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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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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宫中的青衫少女,连衣服也不换,急急忙忙地跑到族长的书房。族长的侍卫看见青衫少女下跪说:“林护法,族长正等着你。”
他身后的一名士兵,打开红漆檀木门。青衫少女点点头便走进书房。
书房内的书架、桌椅都是用上好的酸枝木做成的,坚实耐用。扶手、靠背上都刻有金龙玉凤:或是双龙出海,或是九龙护珠,或是凤凰涅槃,样样栩栩如生。
桌面,椅背的中央镶有白玉汉石。每一块白玉汉石都是晶莹剔透,绝对没有半点瑕疵。
书桌上摆放着许多公文、奏折。中央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鹰眉星目,英挺的鼻子下面是两片紧抿的薄唇。但耳旁的鬓发微白,眼角的细鱼尾纹和不时的几声咳嗽却证明了,青春已经离他而去。
青衫少女半跪在中年男子前,道:“参见族长。”
中年男子在公文中抬头一看,笑道:“哦,你回来了,平身吧。”中年男子笑的时候,面上的病容刹时不见了,青春也回到他的身旁,使他充满着阳光与魅力。
青衫少女站起来后,侍侯族长的宫女、书童便识相离开。书房内只剩下族长和青衫少女。
青衫少女见下人走后,不禁抿嘴一笑,说:“陈叔(这位青衫少女与族长关系密切,因此在私下,青衫少女直呼族长为陈叔),公主的病已经有办法解除了吗?”青衫少女与陈叔约定:倘若派去的人被问三次“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一声不坑,就说明公主的病出现了新的情况。
“没有,惜语,你猜错了。”看见林惜语的笑容,陈叔童心顿生,想捉弄她。
“别遮遮掩掩了,有话快说。”陈叔真是的,现在来给我装蒜。
“宁华不会幻术的原因已经出来了。”
“那,究竟是什么?”
“孟相卿麾下的左道明仔细翻阅当年的记载后发现,当年华容夫人诞下宁华时,刺客闯入宫中。而其中一名刺客是西域的法师。”
林惜语皱眉说:“难道宁华被刺客下了封印?”但随即又摇头否定,“可是这么多年,不少医师都检查过百遍,公主没有被封印使用幻术的能力。”
“在西域中有一种传说,当年有一位法师创造出一种咒术,名叫降头。传说中的降头可以医治百病,也可以使人染上百病,可以提高人的幻力,也可以使人的幻力不能正常发挥,可以使人容颜不老,也可以使人容颜全毁。恐怕宁华是被人下降头了。”
“既然降头术这么厉害,当日他们为什么不将宁华杀死?”
“虽然降头术威力无穷,但杀人的降头并不是容易练成,它需要高深的法力。而且,当被下降头的人死后,下降头的法师也不免一死。”
说到这儿,陈叔不禁微笑:惜语连这细节也想到,真是心思细密,将来一定会成为宁华的好助手。
“暂时还没有办法解除降头。我已经派左道明研究降头术,希望能找到解除的方法。”
“暂时还没有办法。我已经派左道明研究降头术,希望能找到解除降头的方法。”
“如果敌族日后用降头术来封印我族的幻术,我族不是要……”
“降头术已失传多年,恐怕敌族不会使用降头术来对抗我族。”陈叔咳嗽几声,又说:“我族尽管被封印了幻术,但还有武术。”
林惜语在心里哀叹一声,西域的武道阴险狠辣,我族武道温和,哪里是敌族的对手。
这时,陈叔又咳嗽。只见他满脸涨红,嘴唇发白,呼吸异常苦难。
林惜语连忙走上前去,用手拍着陈叔的背。一会儿,陈叔才呼吸缓和,脸上仍带有病态的红晕。
“陈叔,这些天你还是熬夜,你要保重身子。”林惜语关切地说。
陈叔喝了一口茶,背靠着酸枝椅说:“西域的敌族频频进犯,北部又连遭天灾,我怎能安心睡觉呢?”
“难道你就忍心看见宁华伤痛欲绝的样子吗?”林惜语一边说,一边为陈叔添了点茶。
“宁华这孩子……”陈叔望着林惜语说:“你也明白我这副老骨头拼命的原因,我希望宁华将来继位后,能安稳地治理艺族。”
“定国安邦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宁华还小,陈叔你要是离开她,她不能撑着整个艺族。”
陈叔看见林惜语那副认真执着的样子,笑了。淑红,惜语她的脾气跟你一样,比牛还倔。我不但说不过你,也说不过她。
林惜语看见陈叔呆呆的样子,不禁揶揄道:“陈叔,你又在想我娘了?”
