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记忆》十in

3、公仔礼物

　　“什么不行？小伙子不能乱说噻!我们家在这儿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说我们家菜不行。”
　　本来见到帅哥笑眯眯的老板娘闻言声音都拔高了，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柜台，摆出副凶悍的样子。
　　实际上怒气却不怎么旺盛。
　　她这句话带着点口音，落在不算嘈杂的店里就显得突兀，轻易地抓住了店里的客人的耳朵。
　　方寄凑近了些，手指隐晦地指了指身后，示意老板娘看向林易。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比划出一小段距离，“我这个朋友今天刚来深市，本来打算跟他吃个饭聊聊天的，可这菜不好吃，他就只吃了这么一点点。”
　　说着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沮丧，好似真的为自己的招待不周而深感愧疚。
　　他的五官本就精致漂亮，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只会引得人心生怜惜。
　　老板娘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打量着不明所以的林易，再看看一脸真挚而委屈的方寄。
　　两个人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因此知道方寄没有说谎，那个男孩子的确只吃了几口。
　　又设身处地地想想，微弱的愤怒就此熄灭，加上某些理亏的原因，她的气焰渐渐歇了下来。
　　老板娘清咳了一声，低头拿出放在柜台下的两个公仔。
　　“你们应该是没注意到吧？我们店外面有张活动海报，店里会随机让一个不怎么擅长做菜的店员给一桌客人做菜，而这个玩偶是小礼物，每个人一个的。”
　　“所以，我们就是那桌幸运又不幸的客人？”
　　等得不耐了的林易走上来就刚好听到这么一段话，挑了挑眉，盯着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熊玩偶沉默了片刻，还是收下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个活动都做了海报贴在外面了，再追着不放就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味了。
　　明明刚开始是她占据优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劣势，老板娘摆摆手，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来，“这都是商业营销手段。”
　　虽然从店里没多少人的样子可以看出来这手段并不怎么样。
　　“其实那个不怎么会做菜的店员是你吧？”方寄也收了那个属于自己的玩偶，上下抛了抛，心情还算不错。
　　他斜睨过来的眼神分明写着：做的真不怎么样。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她不年轻了，做出这个动作却很可爱，“你们快开学了吧？别在外面待太久，快回去预习吧。”
　　言语间赶人意味挺重。
　　在闹市里待久了都有点健谈，她顺嘴一问，“对了，你们哪个学校的啊？”
　　公仔不大，方寄一手就能抓住，他露出那种写满得意的笑，“新东方。”
　　“啊？”老板娘微张着嘴发出一个音节，眼里大写的茫然。
　　没等她问是不是她认识的新东方时就看到进店来没笑过的林易勾了唇角，方寄哈哈哈笑出来。
　　她霎时回过味来，知道这小子在调侃自己，转身就往后厨走去，嘴上还朝里喊着，“小田，你来前台看着吧。”摆明了不想跟他们继续“聊天”了。
　　不，是不想跟方寄聊了。林易想。
　　他十几年间从来没有因为食物跟人争执过，虽然挑食，但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就是怕麻烦。
　　而现在，他发现，如果跟方寄住在一起可能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麻烦。
　　……却也会有很多乐趣。
　　“走吧？”肩上被人搭了上来，林易没躲。
　　男生身量挺拔颀长，手肘搭在林易的肩上时不自觉地就往林易的方向倾，靠得近了还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
　　“嗯？”
　　没得到回应，男生本来漫无目的的视线落到了林易身上，发觉他看着自己，微微一愣便露出笑容。
　　林易眨了眨眼，没等移开视线就听到后厨里传来老板娘的抱怨。
　　“……什么不行，我觉得他不行了我的菜都行。”
　　她埋怨得起劲，别人也不大意，温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别气了……”
　　后厨的人说得并不小声，方寄和林易很容易就听到了，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眼里都有点复杂。
　　林易眼疾手快地揪着方寄的后衣领，连拖带拽地扯着他走远。
　　看得出来方寄很不服，因为他一路上都在嚷嚷，“这个老板娘是不是以为我不懂？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说一个男孩子不行啊，我怎么说也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啊。”
　　老板娘，不懂，男孩子，不行。
　　他这么说话引来了好一些人的注意，那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更甚者还摇头叹气，那是一个痛心疾首。
　　林易嘴角抽了抽，瞪了吧啦不停的方寄一眼，但在方寄找认同地问：“是吧，林易？”的时候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敷衍，却也安抚了方寄极其倔强的男性自尊心，连带看林易都加了层滤镜。
　　广场很大，人也很多，有跳广场舞的大妈，也有踩着滑板的少男少年，在这片喧闹里林易听到了个熟悉的中二称呼。
　　“林大佬!”
