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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几家欢喜几家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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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李若欣都魂不守舍的,脑子里全都是老鸨灿若菊花的笑靥,还有那一句“保准红透半个济南城”,呵,想当年她可是红遍东南亚的人气天后,区区一个济南城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为此要付出的代价还是一个未知数,越想越有上了贼船的感觉。
“喂,在想什么呢?”已经忘了是第几次了,在一旁干活儿的鸢怜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李若欣的肩膀,“别担心啦,做歌姬没什么不好的,虽然比不上那些绣房里的姑娘们,但起码也是个角儿呀,过不了多久你也可以像依依姑娘那样飞上枝头,坐上翠烟楼头牌的位子!”
“什么头牌不头牌的,我可不稀罕!”李若欣反驳道,“要靠出卖身体赚钱,太没有尊严了!”
“呀!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鸢怜对她的见解甚觉惊讶,“难不成你想一辈子为奴为婢?卖身青楼是我们命不好,可我们也有权利把今后的日子过得好些不对吗?”
“命,这真是我的命吗?”一提及“命运”、“宿命”之类的字眼,李若欣就会感叹不已,甚至会自言自语一番,她停下手里的活儿,迎着阳光摊开右手,掌心的纹路清晰而纠缠,也许这就是算命先生口中的“命运多舛”的象征吧。
次日,鸢怜起了个大早,在屋子里唏唏啐啐地翻找着什么,把做着春秋大梦的李若欣都给吵醒了,她揉一揉惺忪的睡眼,懒懒地哼道:“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呀?难得今天不用早起呢!”
不料那鸢怜却振振有词,“欣儿,姐姐这可是为了你好呀!今儿妈妈要亲自调教你,你能不打扮打扮?你看,这是我藏了两年的新衣裳,是用采凝姑娘赏下的布料做的,可漂亮哩!”
“采凝姑娘,好熟悉的名字!”李若欣本不擅长记人名,但这两个字是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听到过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啊?你不会吧?采凝姑娘就是你的亲姐姐呀!”已经不是第一回觉察到她“失意”了,可鸢怜还是一惊一乍的,真有点让人不能理解。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罗玉娘说她生病了,那她现在在哪儿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呃,我是说从我病好了已后开始。”
“她……她去了别的地方……嗯……去养病去了,对,在养病呢!”
“是吗?可她为什么不在翠烟楼休养?”
“因为……因为妈妈说她的病会传染,所以就让她搬到人少的地方去了。”
“哦,那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这个……得问妈妈,我做不了主,况且她住的地方也只有妈妈才知道。”
鸢怜的闪烁其辞,刻意地避重就轻,让李若欣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但她又不好多问,明眼一看就知道鸢怜确有她的难处。
“我们不说这些了,来,快换上这身衣服吧!”机灵的鸢怜意识到自己已经透露得太多了,赶紧转移话题。
盛情难却,毕竟是姐妹一场,李若欣也不好意思再作推辞,只好乖乖地换上了那件压在箱底两年的新衣服。料子是水蓝色蜀锦,没有任何花纹刺绣,穿在身上却依旧增娇盈媚,掩映生姿。再加上心灵手巧的鸢怜替她挽了一个素狄髻,虽无珠钗步摇玉环琅佩,李若欣这一身打扮在她自己看来已经远盛浓艳的舞台妆,淡雅中含着些许妩媚,素静里蕴着几分俏丽,乍眼一看,竟能叫人迷了双目,美得撩人心怀。
待晨光轻扫了寒露,秋阳高悬于三杆之上,罗妈妈方才理好了妆容,传李若欣去到她的房中。
“哎哟哟,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生得这么俊呀?”
抿过一口参茶的罗妈妈脸上的惊叹显然有些夸张,可也不全是假装出来,毕竟站在她面前的欣儿比起半年前那真是麻雀变成了凤凰。
“人说女大十八变,依我看呐,你这变戏法儿的本领都快赶上那西游记里的孙猴子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啊!”说着她挥手支走了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只留下李若欣一人。
“妈妈您过奖了,欣儿只不过是一个打杂的小丫头,承蒙妈妈看重,真是三生有幸!”尽管这些话句句都让李若欣觉得恶心,但她既然决定要在古代再创辉煌就知道眼下必须得溜须拍马,婀谀奉承,甚至是趋炎附势也再所不辞。
于是,看似尴尬的气氛下,两人“相谈甚欢”,这不禁让李若欣想起了自己刚进天娱那会儿,同样是涉世不深,同样是没有什么靠山,稚嫩的言谈举止和生涩的眼神仿佛都重演了一遍。
还是在纱软香弥的二楼,另一头花魁沈依依的绣房此时也隐隐约约有谈话声传来。
“瞧见了没有,不就是会唱几支小曲儿嘛,难不成比我这十几年的功底还厉害?”沈依依拨弄着昨儿晚上客人刚赏给她的软玉萃金丝包边镯子,有一句每一句地和来她屋里串门儿的罗玉娘说着话。
“哎呀,你跟她较个什么劲儿呀?她不过是一个沾满了尘灰木屑的打杂丫头,就算有那么点本事也没法儿跟你比呀!”到底是罗妈妈的贴心人,罗玉娘处处都得周旋着,像这会儿,那沈依依明摆着就是在吃欣儿的醋,嫉妒她得到了妈妈的赏识,而她要做的,就是安抚好这些个小心眼儿的姑娘们,免得她们暗地里不和给整个翠烟楼惹来麻烦。
“唉,我争得过她么?她跟她姐姐一样会妖术,把妈妈迷得晕头转向,喜欢得不得了呢!”
“呵,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妈妈她一向都求才若渴,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看是求财若渴才是!就凭那小蹄子一副脆嗓子,少说也能给咱翠烟楼多添好些个酒菜席面,妈妈呀可是个会盘算的人!”
“哟,你这张嘴呀可是越来越厉害啦,这样的话都敢说,不怕我告诉妈妈摘了你头牌的位子?”发发牢骚可以,但要真对妈妈不敬,她罗玉娘绝不会让这个人有好果子吃。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句话,生生地把初登花魁宝座的沈依依吓了个够呛,忙不迭改口道:“哪里的话,我这不也是有感而发么,干嘛这么较真儿呢?”
嘴上虽矢口否认,可这心里哪咽得下这口气,好不容易扳垮了一个江采凝,她那张酸枝黄花梨贵妃榻还没坐热呢,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