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星》周乔巴

11、第 11 章

　　21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是窘迫的。

　　脸颊迅速发烫，我咬紧牙关，眯了眯眼睛，激动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的？”

　　谢鲸云放下吉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说：“从你一路踩着树叶绕过我身边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在我身后。”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高智商学生会委员！

　　于是接下来一个月时间，我有空就去公园听谢鲸云弹吉他，虽然每次我都冷嘲热讽说他弹吉他像□□叫，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谢鲸云很努力也很有天赋，他渐渐地不走调了，甚至可以完整弹出一首动听的曲子。

　　“这次难听吗？”他谈完一首周杰伦的《稻香》，问我。

　　我嘴上说难听。

　　谢鲸云告诉我：“以后我不会来公园练吉他了，我妈允许我在家弹吉他，而且马上要期中考试，我要复习。”

　　我点了点头，在公园里的会面是我们的秘密。我知道，春天快要结束了。

　　低头继续看陀思妥耶夫斯基，我下定决心，以后也不会再来公园里看书，谢鲸云其实长得还算是秀色可餐，在学校里很出名。不然我不会动小心思，想要和他走近一点。

　　我本来是有预谋的，他却猝不及防打断了我的计划：

　　“其实，学生会扣分规则上的规定是，没穿校服要扣五分。”

　　留下这么一句话，这该死的学生会委员抱着吉他就大步流星离开，把我留在长椅上发愣，看着他渐渐远去，凝成一个黑点的背影，而我的心脏在这个春末的日子里漏了一拍。

　　后来我还知道，扣分记录表上有我的名字，算上谢鲸云抓我的那次，一共扣了9分。

　　学生会扣分规则上规定，一个月扣满十分，班主任找家长谈话。

　　谢鲸云狡猾地给了我特权，这就是我自以为特别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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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每个悲惨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总会遇到一个情敌，她一瞬间就能夺走自己爱了好几年的男主角的心，但我是不一样的女主角。我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在玻璃渣刺入手心后，一般的女主角会痛哭，疯狂，绝望，而我会第一时间把玻璃渣拔出来。

　　我记得曾经，我小心翼翼地试探过谢鲸云，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他说欺瞒的不行，憨直的不行，冷漠疏离不行，黏人不行，唯心主义不行，要物质的也不行，沉醉不行，清醒不行，平庸不行，被动不行，索吻也不行。

　　我笑得眼角泛泪：“中庸之道算是被你拿捏住了。”事实上，听完谢鲸云的话，谁都不会当真，因为他完全是在信口胡诌。所以当时我想问他，那我行不行。

　　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我没有问出口。

　　还好我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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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陈知韫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听众，他一直沉默地看着我，时不时给我倒一点酒，见我喝的克制，也就不脱裤子放屁地劝我少喝。

　　等到我说完所有的话，眼睛里已经有一些朦胧的醉意，他才开口。

　　“所以你真的很喜欢他。”陈知韫苦笑一下，和我碰杯，我点头。

　　“你知道当年我得知他想考这所大学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决心痛改前非吗？”我笑了笑，觉得以前的事都可以当谈资，只是因为自己现在要开启新生活了。

　　“我听说，谢鲸云向你求婚。”

　　我摇摇头，“没有，他只是在给我画大饼。我已经喜欢了他五年，既然他不能把他的喜欢只给我一个人，为什么又要索求我接下来的两年？”

　　“我不明白，因为是我更喜欢他，所以他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自私地、贪婪地要我再等他两年吗？”

　　我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所以说酒真的不是个好东西。

　　脑海中很多画面都闪现过去，校运会时谢鲸云陪我跑5000米；演讲比赛时台下那么多人，他只看着我笑；冬天里冷到说话都泛白气，他却只穿低领毛衣，然后戴我的围巾；轮到值日我打扫到太阳下山，走出校门看到他买了两窜糖葫芦等我一起回家；高三考不好他亲自给我讲题，其他人都要排队，而我可以无限优先；还有每次痛经的时候他着急的脸。

　　这些都是我记忆里的谢鲸云，不是现在的谢鲸云。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他。”

　　陈知韫很通透，他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再答应了。

　　“但是，陈幼音没有和谢鲸云在一起，你知道吧？”

　　他皱着眉，带着试探性地看着我。

　　24

　　“我告诉你个事情吧。”我勾着唇。

　　其实那天在新生大会上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有一次我借谢鲸云的手机玩，偶然间看到他不怎么用的□□里有新消息，是一个社团群，但是我不小心点到界面里去看了，于是就在谢鲸云的消息列表里看到了陈幼音。

　　我颤抖着手点开资料开，看到他们加好友的时间。

　　是九月一号，新生入学那天。然而新生大会是在入学两个星期后才召开的，也就是说那天，谢鲸云已经和陈幼音认识两个星期了。

　　只不过他的手机里没有聊天记录，只有简单的打招呼。

　　十有八九是谢鲸云把记录删除了。

　　我喝着酒，脸上有些红，酒劲上来后，我嗤笑一下。

　　“他们俩在我面前互相演戏，装作不熟悉，其实我从其他人那里得知，新生入学的时候就是谢鲸云负责帮陈幼音拎行李的。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很震惊，而且我很想吐。”

