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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光华之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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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
女童听到了呼声,丢下手里的花,转身向来路跑去。
安臻一把抱住步步似跌倒的兮女,玩笑的打着她的后背说:“不许再调皮了,摔坏了身子可就没法儿去长安玩儿了。”
兮女滴溜溜的转着眼儿,抿着嘴笑起来。
她心想,那我就到长安再摔坏身子好了,再不用去听那些王侯将相的发迹史和车轮一样来回转的历史了。
她笑嘻嘻的在一片云霞样鲜红的花树下穿行,衬得水青色的衣裙像漂浮的流云。一身的飘然之姿,和一抹明媚的艳阳靥。
暖旭和熙攘的街道,是她最开始恣意的趾点。
安家的人都知道安臻一直在抚育一个明媚的女童。
安臻见到她时,是她怀抱着一整束的西府海棠枝条,上面还残留着春季时香气四溢的花朵。
女童不知世事的看着安臻,是如同镶嵌了日光石的双眼,让人不敢直视。
宫中的朝元夫人在不久前曾经派来书信,说是晋国夫人已经回到民间,更名相思,养育了两个女儿,却流离失所。
其中一个已经出走,金廖壁找寻了四处仍是不知所踪。
如今,这女童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怀抱西府海棠花,那花枝上用桃红色的丝绦打了一个结。安臻取下来看,上面只有两个字“相思”。
“你是兮么?”安臻询问了她的名字。
“我是甄兮儿。”女童对她说:“很高兴见到您,安夫人。”
年幼的兮女,带着与生俱来的一身宫廷之气,在苏州觅得了安家的一处楼阁。
且行且珍惜。
不是金,不是玉,不是凤。仅仅是要被珍惜。
在苏州的时间太久,杏花雨打湿了她洛阳的喧嚣。
兮女的脾气很是古怪。她嬉笑着说完话,会在你转身时露出阴沉的脸色。这点,曾经被安施缕打趣说:“你天生的澄空,早上是灿烂夺目,晚间就是漆黑笼罩。”
兮女哈哈的笑,转着手里的笛子就打在了安施缕的身上。
笛子骨碌碌的滑到山石边,处在安府后院的珍惜阁居高临下,站在楼上的侍女看到一行人进了后院,忙喊道:“小姐,逸爷带着滋公子来了。”
兮女“哈”了一声,拍拍手丢下安施缕径自沿着假山石阶上了珍惜阁。
安施缕无语的俯身去捡兮女的笛子,刚起身,就被人在背后重重的打了一下。
林滋看着他,笑着说:“还给兮当小厮呢?”
安施缕瞪他一眼,手里挥着笛子,对站在窗口看他们的兮女说:“兮,你的笛子怎么就丢在这里了?”
“就丢给那林滋吹好啦,他不是厉害着呢么,刚刚从长安回来的公子,自然是又精进了曲艺了。”说完转身回了房内。
“还是这样?”林滋看着摇摇头,对安施缕说:“真是辛苦你了,找了这么一个冤家。”
兮女生的如艳阳一向灼目的容貌,幼时并未过于显露,多数都被她轻快的身姿所遮掩。安施缕与她一同长大,自她入府,便是与兮女一同在夫子的教诲下习书,在白日里玩耍。晚间的时候,兮女睡得浅,总听的有石子砸窗的声音,她掀窗就看到安施缕在院子里,手擎着烛台,问她:“兮,去院子里捉虫啊。”
兮女有时会一同去,更多时是摇摇头就钻回了被子里。
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在苏州城内,暖熙将阳光拘泥与窄小之处,是世人所不能容忍的悲哀。
安臻告诫过安施缕,不可太过于接近兮女,她终究不是苏州的孤鸟。
安施缕只是气愤,安臻拿来朝元夫人的信递给他看,“宫里的夫人是兮的生母的生死之交,如今晋国夫人隐匿于市井之中,她的女儿自然不是寻常的官宦之家所能留住的。”
安施缕不屑的转身就要走。
安臻在他身后喊:“即便是林滋,也不是考虑的范畴之内。”
重阳节过了没多久,安逸将林滋又送回了林府,临走前,林滋俯身在兮女耳畔低语说:“三载后,我在长安等你。”
兮女看他,心里突然降下了温度,减缓了跳动。
安施缕问兮女:“兮,你的笛子还练不练了?前两天教习娘子都说你的技艺生疏了。”
兮女低垂着眼,心情低落,她说:“我不想练习了,没什么必要。”
安施缕询问的看她。
兮女不无伤感的说:“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那你是长安的人么?”安施缕脱口喊道,他正值少年时期,有时的人性顽皮却未曾退减,兮女平日里只当他还是顽劣少年,却不知已经是长成了鲜衣怒马的缕郎。
“我不知我是那里的人,但我日后总归是要去长安的。”兮女说罢转身回了珍惜阁。
建在假山石之上的小巧楼阁,不论是日月星辰都与她这般接近,兮女发觉自己已经迅速的成长起来。
朝元夫人在信里写道。
“姑母安好,三旬后,宫内派人前去接兮入宫。”
安臻拿着信给兮女看。兮女叹息似的微垂着头,却又勾起嘴角,她一面想着要离开苏州,一面却又想起安施缕的落寞脸庞。
夫子之前就问过,你是喜欢吃熊掌呢还是喜欢吃鱼呢?
我们总是不能同时拥有太多的事物,哪怕仅仅是两件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