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戒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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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走后，李泽言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一会。
他望着桌上那份忘记带走的简历出神，上面的女孩披着微卷的头发，对他青涩地笑着。
“这次……我会保护好你。”他温柔地勾起唇，伸手在女孩的发顶轻轻点了两下，就好像这样能碰触到她似的。
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不自觉地蜷曲，慢慢地由内而外摩挲着无名指上冰凉的物什——思考的时候总喜欢摸戒指，这已经是他积年累月的习惯了。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魏谦从门口探出头来：“总裁，二十分钟后和董事会有个视频会议，您要不要先准备一下？”
李泽言恍惚了一秒，然后顺手接过魏谦递过来的文件，淡淡道：“宋楠的事，安排好了吗？”
魏谦点点头，似乎有些担忧：“总裁，宋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大四的学生，就这么让她进组……”
李泽言抬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魏谦立刻闭紧了嘴巴。
“魏谦，你跟了我几年了？”
“七……七年。”魏谦开始冒冷汗。
“你私下和谁有什么交往，我不介意，也不关心，但宋楠……”李泽言停顿了一下，魏谦跟着咽了口口水，“不是你们可以动的人，明白吗？”
魏谦忙不迭点点头，见李泽言重新低下头去看文件，才心有余悸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李泽言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他自以为做得隐秘的事情，李泽言是不是早就看透了？
魏谦和华锐的首席运营官谢志远私交一直不错，两人是在牌桌上认识的，又有几个共同爱好，也就成了忘年交。这次华锐资本的新项目，谢志远本想让魏谦帮自己留学读研回来的女儿谢诗蔓拿到唯一的实习生名额，魏谦也和HR打了招呼，准备跳过面试直接录取。
根据以往的标准，能全程跟完大项目的实习生，毕业后基本就能直接进华锐总部，谢志远也是看中了这个机会，才托魏谦帮忙。
成年人的世界里，托关系走后门属于灰色地带，HR走个流程做个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是没想到李泽言突然塞了一个宋楠进来，却也不直接要名额，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简历、笔试、群面，还每天都要过问进度，HR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李泽言的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名堂。
要怪就怪谢诗蔓也是个不争气的，第一轮笔试都没通过，把她老爸气得不轻。
但谁也摸不清李泽言和这个大四都没读完的学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要说亲密吧，李泽言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半点要求没提；可要说不在意吧，他又事事过问，甚至最后的终面都亲力亲为。宋楠就像个空降跳□□，还是个真才实学的特种兵，一下子把谢志远和魏谦砸懵了。
可谢志远到底是个浸淫职场多年的老油条，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托魏谦来问一句：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学生，有什么资格进体量上亿的项目组呢？
要知道，李泽言在公司从来都是只讲规则，不谈感情，一切以公司利益为先，华锐董事会对他的信任也建立在他的严苛上。
所以，若是他不承认与宋楠有什么关系，那谢志远非要塞人进项目组，就没有人敢说三道四，若是李泽言非得拿这个名额，就得自损招牌，甚至要承担公司流言满天飞的后果。
毕竟在这个天然带有偏见的世界里，总裁和女学生，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微妙的关系。
没想到李泽言根本懒得掩饰，直接把宋楠划入自己的羽翼下，还连带警告了魏谦：有的事，没兴趣干涉不代表他不知道。
无论是谁，一旦触及龙之逆鳞，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常规问题，就用常规手段解决，你等会直接汇报周常就好。”李泽言将文件夹合上，意味深长地看了魏谦一眼，“有些事，只要不自作聪明，就能做得长久，你说呢？”
“是。”魏谦感激地应和了一句，这是李泽言在给他机会。
看着李泽言离开会议室的背影，魏谦抱着文件夹，有些怔忪。
总裁似乎和以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那种杀伐果决的王者气息愈加浓烈，他像一个超然的上位者，带着与世界决裂的疏离，自上而下睥睨着所有人，让他有种完全被看穿的耻感和恐惧感。