　　少女声音清脆嘹亮，直直冲进林易耳里。
　　俩人循声望去就见身后一个女孩子笑靥如花，一手拿着滑板一手拽着个男孩子朝他们跑来。
　　“许暖？”林易也没想到会遇到熟人，声音里带着点惊讶，“来玩滑板啊？”
　　“嗯，”许暖笑容就没下来过，抢先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嘿嘿嘿，林大佬你知道的。”
　　林易点点头，简单地跟她男朋友打了个招呼，打算自觉地开始介绍方寄。
　　可没等他开口，许暖就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让我猜猜让我猜猜。”
　　“长得这么好看的我不知道的，跟林大佬关系好的我不知道的，再结合跟大佬刚才拉进班群的事……”她盖棺定论道：“是新来的转校生吧？”
　　“方寄吗？”
　　看俩人没有反驳她就知道她猜对了，她夸张的捂住脸，“方寄同学好好看啊，我回去就告诉班里的女同学，林大佬的地位可能要不保了。”
　　说话的女孩子没有任何恶意，是发自内心的夸赞还是嘲讽是很容易被辨别的。
　　方寄笑着问她，“什么地位？”
　　“校草啊，”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这可是每一个见过大佬的人公认的，反正我还没见过比林大佬帅的男孩子。”
　　恋爱中的女孩子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夸自己的男朋友：“当然了，我男朋友还是要比林大佬好看的……在我心里。”
　　她男朋友挺帅气的，听见女朋友这么说便腼腆地笑了笑。
　　也许是光线太暗了，在他身上林易没有找到甜蜜的意味。
　　林易记得唐女士说过，每个人遇到喜欢的人时，身上是会发光的。
　　这个人没有。
　　许暖却没有发现不对，眼睛盯着他们手里一致的被掐着脖子的娃娃问：“你们是刚夹娃娃回来吗？”
　　这附近有夹娃娃机，许暖经常跟男朋友去夹，有时候运气好也能夹到几个。
　　“质量还挺好的。”
　　许暖应该是经常来这里滑板，很快就有人来招呼他们了，她应了声。
　　“那我们走了林大佬，明天见啊！”
　　女孩子大力地挥了挥手，复又拽着男朋友跑远。
　　“她化妆了吗？”方寄满目迷惑，显然也迷失在了女孩子化没化妆的问题里。
　　林易“嗯”了声算作回应。
　　倒不是他看出来了，而是惯性如此。
　　许暖高一跟他同一个班，在林易认识的女性里，她是个比较独特的，整个人身上都写着自信而张扬，带着这个年纪的活力。
　　据她自己所说，在学校住宿的时候她每天会起的特别早，一边背单词一边画个淡妆，她说这些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林易偶尔也会在课间看见她拿起一支口红之类的。
　　想了想他觉得有必要告诉一下这位“转校生”一中的独特校规。
　　“一中并没有阻止女孩子画淡妆，除了一些老师有特别禁止不允许外，而且……”
　　他停了一瞬，“也允许谈恋爱，只要不影响成绩和太过张扬就好了。”
　　方寄虚伪地叹了口气，“我之前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学校，要是我以前的同学知道了，他们绝对要闹着转学了。”
　　林易张了张嘴，犹豫了一瞬就闭上了，到底没问方寄为什么转学。
　　“不过许暖和她男朋友谈几年恋爱了？”方寄问。
　　林易脚步停了下来，“我不清楚，”他眼神微妙起来，“你看出来了？”
　　“什么？”方寄故作不解地反问。
　　明明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林易却知道他的笑意只流于表面。
　　他在装傻。
　　林易上一次见到许暖的男朋友是在高一暑假，当时他看许暖的眼神跟刚才他看许暖的眼神不一样。
　　林易觉得，如果说高一暑假的时候那个男朋友看许暖时眼里有喜欢，那么刚才，是没有的。
　　而方寄虽然没有见过许暖男朋友喜欢许暖时的样子，却也看出了他现在不喜欢许暖的事实。
　　不止他一个人看出来，那应该不是错觉了。
　　林易很快就整理好思绪，恍若无事发生一样继续专心走路。
　　在离小区门口不到百米处他听到方寄问他，“不告诉许暖吗？”
　　林易知道他在说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不告诉。”
　　从刚才许暖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特别喜欢那个男生的，林易不是个会上赶着找麻烦的人。
　　他也不想做这种类似于挑拨离间的事。
　　他最多只能做些委婉的提醒。
　　这还是因为她是许暖。
　　“怪不得你没有女朋友。”方寄说。
　　林易不知道他告不告诉许暖跟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你有？”
　　他的瞳孔颜色并不很深，平时看人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露出这种情绪时却格外清晰。
　　方寄盯着他，在店里看着对方失神的感觉就又漫上心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扫过对方的眼角。
　　“干嘛？”林易紧锁着眉，指节搓着那块地方。
　　“眼睫毛掉了，”方寄反应很快地拍了拍手，回到之前的话题，“我们以前的学校不许早恋，我也是个爱学习的人。”
　　林易：“……”
　　哦，所以你没女朋友。
　　林易：“那你现在可以找了，加油？”
　　“还是算了吧，”方寄耸耸肩，咬字清的重复了一下，“我还小，我要学习。”
　　“……”
　　一时之间林易竟然不知道要告诉方寄他不小了，还是跟他说热爱学习的想法很好要保持下去。
　　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