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 枪与玫瑰》你知道孤独永存

2、第二章 女尸

　　大中午头的巴士总是很空。
　　巫南砂在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角落伸长了腿，半眯着眼享受树荫和阳光从脸上飞速掠过的奇妙感觉。街边是孩子追逐的脚步声，水果摊的叫卖，一个中年妇女的大笑，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腰上声音大得吓人的广播，拼桌喝茶打牌的谈笑，一串车铃，乍起的蝉鸣。他们的动静都一掠而过，街上又静了起来。
　　天空蓝得闪闪发亮，深浅相交的树叶下，缠在一起的电线高高低低起伏着，巫南砂想起上一个夏天，小尾和她穿着轮滑鞋在曲里拐弯的小巷里飞速穿行的时候，抬头也是这样的光景。
　　她们总是不知疲倦地跋涉几公里滑去那个花大价钱挖人工湖的新公园，气喘吁吁地从门口买两瓶橘子汽水，靠在在湖的对面的那颗最茂盛的梧桐树下举杯相庆自由。
　　小尾会拿起画板，观察那些形形色色的男女，为他们编一个有模有样的背景，再画一个故事。
　　自由的最后，是嘴里快融化的西瓜雪糕，是涂满了铅的白纸，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和深红色的晚霞。
　　她们沉默着，滑行着，任晚风在手臂间拂过，然后用鞋子“咔”得一声刹住脚步，在公交站台停下。
　　“下周见。”小尾总是先开口。
　　“不见不散。”她说。
　　然后小尾就转身向福利院的方向滑去，海藻般的长发低低地束在身后，膨成一团温柔地晃动着，泛黄的衬衫被风鼓起来，露出白皙的肘部，巫南砂那时觉得那个纤长单薄的背影，简直就像某个电影中的女主角。

　　“谢家口到了，谢家口到了，开门请当心，下车请……”
　　巫南砂猛地睁开了眼，起身从嘎吱一声展开的车门中挤了出去，热气铺天盖地地袭来，皮肤顿时像被烫伤似的微微刺痛，她连忙眯着眼睛猫进公交站牌旁的树荫下，但热度似乎穿透了重重叶障，蒸锅一样扣在她身上，巫南砂心中焦躁更盛。
　　她左右环顾了一圈，便直接向众多居民楼间那栋灰色的低矮建筑跑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福利院的大门紧锁，院子里一个小孩也没有。她透过门口的铁栅栏看见院长和两个身着警服的男子焦虑地说着什么，林妈则站在一旁抹泪，顿时心里不安起来。
　　是小尾出事了？
　　“嘿！在门口干嘛呢，哪个学校的？”巫南砂一偏头，保安正从窗户缝凶神恶煞地对着她喊到，“诶你，你是不是那个……”
　　“我不是。”巫南砂心里一惊，急忙摆手低头拐进旁边的小巷。
　　福利院没有侧门，但靠西侧操场处是用红砖砌起来的墙，因为没有多余出的补贴重修，就只是在墙上装了老式的防护铁丝，小尾之前为了和她偷偷溜出来，就在中间剪了一段，平时就松松拉上，远看没什么破绽。虽然很容易被刮伤，但也是个进去的办法。
　　巫南砂想起她匆忙中在书包里塞的卷成一团的校服外套，便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计划。
　　小巷地上布满了矿泉水瓶和光秃秃的冰棍杆，水沟里是西瓜皮和黏糊糊纠缠着的卫生纸，半敞开的木门上春联卷了一大半角随风斜飘着，里面露出一张打着鼾的男人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隐约约的臭气，楼上是搓麻将的吆喝声，巫南砂皱着眉头跨过地上横七竖八脱下来的脏兮兮的凉鞋，看到一群小心翼翼跳皮筋的小孩，想必是逃了午睡。
　　她拐了弯，小巷开阔了起来，尽头是一堵隔壁小区的围墙，她向右边的水泥地走去，摩托车和自行车横七竖八地停在那那几条脏得分不清颜色的线上，把路挡得严严实实，而对面那颗巨大的槐树正是小尾剪短铁丝的地方。
　　巫南砂叹了口气，开始将衣服从书包里掏出来，脚下却突然蹿出一个毛绒绒的黄色影子，是只橘猫。
　　它好像不小心跌进过泥水，腹部以下的毛都黑黝黝纠作一团，脸上两只绿莹莹的眸子却显得很亮，它在面前和她对峙了下，似乎确认了什么，眯着眼向右侧落了锁的塑料白门走去，开始用爪子轻轻抓挠起来。
　　“嘿，想要吃的直说啊，咪咪。”巫南砂有点好笑，从书包侧面口袋掏出一根玉米火腿肠向小猫走去。
　　她蹲下身，撕开包装，突然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钻入鼻腔，只引得人反胃，而小猫已将门缝扣出一条小缝，门只是虚虚挂上了锁，神使鬼差的，她屏住呼吸轻轻用手指拉开了那扇门。
　　绿头苍蝇先袭击了她，然后是一股暴风似的腐烂味，简直像是把棺材盖掀开一样，巫南砂喉头不自觉地干呕，后退几步。
　　缺不缺德啊？东西烂成这样了都不扔，旁边就是垃圾场，走两步是腿会断吗？
　　她反而怒火攻心，将门猛得拉开，恶臭味更甚，简直到了化学制毒的程度，仿佛一整个沼气池突然在鼻尖爆炸，巫南砂再也控制不住，扶着喉咙向后大跳一步。
　　门敞开了，两只死白的浮肿的脚出现在了面前，在空中轻微晃动着。
　　巫南砂瞪大了眼睛，一具女人的尸体，□□着，没有头。皮肤泛青，腹部肿大。手臂被反绑，绳子延伸到了门以上。右边的脚上涂了红色指甲油。
　　巨大的冲击力让巫南砂说不出话来，她无意识地向上看着，断颈的横切面很光滑，就像是生物书里的解刨图一样，白色皮肉，堆积在一起的血管，骨头，森白的骨头，缝隙里还蠕动着白花花的什么，它们随着尸体的小幅度晃动一个个啪啪落在脚下。
　　巫南砂愣在原地，她觉得她的大脑要爆炸了。
　　毛绒绒的躯体突然扫动在了她的脚踝上，巫南砂颤抖着弹开，看见小猫正呲牙用爪子探着地下蠕动的白蛆。远处则有一道延伸过去的血痕，尽头，是挂在门梁上的无头尸体的另一部分，一个娇小的头颅放置于一只银盘中央，正紧紧盯着她——她的眼睛鼓了出来，嘴唇被割裂，一直撕扯到凌乱的秀发深处，划开的肉向外翻着，整排牙齿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凉意闪电般打在她的脊背上，她僵硬地一步步倒退，那张烂掉的脸仍然在对着她微笑，时间仿佛永远停在了女人晃动的两腿间切下来的头颅上，她不断地退着，直到被身后出来地人撞歪在围墙上。
　　女人一手拎着垃圾袋，疑惑地望着她，紧皱着眉头绕开她趿拉着拖鞋向门走去：“他妈的什么……”
　　巫南砂喘着粗气，感觉力气回到了腿上，慢慢扶着墙站稳。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死人了！啊！”
　　下一秒，女人凄厉的尖叫就传遍了整个街区，婴孩的啼哭和四面迎合的狗吠一齐响了起来，还有右边居民赶来的急匆匆的步子，巫南砂感觉眼前一黑，她对着墙根干呕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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