陈叔慌忙收起思绪,辩解道:“没有,别瞎猜。我正在想……想国家大事。”
“骗人,你每一次和我说话时发呆,总是想我娘。”林惜语笑道。
“唉……”
“只怪当年你没有向我娘表白,结果我娘嫁给了我的木头爹。”林惜语肯定地说。
“这事你不懂,你不懂。”陈叔摇摇头。“你还小,根本不理解男女之情,只会一个劲地瞎猜。”
“我……”一提起男女之情,林惜语想起在温泉里的事情,不禁羞红了脸。
陈叔又咳嗽了几声,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又浮上。
“陈叔……”
“我没事,你放心,我不会丢下宁华的。”
“那你保重身体,别累坏了自己。我先行告退。”林惜语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陈叔,离开了书房。
林惜语刚走了不久,陈叔又咳嗽不止。咳出来的两滴鲜血滴在奏折上,鲜血旁的一行字:
榕奇军情告急。
(注:榕奇是连日来艺族和敌族交战的重要关口。)
林惜语刚走出书房不远,一位宫女急忙走上前对她说:“林护法,公主请你去宁华宫。”
林惜语听到这话不禁头皮发麻,糟了,我还没有为公主求姻缘。但转念一想,我随便说几句好话不就可以应付吗?
想到这儿,她跟着宫女走入宁华宫。
这宁华宫从外表来看,与别的宫殿没有什么区别。但当你推开檀木门后,走进宫中,你会置身于一片粉红的世界里:门帘是粉红色轻似织成的,透过门帘还可以依稀窥见里面的人和物。酸枝桌椅中镶嵌的是粉红色大理石。连茶盏的冰裂纹也是粉红色的。
这时,门帘被一位宫女轻轻挽起,从里面走出一位娇俏的女子。这位女子身穿粉红色外衣,外衣的边上还绣有艺族皇室公主的金龙护珠标志。这位公主滑眉圆脸,皮肤细白光嫩,桃红的樱唇中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一头略带亚麻色的长发用粉红色的丝带束起。
林惜语看着这位人如桃花红,笑如银铃脆的公主,不禁满脸苦笑。
宁华公主来到林惜语身旁,笑着说:“好姐姐,红娘子的姻缘签怎么说?”
宁华公主长着一对龙凤眼。她笑的时候左眼微张,右眼微合,给她添上几分小孩子气。
“这个,我在红娘子庙中为你求出一支……上签。”林惜语胡乱地说。
宁华公主很高兴,她不禁手舞足蹈,快活地在那里转圈,跳舞。
林惜语看见宫女们都掩嘴偷笑,心想:公主都这么大了,还不成熟,一举一动全是小孩子的行为。
“那么解签的师父怎么说?”宁华公主满脸期待地看着林惜语。
“是……是佳偶……佳偶自天成。”情急之下,林惜语胡诌了一句,想蒙骗过关。
“佳偶自天成,佳偶自天成……”宁华公主拉着林惜语的手,说,“难道我和季大哥终有一天会成为眷属?”
“应该吧!”
“太好了,好姐姐,谢谢你。”
“你的心中只有季大哥,怎么会有我呢?”林惜语取笑道。
“我知道你对我最好。”
“臭丫头,还油腔滑调。”林惜语轻轻拧了一下宁华公主的脸。
宁华公主拉着林惜语的手,说:“姐姐,来我的房间里聊天吧。”
“你不就是想知道季大哥的消息吗?”
“好姐姐……”宁华公主被说穿了心事,又听见宫女们“嗤嗤”的偷笑声,只好低着头拉着林惜语的手走回自己的房间。
榕奇军情告急,恐怕季大哥还要留在榕奇里。唉,听闻由于榕奇地区长年交战,民不聊生,人们只能画饼充饥,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然而没有战乱之虑的北部地区则连遭天灾,那里还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林惜语看着稚气未脱的宁华公主,又想:宁华的心智还没有成熟,陈叔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如果陈叔现在撒手离去,艺族的重担宁华又怎么能担当得起?宁华,你快点儿长大吧。
在宁华银铃的笑声中,林惜语在心中叹息。
少年离开温泉后,在山上捡一些柴木,从一条隐蔽的小路,来到一间破屋。
这间屋子看起来似乎经过了多年的风吹雨打,屋子的主人不仅没有对屋子修葺,反而还破坏屋子,导致这间破屋子成了特级危楼。而这间破屋却偏偏培养了咱们的主人公——刑少昂,也就是刚才被人诬陷偷窥的少年。
刑少昂看了破屋许久,天啊,这间屋子怎么越来越破烂!哀叹一声,走进破屋。
屋内的摆设也是符合“表里如一”这个标准的。几乎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是破烂的:破床,破棉被,破桌,破椅,破碗,破锅……唯独一样东西不破,就是破床下面的红漆金边的木箱。
刑少昂走进屋子里,用鼻子夸张地嗅了嗅,说:“臭师父,烧鸡不能一个人独吞啊!”少年坐在脏兮兮的木椅上。
这时,从门外山进一位拿着烧鸡的老伯,年龄大约五十岁,眉飞入鬓,满脸灿烂的笑容对刑少昂说:“徒儿,你的鼻子太灵了。”
刑少昂并没有理会他师父,一手夺过师父手中的烧鸡,埋头苦吃。
刑少昂的师父把头凑过去,仔细地看刑少昂的狼狈吃相。
刑少昂看了看师父,又继续埋头苦吃,而且吃得更快。
“今天你为什么这么饿?”师父发问。
“我正在处于长身体,长知识的重要时期,当然会容易肚子饿。”刑少昂又狠狠地在烧鸡的腿“吻”了一下。尽管他嘴里含着烧鸡,但仍然吐字清晰。
“对啊,现在你们这些青年人精力充沛,热情澎湃……”
“你究竟想说什么?”刑少昂斜眼看着师父,臭师父的话里头有刺。
“今天早上,我在山上散步,无意之中看见你在练功。”刑少昂的师父伸手撕下一块鸡肉,吃着说,“我又看见你在偷窥一位青衫少女洗澡。”
“当时你也看得津津有味。”该死的色狼师父,也在偷看。刑少昂鄙视地看着他的师父。
刑少昂的色狼师父辩解道:“隔着这么远,我也看不清楚。再说,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们这样做没有不对的地方。”
“师父不必解释了,我明白。”见风使舵的臭师父,“那女的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在公共场所里脱衣,分明是想引诱师父您犯罪啊!”
