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记忆》十in

2、不挑和还行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俩人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要说带着方寄去吃饭就太早，各自回去午睡又太晚——更何况他还不午睡，总而言之，就是他还得再招待这人一会儿。
　　林易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这么热切的盼望唐女士早日回家。
　　他弯腰从鞋柜里找了双新拖鞋扔给方寄，一边拿着遥控开空调一边啪嗒啪嗒地走进厨房。
　　“你的房间在二楼。”林易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冰箱，他记得前两天他刚藏了箱酸奶。
　　他拿了两瓶酸奶出来，递了瓶给方寄，视线就势落在方寄旁边的行李箱上，“用不用我帮忙？”
　　他一路上都没提帮拿行李箱的事，一是因为他跟方寄不熟，将心比心他就不乐意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二是方寄东西的确不多，就一个行李箱。
　　他也就随口一问，没料方寄竟然点了点头，不客气地“嗯”了一声，“唉，你是不知道我们这样身娇体弱的人干不来重活。”
　　林易视线上移，盯着方寄比他高的个头面色逐渐复杂。
　　虽然如此，他还是伸出了手，还没等碰到行李箱就被人拦住了。
　　方寄把行李箱拉到身后，咬着吸管含混地说，“行了行了，我就逗逗你，你也不看看就这么个箱子，我一只手就行。”
　　说完生怕林易不信他似的一把拎起行李箱拉杆，嗖嗖嗖地跑上了二楼。
　　在他上楼的脚步声中林易似乎还听到了拉杆不堪重负的惨叫。
　　“你怎么站着不动啊？”
　　二楼上传来方寄充满困惑的问话。
　　林易没敢抬头，怕自己嫌弃的表情伤害了这个智商恐怕没三岁的幼稚儿童的心。
　　领着幼稚儿童到他的房间，林易留下一句“有事隔壁找我”就走。
　　之前唐女士因为怕自己没准备齐东西，就按照林易房里的都买了一套，导致他现在看着方寄的房间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林易回到房间，关上门后犹豫了会儿，还是把门反锁了。
　　他就这样靠着墙，盯着门锁喝完了一瓶酸奶，反手把酸奶瓶丢进垃圾桶里。
　　听着酸奶瓶“哐”的一声进了垃圾桶，压抑着的情绪也渐渐消了下去。
　　“别想。”
　　说自己不午睡的林易是被手机默认的来电铃声吵醒的，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齐冀。
　　“有事吗？”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外头正值黄昏，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路灯却点了起来，屋里没开灯，有些黑。
　　“林哥明天去不去聚啊？我个人觉得吧，咱们新集体，先认识认识一下也好啊……”齐冀显然很兴奋，语速都比平常快。
　　林易“啪”地开了灯，问，“聚什么？”
　　“你没看班群吗？”没等林易回答，齐冀又自顾自地补充了，“咱们班有人组织说开学前先聚一聚，毕竟开学后可能也没什么时间了。”
　　“有强制要求去吗？”林易起床后就注意了一下隔壁，没听到什么动静。
　　“林哥你不想去吗？”电话那头的语气立马就幽怨了起来，“林哥，你知道跟同学友好相处的重要性吧？咱们不能这样，在开学前聚一聚了解一下彼此多好啊……”
　　林易熟练地把手机挪远了点，他每每在这个时候都会想不通齐冀怎么会选理，话是真的多。
　　他也没放任齐冀独自说太久就把手机贴回耳畔，可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没讲完：“而且这次聚会除了那个转校生不知道在哪以外所有人都去呢。”
　　转校生？
　　林易突然想起转校生方寄也是一班的同学之一。
　　这个聚会其实没什么必要，首先，一班的人在高一就互相听说过对方，怎么说也有几分了解。
　　其次就是他们在分班考后就建了个班群开始聊，时至今日，基本都摸清底了。
　　说是了解彼此，恐怕只是找个借口狂欢罢了。
　　而方寄不一样，他是转校生，之前就不了解学校情况，现在新的班级还彼此都认识就是不认识他……
　　林易沉默了一下，说：“我考虑考虑。”
　　“真的吗？!”齐冀本来越说越绝望的，忽然被惊喜砸中，声音都拔高了。
