装了石英钟。
某天事后，入间承受着细密的亲吻从耳后逐渐滑落，他半睁着眼，尝试告诉奇里欧，他想出去，他渴望自由，他想念爷爷与欧佩拉，想念阿兹与克拉拉以及学校的老师与同学们。
“入间君觉得我为什么要把你囚禁在这里？”奇里欧动作骤停，语气陡然冷却，“因为入间君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有些饲主喜欢向别人炫耀心爱的金丝雀，但我恰恰相反。”
他勒住入间的颈项，收紧的手指让入间窒息得仿佛游走在生死边缘。那人低垂着头，炽热的吐息带他卷入欲之海。入间起先还能迷迷糊糊地讨饶，后来只能哭喊着抱紧奇里欧，在他苍白的后背留下几道抓痕。
“不许你再提其他人的名字。”他咬着入间的耳垂说道。
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二百天纪念日，期间入间试过拆开游戏机，用内部坚硬的金属配件撬开墙壁上的锁链，也试过偷窃奇里欧口袋里的钥匙串。要不无济于事，要不被发现，然后进行一通惩罚。
说到底，就算逃出第一层屏障的笼子，第二层的房间窗户外面竖立着铁杆，房门安装着不易破解的挂锁。彻底明白无处可逃的入间开始尝试用绝食或自残来威胁。
前辈总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端着饭碗喂到嘴边，他冷漠地挥开靠近的勺子，热腾腾的食物撒了一地。奇里欧默不作声，更换成流食，只要被拒绝，他会捏住入间的下巴，以嘴渡食。
有一次入间反咬他一口，奇里欧舔舐着殷红的嘴唇满脸兴奋之色，难以自控地吻上去。粥混杂血腥搅拌，味道古怪之极，但儿时吃过树皮啃过草根的入间仍然吞咽了下去。急切的吮吸令他感到一丝恐惧，仿佛反抗行为正中奇里欧的下怀，非但没施加上压力，反而促使奇里欧变本加厉。
最后入间开始妥协，顺从得像一只被驯化的家猫，缩在被褥里，不愿走下床。衣物与垃圾乱七八糟的堆满房间，反正好脾气的前辈会帮他收拾，帮他清理身体，还会帮他穿上绸缎制成的礼服。
“今天是拥有入间的一周年纪念日。”奇里欧推来一个插着蜡烛的三层蛋糕，“入间君可以随便许愿哦？”
“什么都可以吗？”他抱着双膝端坐床头，无神的眼睛注视着跳动的火焰。
“可以。”
“我想出去。”他啜泣道，“求求你前辈，放我出去。”
奇里欧亲吻着他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抚：“不要撒娇了，入间君明明知道唯有这个不可以。”
他瑟缩在奇里欧怀中放声大哭，后者一遍遍吻过他的脸颊，像珍惜无价的宝物那般爱抚他柔软的头发，直到入间筋疲力尽地睡去。从此以后，记录日期的笔记本被尘封，他仍然会抵抗，锲而不舍地寻找任何可以脱逃的方式，只不过不再积极主动。
有两年了吗？或许吧。
入间目视着奇里欧踏入屏障，将可口的餐点放置床头。他主动伸手握住汤匙，奇里欧欣慰地眯起孔雀蓝的眼眸，牵起他藕白的手臂，真丝睡袍的袖口顺势滑落，奇里欧留下一枚暗紫色的吻痕。
“入间君……真是乖孩子……”
“……请不要这样，前辈。”他战战兢兢地抽回手，扭过头去。
“入间君，我爱你。”
奇里欧摘掉眼镜，搂住他的腰。因为使用同种沐浴露，他身上正散发着跟奇里欧如出一辙的清新气味，奇里欧心满意足地尽情索取。入间困扰地挪动身躯，被他有力的双手按进床铺里。
床垫凹陷下去，入间躲避着他玩味的直视。
“别否认了，我们是两情相悦啊。”
“才不是。”
“还不承认吗？”奇里欧亲吻他的嘴角，“入间君还想跟我玩囚禁游戏？”
“……我没有。”
“我昨天留下的外裤口袋里有钥匙。但你为什么打开了屏障，走到一半却折返了回来？”
入间红着眼眶，咬牙切齿：“我恨你，前辈。”
Fin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囚禁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