师父心知这位“乖”徒儿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好好”地下台。他一声不坑,使出小擒拿手抓住刑少昂的手腕,想夺去刑少昂的烧鸡。刑少昂也不甘示弱,他拿烧鸡的右手向后缩,左手向师父的的擒拿手一斩。
别看这几招平平无奇,这里蕴涵了内功和一个人的反应能力。刑少昂的师父,吴广川,少年时候曾经是名震一时的江湖风流人物,后来由于看透了江湖险恶,世态炎凉,便隐居在这间破屋。当年吴广川在山里发现刑少昂,看见他的筋骨与常人不一样,是一个练武奇才,便将刑少昂带回破屋,抚养刑少昂长大。
只见吴广川一掌逼来,刑少昂立刻将手的斩动作变成拈花指,在师父小指关节处轻轻弹了一下。小指关节是掌功的薄弱环节,刑少昂自认为这次可以化去师父的一掌。谁知,吴广川的手掌不退反进,闪电般在刑少昂的脑门上敲了一记。
“师父,不用出手这么重吧!!”刑少昂的额头立刻青了一块。
“为什么?难道你老人家嫌我烦?”
“你的确很烦人。”回想二十年来跟自己的徒儿每天吵架,打斗,偷鸡摸狗(有时会偷窥),实在太累人了。
刑少昂想了想,阴笑道:“我走了,师父,再见!”随即拿走那个红漆金边木箱和箱下的一把玄铁刀,走出屋外。师父最疼爱这箱子里的东西,从小到大,他都不让我打开箱子,他不会让木箱离开,我也可以留在这里。
“慢着。”师父果然截住刑少昂的去路。刑少昂不禁在心里偷笑。
师父严肃地对刑少昂说:“好生照顾箱里的东西。”
“师父,今天不需要我为你煮饭吗?”刑少昂开始寻找留下来的借口,“不需要我为你洗衣服或者为屋子修葺修葺?”
“不需要。”吴广川一口回绝。
“那……我走了。”刑少昂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居住了二十年的破屋,还哈哈长笑。
“这小子竟不回头看我一眼,真是忘恩负义。”吴广川嘀咕着。想起当年自己也是这样长笑着离开自己的师父,望着远去的背影,不禁笑了。男儿应该志在四方。
月亮爬上树梢,四周寂静无风,蝉在低声吟唱。月色当前,在繁华的市镇应该会大排筵席,热热闹闹地赏月;在幽清的小居,会有妇人凭栏眺望;而刑少昂却又回到二十年的住所,蹑手蹑脚地走进这间破屋。
他悄悄地来到吴广川的床前,看着熟睡的师父,轻声道:“师父,以后你不要喝太多的酒了,不然你会成为一个糟老头。以后不要偷看别人洗澡,虽然俗语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但你现在已经不是少年了。”
“天气凉了,你要多穿些衣服,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操心。”想起二十年来,师父一手抚养自己成人,还教会自己一身的武功,现在却要离别,刑少昂的心不禁有一种刀割般的痛,他的话哽咽着,泪不住地流。二十年的感情,怎能不让男儿落泪呢?
“徒儿……没有能报答师父养育之恩,现在向你磕头。”刑少昂恭敬地向吴广川叩了三个响头,又说,“徒儿走了,师父保重。”说罢,便离开破屋。
吴广川听到刑少昂的脚步声离开了破屋,便缓缓地张开眼睛,笑道:“傻小子,什么养育之恩,”笑着笑着眼角也渗出泪水。
月还是那般离愁苦,无风不散心哀愁。蝉声渐止,夜鸟初啼。人在月合时离,月缺时聚。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有时候,男人在心痛的时候,总会哈哈大笑,而心中的伤口则是一边笑,一边裂开。其实,男人可能会在离别时故作潇洒,不会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但在月静人深的时候,他们却会一次又一次地心痛,将心中的痛化作无言的叹息。
夜色中,刑少昂正在树林中穿梭,寻找属于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