　　林易无情地掐断电话，又揉了揉耳朵，从去给方寄接机后开始，他就害怕这种忽然拔高的声音。
　　他之前设了个闹钟，就是怕自己睡过了，忘了带方寄去吃饭，没想到比闹钟还早的是齐冀的电话。
　　他先去敲了敲隔壁的门，果然没有回应。
　　方寄不在。
　　“你在找我吗？”
　　林易冷不防的听到声音，偏了偏头，就见方寄站在楼梯口望着他。
　　“嗯，”林易问，“到饭点了，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走廊没有开灯，方寄站在阴影中思考了一瞬，回答道：“出去吃吧，出去走走，见识一下深市的夜晚。”
　　少年左右动了动脖颈，“要不然怪无聊的。”
　　被齐冀一耽误，外面已经全黑，因为正是吃饭的时候，一些店都客满了。
　　这个时候依旧是热的，林易随手揩去额边的细汗，后背也黏糊糊的，他不自觉地蹙起眉梢，“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方寄耸了耸肩，丢出六字箴言。
　　林易脚步一缓，不时就停在了不出百米的一家餐馆前。
　　那五个“珍不挑餐馆”的大字刺痛了方寄的眼睛，他嘴角抽了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真有啊。”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方寄在喧闹里听到林易的声音，“世界之大。”
　　俩人随意地点了两个菜外加个汤，趁着菜还没上来，林易拿起手机，“你同意一下进群邀请，那个是班群，现在还没有老师。”
　　话音一落，手机就震了一下，方寄打开微信，同意了林易发来的邀请。
　　群名叫高二一班预备役。
　　估计开学还得改成高二一班正式成员，方寄想。
　　这群挺活跃的，方寄一进去就有人注意到了。
　　齐冀：欢迎!
　　齐冀：等等，@易这是谁？也是我们班的吗？
　　林易：转校生。
　　许暖：转校生？就是我想的那个转校生吗？
　　许暖：不是说没人知道他的微信和地址吗？
　　林易打字的手指停了下来，不清楚要不要说方寄住在他家的事。
　　没等他纠结太久，逻辑简单的齐冀就给他台阶了。
　　齐冀：林哥就是林哥，这都有办法!
　　齐冀：[厉害了我的哥]
　　张子文：[厉害了我的哥]
　　许暖：[厉害了我的哥]
　　……
　　于是看着班群里开始吹了一阵彩虹屁的林易：“……”
　　方寄：“挺活跃的。”
　　林易垂死挣扎，企图挽回班级形象，“他们其实之前挺正常的。”
　　说话间班群里又有新消息了，林易拿起来就看到：
　　方寄：[厉害了我的哥]
　　果然，觉得方寄正常才是对他最大的误解。
　　林易在手机上戳戳点点，状似无意地开口：“他们明天有个聚会，你去吗？”
　　“你去吗？你去我就去。”方寄垂下眼睑，从桌上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他，“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林哥，罩我。”
　　林易已经大致了解了方寄的德行，左手接过递来的筷子，右手在跟齐冀的私聊里敲下几个字：
　　林易：明天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齐冀很快发来了一大段消息，答案却只在最后一句话里出现。
　　林易又明白了齐冀不选文的原因了，大概率是因为他抓不住重点吧。
　　没等太久，菜就上来了，一份红烧茄子，一份牛腩炖土豆
　　红烧茄子的茄子糊成一团，牛腩炖土豆的土豆太脆，也就个牛腩和豆腐瘦肉汤勉强完整。
　　林易悬空的筷子找不到下手点，突然明白为什么店名叫“珍不挑”了。
　　因为会进来的人，是真不挑。
　　可是他不行，他很挑。
　　所以一顿下来，林易基本没吃几口，而方寄却好像真的不挑，吃得挺欢的。
　　饭饱之后。
　　“这家店不好吃啊，”方寄抽了张纸巾擦嘴，一脸严肃。
　　也许是林易的嘲讽表现得太明显，他笑了起来，“我虽然不挑但是我味觉正常好不好？”他问林易，“你吃这么点等会不饿吗？”
　　林易语气自然：“还行。”
　　反正他现在的感觉是还行。
　　方寄就真信了他的邪，说：“那怪不得你没我高。”
　　靠。
　　林易神色不变地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方寄乖巧地坐好，还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绝对不多说话。
　　可是他的乖巧只持续到了他去结账，因为结账的时候他一开口就险些气死了“珍不挑”的老板娘。
　　他说：“老板娘，你们家的菜不行啊。”