只是出差一个星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视频会议结束之后，魏谦就按着李泽言的意思，特地过了下午两点才拨通宋楠的电话，那头的小姑娘似乎刚睡完午觉，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没睡醒的慵懒。
“您好，哪位？”宋楠揉揉眼睛，夹着被子翻了个身。
“你好，宋楠，我是华锐集团的总裁助理魏谦。恭喜你，面试通过，你被录取了。”
“啊？”宋楠一下子坐了起来，“但我不是已经和李泽……和李总说我不去了吗？”
魏谦的声线冷静而从容，“没关系，你可以在两天内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offer，现在我可以先和你聊聊实习待遇。”
宋楠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魏谦一副笃定她会去的语气，略略思考后，她还是没把话说死：“……好的，您说。”
接下来的一分钟宋楠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好像能看见自己戒备的铜墙铁壁在慢慢融化，然后铺成一条泛着金光的星光之路，路的尽头是嚣张地向空中抛着美钞的李泽言。
华锐的高薪待遇，真不是业内乱传。
“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再讨论。”魏谦客气地补充道。
“谢谢您，我仔细考虑之后会给您答复。”为了证明自己还有点原则尚在，宋楠艰难地说。
有谁会和钱过意不去呢？
而此时此刻，李泽言睁开眼睛，瞳孔缓慢地适应了暗室里的光线，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人站在他的面前。
“您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少年有些讶异，却恭敬地侧身让出一条道，“那条时间线还是不对吗？”
李泽言摇摇头，迈开步子向走廊的深处走去，“只是回来放点东西。”
沉重的雕花石门在他面前缓缓拉开，窗外的冷光有一半照在他的脸上，让他另外的半边面容，沉浸在略显阴暗的影子里。
他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放在一个小木盒里，木盒深处压着一个染满了暗褐色痕迹的挂饰，上面的图案已经分辨不清，李泽言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把木盒锁上。
“为什么不戴上？”少年疑惑地问，“这不是她的‘信物’吗？”
李泽言没有斥责少年的不敬，他沉默了一会，目光落在远处深蓝色的地平线上——摇曳的星辉里，细碎的金色流矢缓缓落下，预示着这个世界又一个可能性的消亡。
“往日种种，她不必再记得。”
少年没能明白其中深意，正欲再问，却见李泽言已经转身走进黑暗。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李泽言有些疲惫地脱掉厚重的大氅，靠着沙发按了按眉心，连着好几天没休息好，他的长睫下浮现一圈淡淡的倦色。
拿出手机，他打开菜单栏里的黄色小标。唯一的一个关注人，今天连发了三条微博。
第一条是凌晨一点多发的，转发了一条电竞主播CHello的游戏教学视频，并配图三个爱心。
李泽言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发表时间有些不满。
他继续往下看第二条。
“我的第一次面试，祝我顺利～”附图是一个穿着浅蓝色小西服的女孩，对着镜头推着鼻子，搞怪地做了个猪猪脸，身侧是不小心抓拍到的、一脸嫌弃的室友。
评论区清一色的哈哈哈刷屏，并且纷纷表示已存。
灯下的男人也弯起嘴角，然后抬起右手手指，点了个保存。
最后一条微博更新于两分钟前：“太纠结了！大魔王给的工资超级高，我快要为五斗米折腰了！我到底要不要去，急！”
微博的评论数暂时是0。
李泽言盯了一会那个奇怪的昵称，挑高了眉梢。
这小妮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给人起外号都是一套一套的。
他习惯性地点开评论输入区，敲出一行字：“想要实现自我价值，就要对金钱保持合理的追求动机。”
点完发送准备起身去洗漱，他却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空里，他不再拥有站在女孩身边的权利，自然也不应该出现在她任何社交平台的评论区里。
李泽言对于自己犯下的低级错误有些恼火，等他再次打开微博，却发现对方已经回复了他的评论——
“谢谢你！我已经决定去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网瘾少女的手速。
在很久以前，久到记忆都变得模糊的时间线里，李泽言就曾经领教过这句话，而现在，眼前的事实再次印证了这句箴言。
他神色难辨地握着手机站了一会，直到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才转身走向洗手间。管道里的热水还没上来，冰凉的水花将手指浸得发白，他垂眸看着无名指上一圈还未褪去的压痕，慢慢捏紧了拳。
他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他最后一次尝试，他不应该冒哪怕万分之一的风险。
但他的确有些想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戒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