　　陈知韫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对不起。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他突然感到抱歉，似乎是在为自己扯到了我的伤心事而愧疚不安，我摆了摆手。

　　“其实谢鲸云会去参加文学社的团建，理由并不全然是我，那天邀请他的人是陈幼音，只是我总是轻易地相信他的话，然后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是特别的。”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谢鲸云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还有一件事，是我最后决定真的要放手的导火索。”

　　陈知韫给我已经空了的红酒杯斟满了酒，我握在手心晃了晃，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很自然地滑落在脸颊上，蜿蜒的泪痕像河流。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我们都很喜欢的作家，陈幼音抄袭的正好是他的句子，我在那份文件上清清楚楚用荧光笔标注了出来。”我大口灌酒，呜咽，“如果他有一点心思，看一看那份文件，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我没有冤枉陈幼音。那些句子我们甚至一起抄写过，更甚至，我在给他的信里面也写过。”

　　文字是如雷贯耳的。

　　而谢鲸云对我的所谓的喜欢却是沉默的。

　　“可是我在自习室门口问他，你还有没有话想和我说。他什么也没说。”

　　所以我决定和谢鲸云决裂，我不要再喜欢这个王八蛋了。

　　25

　　根据阿月的说法，陈知韫是把我扛回学校的，他打了电话叫我的舍友们下来接我，那时候我喝的酩酊大醉，嘴上还在痛骂谢鲸云。

　　阿月把我扛到宿舍的床上后，替我盖好了被子，我便彻底失去了记忆，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航班是晚上八点。

　　关系一般的同学当然不会来给我送行，但是我却看到了陈幼音，她把我拉到了一个角落里，神色很凶狠。

　　“你是不是和谢鲸云说什么了？”

　　我意外地挑挑眉。

　　“我说什么了？”

　　陈幼音气得一张漂亮的鹅蛋脸都皱了起来，五官拧巴在一起，“他说他不喜欢我，不能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在背后挑拨离间？”

　　我皱着眉一巴掌打开陈幼音想要抓住我领口的手，随后眯了眯眼睛冷笑，“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我没有这个闲功夫，谢鲸云要喜欢谁是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恶毒女配找上门来理论情感纠纷，我啼笑皆非。

　　没错，我认为在我自己的人生里，我才是故事的主角，其他人就算光芒万丈也是配角，只有当我尊重并且包容自己的一切，生活才会馈赠给我相对等的爱。

　　“少装模作样了学姐，我知道一开始谢鲸云身边的人只有你，你从高中开始就跟他认识，所以你是不一样的。”陈幼音似乎特别想不明白，为什么谢鲸云明明之前对她很好，现在却翻脸不认人。

　　我只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鲸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别把他看得太好了。我要赶航班，麻烦你让开。你要追回谢鲸云的话就请自便，反正我去一两年不会回来，谢鲸云说不定到时候直接把我给忘了。”

　　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心里还是会期待，谢鲸云忘不了我。

　　但是我也不可能会回头。

　　26

　　我是后来才知道，陈知韫在把我送回宿舍以后就一通电话直接打给了谢鲸云，让他出宿舍楼跟他去篮球场，那里没有监控。

　　陈知韫把谢鲸云狠狠地揍了一顿，据说是虐菜，谢鲸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第二天我坐在去往机场的出租车上的时候，翻着微信群里的聊天记录，才得知这件事。

　　我疯狂艾特阿月，“什么情况？？？真的假的？”

　　从很多个问号里可以看出我很震惊。

　　“真的，哎哟都忘了跟你说了，现在谢鲸云的脸还肿着呢。”

　　我很担心，如果校内打架被老师知道就完了，别说是出国做交换生，陈知韫连学籍都不一定保得住，就在我噼里啪啦打字询问情况的时候，阿月她们率先发了消息。

　　“你放心吧，陈知韫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封住了谢鲸云的嘴，他只跟别人说自己是走路不小心摔倒撞在了电线杆上。”

　　“没错，我们还是从陈知韫那里得知，原来是他揍了谢鲸云，真特么解气。”

　　阿月发出来一张路人偷拍的谢鲸云的脸，确实鼻青脸肿狼狈不已，他现在出么都要戴口罩，我虽然不知道陈知韫用了什么法子让谢鲸云闭嘴，但是很佩服他的力量。

　　宿舍群里五个人都在狂发表情包，耀武扬威，而我只看着屏幕发愣。

　　没想到陈知韫会做到这种地步，我心里面五味杂陈的，仿佛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因为想要和谢鲸云斩断联系，我把他的手机号码拉黑了，然后删掉了所有社交软件上的好友，阿月她们也明白我的心思，纷纷和我表示只要我上了飞机，再下飞机的时候眼前就不会再出现谢鲸云这三个字。

　　我很感谢我的这些好姐妹们，不过感谢归感谢，人性还是非常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